《我捉鬼全场最佳》云泽于一

12、谁是噬心魔（十二）

　　“他是个恶贯满盈的渣滓，” 路昭文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你是要杀了他吗？”
　　“嗯。” 雷惊云看见他的复杂表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我很好，”路昭文抹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很好，只是看到了很多，很多超出我想象的东西。”

　　在那个地方堆积着无数的尸骸，每一具尸体都在讲故事，他被迫看了无数的画面，听了无数话。等到泪流满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里躺着的每一个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可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梦想与事业。

　　可却戛然而止，他们的性命全部被戈邪终结了。

　　在没有看过这些的时候，路昭文只是把他遇见雷惊云以及后续一系列事都当作了游戏，一场盛大的、真实的、吊诡的恐怖游戏。雷惊云承认了他的能力，而他也对这些事抱有猎奇性的兴趣，所以便草率地答应他帮忙，至于警官先生说的那些危险，全都无所谓。

　　路昭文倒也不是真的头铁到不怕死，他只是因为从小就能听到鬼的说话声，所以潜意识地觉得死亡不可怕。
　　人们害怕死亡是因为它代表着一切的结束，但如果早就得知死去之后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下去，那死亡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现在，那些被堆成山的尸骸，他们痛苦不甘的声音却告诉路昭文，他错的太离谱了。死亡绝对不是可以被轻描淡写揭过去的一个话题，雷惊云的调查也不是一场需要一个名为‘路昭文’的npc的恐怖推理游戏，而是一条能让无辜冤死的人安息的大路，是一把斩断邪魔作乱的尖刀。

　　“为什么要为了一己私利去帮助一个罪犯？名利就这么重要？” 路昭文看着杨心婷那张漂亮的面孔叹道，他心知她或早或晚也是那万千尸骸中的一个，只是她的罪孽要比那些无辜的人深厚的多。
　　戈邪，或者说是杨心婷跪在地上,无神的双眼瞪得极大：“是啊......能红，什么得不到？”
　　“你已经没救了，”路昭文怒道：“你不要忘了，那些所谓的名利是怎么来的？是建立在那些人的命上面的！”
　　“那又能怎么样呢，” 杨心婷又哭又笑，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我已经这么做了，要么就继续做下去，要么就死掉。我不想死啊，我想活命啊。哪怕不能红，没有人认识我也无所谓，只要活下去！”
　　“我也不想杀人。”她说到此处，声音又转了个调，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不想杀人？每回都是你最会折磨人。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又杀不了我。多年前雷惊云也只是杀了我当时的□□，没有修者能彻底消灭我，我本就无形无状。”

　　邪魔都害怕雷惊云身上的天地正气，戈邪自然也不例外。但只要世界上还有修者在，他便能吸取他们的心魔不断重生。
　　归根到底，戈邪恐惧的也只是再经受一次当年的痛苦和损耗，死亡从来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我的存在，正是应了天地有清浊的规律，杀了我就破坏了这规律，到时引起天地异变又该如何负责？不信你问问天道。它要是让我死，我肯定片刻都不留！” 他越说越笃定，越说越放松，他不是没被逮到过，可每一回都被轻描淡写的放了过去。时间一久，戈邪也摸出来了点门道。

　　“我是怕你身上的正气，可又能怎么样？” 戈邪看着面前闪着寒光的刀尖，得意道：“这是正道，你就是个执法者，还能和天相对抗吗？”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道金光顺着刚才被撕裂的口子降了下来，化成根根藤蔓缠绕到了刀上，阻止他的意图十分明显。
　　雷惊云不耐地眯起了眼睛，那金光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紧紧缠着刀，见他始终不松手，金光便开始吞食起刀上的雷光。
　　该死的，雷惊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下心中的怒火，手中的刀顿时化作了无数光点飞回了体内。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戈邪大笑着从杨心婷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你被天道阻止了，我命不该绝啊！只要天道说我不该死，什么鬼庭司，什么特案组通通都得往边上靠！”

　　路昭文的脸色出奇的煞白，眼前嚣张的黑影和十多年前法庭上另一个狂妄跋扈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犯了罪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逍遥法外？

　　既然如此，所谓的管着正义与公正的天道究竟是什么？戈邪被放过了，开车撞死他父母的凶手也被放过了。
　　正道又是什么？父母，还有那一百五十多条人命就这么算了吗？
　　路昭文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从酸痛的眼眶里渐渐浮现。他明明可以听到冤屈的哭喊，却没办法让它们安息。
　　戈邪还在不断叫嚣着，如果能让他闭嘴就好了。

　　“就算我配合你去调查，所有证据都指向我，那又如何呢，你也不能杀了我！” 失去噬心魔力量支撑的杨心婷像堆烂肉一样瘫软在了地上，而黑雾状的戈邪却并未给予她一点目光，他大笑着看向雷惊云，挑衅的说：“就算我现在再杀几百个人，我还是会没事！你要是违反天道规定，却会受罚，太好笑了哈哈哈！”

