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风流》封刃作书

1、郑深（一）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郑深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按照学校的惯例，所有人都得回到宿舍去睡觉，可是她和凌一两个人借着帮老师整理新书的间隙，留在了教室中开始侃大山。
　　这不是一句轻浮的搭讪话。
　　她和凌一确实是在几个月前见过面，只不过那是在千万人中的一瞥。
　　凌一是个隐性的话唠，尽管大部分的时间表现出一脸冷淡，没有表情的面容让人退避三舍，可是终结是假象。在她们初一六班，几乎有一半的人是她的老同学，从幼儿园开始就一起厮混，知根知底，知道那一张安静乖巧的面容下，多动且恶劣的本性。
　　“那说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
　　小升初时候，有姜小的六年级同学到白云初中来参观，可到底过去几个月，那模模糊糊的一瞥，郑深其实是记得不大清了，她能够从脑海中挖出来的第一印象，就是刚开学的时候，那懒散的人。
　　“像个流氓。”
　　郑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一先笑开了。
　　是的，像个流氓。
　　“其实这不能怪我，你见过哪个淑女在学校里趿拉着人字拖，将外套搭在了肩上，一只手还插在了裤兜里。长发乱糟糟的散在肩上，口中吹着那悠长的口哨——我真的觉得你是流氓，在班主任说你是1号时，我真的大吃一惊。”
　　“不敢相信我也是个读书的料？”凌一挑了挑眉。
　　郑深点了点头。
　　入学后的学号是按照成绩排的，六班恰好是年级中唯二的重点班，保守估计，在考进来的时候至少是年级前十。
　　“老师把你当班长使唤。”凌一笑了笑，转了个话题。
　　距离军训结束后已经一个星期了，同一个班级前后桌的关系，再加上同寝邻床，这突飞猛进的关系可不是肉眼能察觉的。六班的班主任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同时严厉程度也胜过了其他的班。
　　“别了吧，徐老师不是一开学就说了不会选班长吗？”郑深摆了摆手，“与其想着班长这个职务，倒不如学科课代表来得实在。”
　　“我想当语文课代表。”郑深在凌一的面前说出了她的“野心”，“你呢？”
　　“我？”凌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说道，“我想当个自在人。”
　　当班委以及学科课代表意味着麻烦，凌一一直就不喜欢麻烦的事情，她讨厌被人管东管西的，更别说是去管东管西的人。
　　第二天，语文老师宋闻在课前两分钟公布了语文课代表的人选。
　　凌一是被同桌吴钰推醒的。
　　“上课了吗？”她的声音有一种被惊醒的惊诧，揉了揉眼睛。
　　宣布完这件事情的宋闻已经让大家翻开语文课本开始讲课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一转头就看到了郑深苦大仇深的脸。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宋闻钦点了你当语文课代表。”
　　“什么？”凌一一脸茫然。宋闻是个矮个子的女人，可是那具矮小的身体中迸发的能量却是惊人的，短暂的相处日子里，也摸出了一点儿她的脾性，当然也知道她最中意的学生是姜暮。
　　姜暮。
　　凌一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朝着前方正埋头看书的人看了一眼，原本瘦小的豆芽菜到了初中就开始疯长，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姜暮是你的小学同学吧？你们怎么回事？”郑深用手肘捅了捅凌一，挤眉弄眼。
　　“也没什么，就是小学的时候就在班里分成了两个派别，我讨厌的易媛是好学生的头领，成为一元派，而我是一些差生的头领，名为蛋黄派，姜暮她是中立的，她跟谁都走得近。我以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让她做一个选择，她没有同意，我一怒之下写了一封绝交书送到了她的家里去。”
　　“你们的帮派名字好奇怪——”郑深嗤笑了一声又好奇地打探，“然后呢？”
　　“然后？”凌一皱着眉回忆了半晌，“然后她爸妈跟我爸妈是认识的呗，吃晚饭的时候她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她看到我的绝交信哭了，我妈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不出来，就好一顿竹笋炒肉。后来没过几天，我后悔了，可她还是不理我。我就每天当她的小跟班，真的是鞍前马后，整整哄了一年。没想到这么巧，初中还在一个班。”
　　“看不出来你还会哄人啊？真是为难我一哥了。”郑深打趣道。
　　这开学还没有多久，凌一就被冠上了“一哥”这么个雅号。
　　听到了这两个字从郑深的口中说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她撇了撇嘴，低声应道：“我哪里会哄人？我只是就跟在她身后，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她有事情我就帮忙。能够缓和还是因为要毕业了，以为要分开了呢。”
　　小学毕业季的感伤当然没有持续多久。
　　在还没有踏进教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大半是老同学。
　　用白露的话来说，就是你什么丑样子我都见过了，到了初中也不用装了。
　　确实是不用装了，凌一就不是一个能装得住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