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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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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女孩子们纷纷拎起篮子,进了浴室。
朱雀也想去,可是刚起身,小腹就针刺一样地疼了起来。她痉挛着,蜷缩在了地上。
吉尔离她最近,忙跑过来,轻轻抚着她的背说:“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没事,就是疼了一下。”
“怎么会疼呢?”
“可能是跳得太用力,岔气了。”
“岔气?”
朱雀脸色越来越白,渐渐喘不上气。
“会不会是阑尾炎?”健美操老师跑了过来,扶住朱雀的头,让她躺平,她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没事,没事,我送你去校医室。”
“好……谢谢老师……”
“没事。”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校医院的电话。美式高中和大学一样,校医是要预约的,中午打过去,下午才能看上病。朱雀痛苦地捂住小腹,心想要是爸爸在这里就好了。
体育馆很大,室内部分包括三部分,羽毛球场,乒乓球场和壁球馆,羽毛球场常被改作拳击和健美操的场地,球场上铺着一层深红色的橡胶,摸起来软软地,地下一层是游泳馆,也有配套的浴室。
“这里疼吗?”
美女老师用白皙的手指摁压着,看看是不是运动性损伤。
“不疼。”
“这呢?”
“不疼。”
“这呢?”
朱雀摇摇头,老师摁的主要是一些关节和肌肉,她疼的是肚子啊……
“现在是午饭时间,校医可能不在,我先扶你过去吧,去坐一会也行。”
“好的,谢谢老师。”朱雀支撑着,一只手搭在美女老师肩上,一只手搭在吉尔肩上,一步步朝校医院走去。
“嗯,不远,就在体育馆的一楼。”老师柔声安慰着她。
“好的。”
报到那天朱雀曾去过一次校医院,没想到过了两天,又要去了。
衰啊。
“检查室,早晨八点到晚上九点。”
老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是一个女声。
张大夫还在呢,没有去吃饭。
张大夫是个胖胖的五十岁阿姨,会一些简单的医学包扎,做校医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只要有活泼的性格就行了。她瞥了一眼朱雀,问道:“脚扭了?”
“不是,说肚子疼。”
“放床上吧。”
床边本来坐着两个人,是两个男生,一个穿着黑T,一个穿着白衬衫,衬衫领子被血染红了。他们看到朱雀,都流露出诧异地神色。
是杜克和斯朗啊,打到医院里来了嘛……朱雀想笑……可是过于衰弱,只能“呵呵呵呵”干喘了两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张大夫刚打开一瓶医用酒精,给杜克消毒呢,他的拳头破了一个口子,在滴血。
斯朗起身,找了个椅子坐下,他脸颊有血,但没有受伤,只是在送医途中,染上了杜克的血而已。
张大夫笑着说:“不是戴拳套了吗?怎么会破?”
斯朗扶了扶眼镜,解释道:“是这样的,杜克同学本来要和我打,可是老师看见了,说我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我比较瘦,他比较胖,不专业,还好老师和他是一个数量级的,就陪他比划了几下,把他的拳套都打飞了。”
什么……
杜克瞪了斯朗一眼,仿佛在说:“阴险狡诈。”
因为数量级这事,是斯朗举手报告给老师的。
张大夫说:“行吧,你们选这个课,年年都有人受伤,可是你们就是爱选,这是为什么呢?”
“是这样的。”斯朗解释道:“因为这是一项美国人喜爱的运动,类似橄榄球、篮球,棒球和帆船,在申请学校时是有加分的,让对方觉得你有坚韧的性格,和以一敌百的勇气。当然了,有的人纯粹是为了的打架,逞匹夫之勇。”说完,他看了一眼狰狞的杜克,笑了。
“打不死你着小子。”
“行了啊,行了。”张大夫把他晾在一边,开始检查朱雀:“怎么不好了?”
“肚子疼。”
“哪?”
“小腹。”朱雀摁了摁右下角。
“嗯。”张大夫拉上帘子,摁压道:“这里?”
“哎哟!”
“最近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
“有没有受过什么精神刺激?”
“嗯……没有。”
美国医生信奉精神等于疼痛的说法,检查病人时,总喜欢问些精神方面的问题。
朱雀一一回答,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并不是什么歇斯底里症患者……
张大夫在一串问题上打了√,放下问题板,问道:“几岁了,来月经了吗?”
什么?朱雀疑惑地说:“什么?”
“我问你几岁了呢?”