　　“闭嘴！”雷惊云啪的捏碎了手中的金光，紫色的电光从他脚下一圈一圈升起，他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反而平静下来。青色的刀骤然穿过了戈邪的喉咙，而那团黑雾也只是被打散了，金色的光点绕过去自发为他修复在了一起，黑雾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凝实了几分。
　　一道金色的霹雳轰的从天而降，警告似的打在了雷惊云的脚前，然后化作了一副镣铐固定在了雷惊云腕上，以阻止他再出手。

　　青色的刀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不安的嗡鸣声。

　　“老糊涂！”雷惊云气的攥紧了拳头，他的眼睛完全变化成了黄金色的兽瞳，事到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天道这个老东西竟然铁了心打算护着戈邪。雷惊云咬紧了牙关，不断挣动着手上的镣铐，他生来便为了驱邪破恶，死在手上的罪犯可以说是成百上千，何时出现过这种被原本该是正义的一方阻拦的景象，何其荒谬？

　　手腕逐渐染上了猩红的颜色，雷惊云眸中聚满了阴云。与荒谬感一同袭来的还有更深的无力，面对天道，他能做的还是太少了.......

　　“雷警官不能做的事，我来替他做了吧。”

　　一只白皙瘦削的手忽然捡起了地上的刀，是路昭文！

　　“不要动！” 这刀会攻击非主之人，雷惊云刚起了打散刀的念头，却突然发现刀上的点点雷光并没有攻击路昭文的意图。它们像是一群家养的小绵羊一样乖顺地绕在路昭文的手心，甚至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 雷惊云剩下的话全梗在了喉头。

　　路昭文拾起了那把刀，意外的发现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反而十分轻便。他握紧了那把刀，一步一步向戈邪走去：“如果杀了你的代价是接受所谓天道的惩罚，那只能说明天道也是个是非不分的瞎子。”
　　似乎是被这句不知好歹的话激怒了，金色雷霆劈了三道下来，这三下还只是警告式的劈在了路昭文的脚边，见后者充耳不闻仍然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剩下的金色霹雳终于盛怒，丝毫不保留地劈在了路昭文的身上。

　　炙热的金光烧焦了皮肤，劈出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边缘翻卷，内里显现出黑色的血肉。这种疼痛就像是被活剥了一层皮似的，衣物摩擦着伤口像是拿着砂纸在锉伤口似的。
　　路昭文疼的冷汗直冒，却硬是没吭一声。刀上的点点雷光一直徘徊在他的伤口附近，像是想靠近又害怕弄痛他似的。
　　金光在路昭文无声的抗衡中渐渐弱了下来，积蓄着力量，以便给他最后一击。路昭文一刀指向戈邪鼻尖：“你是不是觉得除了雷警官以外没人能治你？”

　　戈邪被雷惊云的法术束缚着，动弹不得，但他却丝毫不害怕：“你没有法力，阳气也低的要死，怎么可能伤的了——”
　　我字还含在嘴里，他的半个胳膊便被削了下来。路昭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半截胳膊变作灰色的尘土逸散在空气之中，又是一刀狠狠划下：“是不是觉得那百十来条人命全都无所谓？”
　　另一边胳膊也掉了下来，戈邪痛苦的尖叫声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他是魂体，可不代表他不会疼痛。生生削下骨肉的感觉绝对刻骨铭心，他浑身都战栗起来。这个人绝对不是凡人，他究竟是谁？

　　“像你这样的恶人还有多少，又害了多少人？” 路昭文垂着眼睫，轻声说着。他感到冰冷的什么东西溅到了自己的脸上，是戈邪的血液吗？

　　天道的金光在路昭文的头顶聚积起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光团，足以将他整个人劈成焦炭。路昭文没有理会，他看着完全没有刚才那样嚣张样子的戈邪，突然笑了起来：“天道，如果做不到无心无情，就真的该换了。”

　　这一句话既出，雷惊云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路昭文。

　　金光落下，那把青色刀也划作了一道弧光直冲戈邪而去。

　　“蠢货！” 看到路昭文像傻了一样连躲都不躲，雷惊云怒极骂了一句，向金光之中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这一瞬，他全然忘记了生死，只记得那团金光之下还有个脆弱的凡人需要他。

　　万籁俱静，世界一片空白。路昭文平静地落下了刀，斩掉了戈邪的头颅。什么生什么死，什么天道什么不许，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靛蓝色的雷霆与金光撞到了一起，天地都为之震撼变色。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知道躲？！”有人骂着，一双结实的手臂却将他拥入了怀中，坚实的背部将相撞产生的风波全部挡了下来，路昭文茫然地抬头看过去。
　　英俊的警官先生身后是未消散的万钧雷霆，天地青金间分离出一点鸿光游走于指尖。交错时，如同神仙下凡。

　　“雷......” 他还没来得及赞叹，雷惊云却身体一沉，在他肩头晕倒了。路昭文心下一惊，雷惊云背上竟然被炸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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