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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十九章 ...

  •   十九

      几天后,她来到曾经打工的那栋楼的第5层。
      刚出电梯,一位年轻女子站起来“早上好!请问是苏桑吗”
      “是的,早上好!”
      “我叫原水,社长说你今天早上过来,这边请。”
      她们走进open式办公区域,二十几个左右的工位上大部分已坐满。有几个人正在低声交谈,有的看电脑,有几个员工和她打招乎时看了看陌生的蔷薇。她们拐弯上了2层。
      “请进,这是你的办公室,茶水间在电梯旁边。”
      “社长一般几点到?”
      “大约10点以后,”她一弯腰“那就请多关照了。”
      蔷薇看一眼手表,还不到9点钟。她环视一下办公室,坐在棕色皮质的三人沙发上,长茶几上摆着2盆花儿,正对面是一张棕色大办公桌,2组棕色柜子并列立在墙面前,柜子里放了很多书籍和文件夹。窗边的角落里放着一盆又高又茂盛的绿植,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看了看下面的小广场上,冷冷清清晃动着几个人。随后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把腿抬起来放在办公桌上又马上放下来,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又反过来转。“咚咚咚”,敲门声,开门声,问候声同时传来。
      “早上好!”从椅子上猛然站起来的蔷薇正面对着窗户。她僵硬的转过身,尴尬的面无表情。
      “哈哈哈坐坐,看来吓到你了,”他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感觉怎么样?”
      “不错,真大。”
      “这个是我父亲的办公室,他最近不来你正好能用。”
      “你今天先看看各个影院的相关介绍,明天和后天我带你去实地看看。”他打开门刚要出去一扭头“有什么要问的,我就在隔壁。”
      蔷薇一看表9:20。
      中午12点他说请她吃工作餐。
      在一家高档酒店地下一层的西餐厅,他推荐她吃C套餐,撑的她迷糊了一下午。下班前他走进来“晚上我带你去其它几家娱乐场所看看?”
      “对不起,我已经有约了。”
      第二天,蔷薇坐上社长开的一辆蓝色双开门跑车。
      “喜欢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吗?”
      “一般,感觉有点单调乏味。”
      “哈哈哈,我就是个单调乏味的人,好像在说我。”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经他一说,蔷薇从心里感觉还真是如此。“不过音响效果不错,弥补了旋律上的不足。”
      “我们先去池袋然后到涩谷,明天再去六本木看看,还有银座。规模和档次都不同。”
      他的话真多,像打开的蜂箱,连蔷薇哼啊哈的应付都没察觉到。
      接连2天,回到公司时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带着蔷薇去小广场四周几家娱乐场所,也是他的管辖地。所到之处,他都叮嘱店长“好好记住她,苏桑,以后要对她多多关照。”他们看在社长份上都对蔷薇又点头又微笑又鞠躬,鞠的是90度的躬。从未接受过谁这么大的礼,开始时还真有些慌乱和不好意思,不过第二次就适应了。借着狗仗人势的小得意,很高兴看见小日本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
      在自己的地盘,社长更是个话唠,好像从嘴里不断地吐小米儿,密密碎碎的。
      他们走进一家酒吧。或许时间还早,店里空荡荡的没有客人,音响里传来寂寞的钢琴曲。吧台里的一个小伙子正拿着酒杯在灯光下照,发现社长走过来赶紧放下酒杯,笔直一站“晚上好!”
      “我们随便吃点,你准备一下。”
      蔷薇找了一个能看见小广场的位置上坐下。
      “想喝点什么,果汁?”
      “威士忌,加冰。”
      他望着她有些吃惊“能喝这么烈的酒,厉害!”
      “瞎喝,只能喝一点点。”
      “看来有故事啊。”
      “谁没故事?”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在小广场,“活着就是故事。”
      “嗯,嗯,说的是。”
      “苏桑的男朋友做什么工作?在国内还是也在日本?不会没有吧?”
      蔷薇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也不看他就“是啊,在哪呢。”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