“十六……”
“来月经了吗?”
什么……
“月经。”张大夫搬来一张椅子,对房间里的男士们说:“不好意思,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
“嗯。”
“还有吉尔同学,你可以先回去了,谢谢你们,我会照顾好……”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板子:“朱雀同学的。”
月经是个医学概念,是女性身体发育过程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朱雀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月经初潮,可是后来断断续续,不太准时,有时候几个月,有时候半年才来一次。她诧异地张大了嘴,肚子疼,难道是因为……
“对,是月经不调。”张大夫帮她检查,指了指红褐色的血点说:“生理期可以运动,却不可以剧烈运动。”
“啊?”
“你不知道吗?”
“啊!”
“不知道的话,回去问你妈妈。”
啊,朱雀像受了重重一击,妈妈,她没有妈妈,陈太在时,一心都铺在应酬和挣钱,从来没跟她讲过这些。妈妈,如果有妈妈,她也不至于这样,连自己来例假了都不知道。
朱雀穿好衣服,支撑着坐了起来,说道:“谢谢医生,我没事了。”
“是嘛。”张大夫看她对“妈妈”两个字反应这么大,摁住她的肩膀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朱雀笑道:“没什么,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哦,这样啊,没关系,爸爸带孩子是糙了点,但这些都是正常的医学知识,医生和老师都可以讲给你听。”她从书架上抽出两本小册子,递给了朱雀:“这是《青春期知识读本》,你可以看看,教委发的,还有一本美国的性教育读本《认识你的身体》,是常青藤推荐的,都可以看看。”
“好的,谢谢医生。”
朱雀随手翻了一下美国版,里面都是漫画,有一页是嬉皮士,代表着性自由,可是接下来就是席卷而来的大病毒。呃……朱雀合上书,准备回去好好看看。
“没事。回去多喝热水,还疼就喝点红糖知道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大夫一边送祝福,一边把她送到门口,这乃是美国校医院的标准流程,精神鼓励有助于身体康复大法……
朱雀点点头,抱着两本生理卫生知识出了门。
杜克和斯朗还在门外,看见她出来,纷纷抬起了头。
杜克问道:“怎么了,这就月经不调了吗?”
我日……竟然被这小子听到了,那爸爸妈妈离婚那句话是不是也被他听到了。朱雀日了一下,笑道:“嗯嗯,喝点热水就好了。”
“对了。”张大夫补充道:“发生关系的话要带套知道吗?或者在72小时内口服避孕药。体外也是不安全的。”
她递了一片正方形的小袋子给朱雀,叮嘱道:“女孩子最好随身带一个,以备不时之需知道吗?”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朱雀看了一眼牌子“杜蕾斯”……擦汗道:不时之需……我十年内都不会有这种不时之需吧……
朱雀把安全套夹在书里,弓下身子,恨不得马上遁地逃走,与中国的含蓄不同,美式教育真的太直白了。而且张大夫用的是中西结合的方式,时而心照不宣,时而故作直白,就好像杜克带她去过的那个牛排餐厅,澳洲牛肉,中国酱油,巴洛克风格,大都会排场,杂糅在了一起,让人难以适从……很不舒服。
杜克在旁边看热闹,能看到朱雀月经不调这场大戏,他觉得太值了,恨不得拍成Vlog放抖音上。斯朗比他沉稳,靠着墙没有说话,可是通过朱雀同学对生理知识一无所知这件事,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朱雀同学,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小白,没有发生过不可描述的关系。
在这件事上,男生和女生的看法不一样,中国和美国的看法也不一样,美国在这件事上走了很多弯路,对青少年的教育也几经波折,从性解放,到主流价值观强调的责任说,到禁止堕胎的法律,美国对婚前性行为很包容,对于青少年性行为加以引导,对女性贞操没有那么看重,有时还会认为这样的女孩不酷,没有人喜欢,中国就不一样了,斯朗对此做过专门的研究,还写过一些论文,他觉得说不上谁好谁坏,关键在于男女双方能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道义上的,还是法律上的和经济上的,中国孩子独立性较差,所以推迟性关系时间是正确的。即使道理他已经想的很通透了,可是骨子里,他还是更欣赏自爱的女生,从这一点讲,他依旧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中国男生。
“拜拜啊斯朗同学。”朱雀羞愧地捂着肚子,从他面前逃开了。
“拜拜啊,朱雀同学。”斯朗笑笑,觉得她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