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倾城》金淮Ashley

19、夜谈

　　夜风习习。
　　颜醉打了一壶酒，篮子里装了一个果盘和一叠肉干，在海滩坐下。
　　上一世，她就特别喜欢大海，不管经济拮据与否都要租海景房来住，就是为了能时时看到波涛汹涌的海面，海天一色，广阔无垠，而自己会显得越来越渺小，以至于一点点愁苦都不算什么了。
　　穿越到这个架空的朝代来，十年了，她还第一次有机会看海。
　　一阵寒风刮过。
　　颜醉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就看到一件披风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我看你一个人挺悠闲的，就没来打扰。”尧水寒笑着解释道。
　　看样子他早一步就到了。
　　颜醉道了声谢，将披风裹到了身上，有些好奇道:“叶大人没来吗？”
　　“这片海他天天看，早就腻了。”尧水寒在她旁边坐下。
　　“你不好奇我为何要女扮男装？”颜醉忽然问道。
　　“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就会知道。”尧水寒耸耸肩。
　　颜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我带进宫的莫公公怕我将来被皇上看上收进后宫。”
　　“那不好吗？好歹当主子了。”尧水寒说话时又细细打量了颜醉一番，“而且，你还真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颜醉轻轻摇头:“莫公公教过我，不自由，毋宁死。”
　　她顿了顿，笑道:“我一直把莫公公当亲爷爷一样。水寒，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绕了这一圈儿，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
　　尧水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道:“我父母健在;上面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下面还有个弟弟，被宠的有点不像话。”
　　当初徐忠派了许多人调查尧水寒的家世都无功而返，颜醉本以为他也是孤身一人的，谁知竟然这么一大家子！
　　尧水寒好笑，忍不住手痒伸出爪子把颜醉的下巴推了上去：“我进宫以后，我父母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了，你们当然查不到。”
　　颜醉抿了抿嘴没说话，尧水寒进宫也已经十多年了，却连自己弟弟被惯坏了这种事都知道，怎么可能真的和家人毫无联系？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尧水寒知道自己心里的怀疑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的话更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
　　三日后，叶承双将驻军的事宜像手下的亲信交代了清楚，一行人便一起上了回京的路。
　　宋祺手脚依旧带着铁镣，马车里还有随行的将士轮流看守，插翅难飞。
　　“父亲的回信上说，皇上要给水寒亲王之礼，风光大葬。”马车里，叶承双有些不可思议的揽住尧水寒的肩膀，“亲王之礼！这你要是活着回去……你老实告诉我，你不是今上的私生子吧？”
　　尧水寒白了他一眼，懒得做声。
　　“我们脚程慢一点，还能在你的三七显灵。”颜醉揶揄道。
　　叶承双附和的点头:“不错，若是徐忠知道你们没死，肯定会压下消息再下杀手，他在京城耳目众多，你们未必能见到皇上。所以父亲向皇上建议，水寒的头七三七五七各办一次法事，皇上会亲自主持，咱们就挑这个日子去护国寺见皇上。”
　　“……还是我们悄悄进宫吧。”颜醉干巴巴的反驳道，“三七日子等的还是有点久，夜长梦多就不好了。”
　　而且法事上突然诈尸这种事开个玩笑还行，真的发生就太戏剧性了，颜醉生怕正德皇帝大惊之下一命呜呼过去。
　　“那你们要如何见到皇上恐怕刚到宫门口徐忠就会知道了。”
　　颜醉刚要说可以易容，尧水寒已经开口反问道:“我们为何要怕他知道我们的死讯是他传出来的，要是再有什么不测，第一个被怀疑的仍旧是他。”
　　“你们还不知道，”叶承双轻轻叹气，“得知水寒的死讯以后皇上大恸，第二天便卧床不起，徐忠趁机把持了朝政，太医都困在宫中出不去，文武百官的全都挡在外面，连父亲和太傅也见不到皇上。”
　　他这是要造反吗？颜醉与尧水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寒意。
　　“皇上身体还好吗？”尧水寒沉声问。
　　叶承双摇了摇头:“徐忠怎么可能让皇上顺顺当当的好起来”
　　“但是他也不敢让皇上这个时候驾崩，”颜醉说道，“徐忠一直以为太子会是个傀儡皇帝，谁知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也不敢现在让太子继位。”
　　“据我所知，今上年纪最小的一位皇子今年只有八岁，”叶承双摸了摸下巴，“就怕徐忠真的丧心病狂，废太子，然后把小皇子推上皇位。”
　　尧水寒沉吟了片刻，忽然道:“这样下去朝纲动乱、人心不稳，只怕他国会趁虚而入，等不到三七了，我要即刻进宫去见皇上。”
　　“你怎么进去，皇宫现在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叶承双急道。
　　“宫里的人总要吃饭，我混在采购的粮食里进去。”尧水寒说道。
　　“还是我去吧，”颜醉插话，“我身形比较小，可以藏在装蔬菜的背篓里混进去。虽说我没有尧公公这么有面子，向皇上代报个平安还是可以的。”
　　“不行，太危险了。”尧水寒摇头。
　　“你都谈到家国天下了，自然是匹夫有责。”颜醉笑着揶揄道。
　　尧水寒又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
　　叶承双命人按原计划押送宋祺进京，他们三人则换了快马，一路上马不停蹄。
　　路过安庐的时候颜醉稍微放慢了些速度，魏桓和府上的官兵在一夜之间遇害，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朝廷这时候也没精力去管，只能荣城知府出面挨家挨户的搜查可疑人员，打着查案的幌子，干着抢劫的勾当。
　　百姓们无处申诉，怒火全都撒到了魏桓的霜妻幼子身上。
　　颜醉赶跑了一群在魏宅门口闹事的百姓，神情郁郁不乐。
　　尧水寒趁机教育道：“天下贪官太多，你一个人杀不完的，就算继任的是个好人，大环境所限，最后也会改变的。只有从源头上革新才行。”
　　颜醉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不可一世的大宦官尧水寒其实是个爱给人上课的碎嘴皮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信的。
　　等终于赶到京城的时候，颜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为了省钱做了四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时的状态。
　　简直累的想当街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