      “哈哈哈,这算什么意思,有点费解。”
      蔷薇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桌上已摆好酒和几样干果,他娴熟的把酒倒好,“干杯!”
      没多会儿客人们接踵而至,几个浓妆艳抹性感妖娆的女子,挽着个个脸上挂满笑容的男子,嘻嘻哈哈的一走三扭,音乐换成了说唱歌手,节奏感强劲且声音调得很大,加上时不冷的尖叫暴笑好不热闹。
      蔷薇皱着眉头,吃了2块刚端过来的三明治。
      “我必须马上走,脑袋快爆炸了!”她看着社长几乎在喊的大声说。
      她在拥挤喧哗的人群中左闪右躲快速离开,站在一处略为安静的地方把烟点上。淡淡的烟雾在与己无关的霓虹中,熙熙攘攘和开怀说笑的陌生中散去。有几束火焰不是为欲望点燃,有多少喧嚣不是为寂寞疯狂,待驶的伤悲好像早已为快乐铺好了路,每一程都在用泪水悼念。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做了几个深呼吸,默默走向地铁站,微醺浅醉的静静燃烧。
      这期间,蔷薇与社长出差去了一趟北京。工作进展的很顺利。为了进地主之谊,她和国内的朋友一起,陪着社长游览了颐和园,故宫,爬了长城,他一如既往话密的内容,都是不满意。辛亏能抽空回家,与家人聚在一起,减轻了令她大脑几乎崩裂的强度,只是提起冬子时不免有些颓丧。
      回到东京后,公司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结束后,社长不失时机的邀请蔷薇单独庆贺。蔷薇只好硬着头皮和社长来到公司东侧那栋建筑物6层的酒吧。店长一看到社长马上毕恭毕敬的迎上来,鸡捣米式的又点头又哈腰,一脸谄媚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庸俗不堪,他们坐在靠里侧的位子上,音响里正传来,莎拉.寇娜演唱的抒情曲Every Moment Of My Life
      一会儿功夫,店长亲自端着一个托盘将一瓶威士忌,一个装着冰的大玻璃杯,一个空杯子,还有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杯子,分别放在桌子上,刚要拿起瓶子倒酒,社长马上示意自己来,店长赶紧将酒瓶中规中矩地递给社长,冲蔷薇暧昧微笑着退了几步转身走去。社长一边给自己倒酒加冰搅拌,一边告诉蔷薇的那杯鸡尾酒叫Pink Lady(红粉佳人)度数很低。随即他拿起自己的那杯酒,举到蔷薇眼前,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蔷薇赶紧举杯。
      “辛苦了”
      “您也辛苦了”
      那天,社长与往日不同,安静的异常,他们听着音乐喝着酒。他很快喝完了一杯又为自己续上一杯,夹了几块冰,随即从旁边放在椅子上的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纸袋“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蔷薇接过纸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缠着红色丝带的长方形盒子,解开丝带,将银白色的包装纸小心翼翼地拆开,把白色纸套抽掉,她摸了摸绒绒的紫红色盒子随即打开,一条精美的珍珠项链。她拿起来在灯光下,左看看右看看,用手轻轻触摸着,“真好看!”说完又她将珍珠项链轻轻放进盒子里盖好。“但是我不能收下它。”
      “这是公司给你的奖励!”
      蔷薇微笑地望着社长,为避免引出不必要的章节,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收,可他毕竟是上司又是会长的孙子,随后以婉转和开玩笑的方式说“谢谢!但是如果转化为奖金的形式,我是不会介意的。”
      “哈哈哈,幸好我没说是因为喜欢你才送的。”
      “是吗,说一个试试看?!”她直视着他,有挑衅和警告的双重含义。
      “不敢不敢,有点害怕,哈哈哈。”
      “呵呵,如果说我可爱,那才是真可怕呢。”说完,她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了笑,心想他可能听不懂,管他呢。
      蔷薇把酒喝完,杯中剩下了一颗艳丽的樱头。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11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失礼了。”社长愣了一下“好,明天见。”
      他的神情在柔暗的光线下,看似有些落寞。音响里传出一支蓝调口琴曲The Water Lilyz,伤感的音符在酒吧里飘飞。
      那里的工作已告一段落。没过几天,蔷薇返回了总部。

      二十

      涩谷地铁站‘狗的雕像’前挤满了人,玲穿着一条淡蓝色连衣裙,斜背着小白包,深蓝色平底鞋,站在雕像的正下方朝地铁出口处观望,几分钟后谢海从人群中出现了,奔着玲挥手的地方走去。
      “坐吧,咖啡还是茶”
      “茶吧”
      ‘喵喵喵’,一只黄白色的小猫望着他打招呼,谢海在榻榻米的垫子上盘腿坐好后,赶紧微笑的伸出一只手,小猫又叫了几声便爱搭不理的卷缩在旁边的垫子上,一会儿睁开眼一会儿眯着眼。
      玲端着托盘把茶水递给了他,自己也坐下来,端起一杯茶随着他的视线转向房间左侧,一扇飘窗的窗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窗子左下方的书架上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书,紧挨着它的书桌上有一盏台灯和一台电脑,窗子的右下方放着一个四屉柜,插着几只黄色郁金香的花瓶摆在柜子上,他视线的正前面是一个电视柜,上面放着电视,后面是一个大的壁柜,飘窗的对面是灶台,而一进门的右侧是卫生间。
      他转过脸看了她一眼,继续喝着茶。
      “太简单了吧”
      “不错,符合你的性情”
      “我的性情......”玲看着他一撇嘴苦笑了一下。
      “对了,我给你带来几本书,估计你会喜欢”说完,他指了指边上的一个袋子。
      “真的,谢谢啊千里迢迢的”“你先坐会儿,我把菜和汤热一下”
      谢海起身拿起袋子走到书架前,把书放在了书桌上。
      “你现在还写文章吗?”
      “当然了,有的是题材可写,比如留学生的,周围朋友的学习生活,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种种差异,当然还有更深刻的......”一双手从后面悄悄揽住她的腰。
      她怔了一下,正在盛汤的勺子悬在半空“别闹!”
      “我没闹!”随后用力搂得更紧了。
      她把汤勺放回锅里,缓和了一下口气“你先松开手,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想听。”
      “你必须听!”
      他松开手,紧盯着转过身来的玲,目光迷离的喘着粗气。
      玲靠在灶台上,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爱我,我也想......”她低下头“但是,我真的不想连你也失去,你能懂吗?”
      “怎么会,我一辈子都爱你!”他的双手刚想扶她的肩膀,被玲像触了电似的挡回去“别跟我说什么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敏感,“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爱你,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哥哥,一直都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望着地面“抱歉,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如果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一定会理解的,只是我,不想告诉你。请原谅。”
      当初听了太多的一辈子,那些滚烫的承诺,把一辈子浇成了缩水的毛衣。她痛恨这三个字,恨得咬牙切齿。
      “不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不过如果你不愿说我是不会问的,”他看着她“如果能帮上什么忙,相信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谢谢你,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开口,除非......”
      “别逞强!这样你会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你不想尝试一下写写小说?想必你们在海外的各种经历和感悟更多也更深刻,你有时间也有文笔。”
      “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有意识的做一些碎碎片片的记录。也想圆自己当初的一个梦。”
      “都说落叶归根,现在国内有不少可以发展的机会,何必等到老得走不动再回去。再说有什么事总比这儿方便吧,在哪都能写。”
      “看吧,最好的俩个闺蜜也不会长久留在这里,都会陆续回国。我也会的,一定会。”
      玲把谢海送到地铁站,漫步走回家。人流像退了潮的海水,淹没在雾气蒙蒙的月夜里。

      二十一

      办公室里的灯光部分还亮着,大多数人已下班走了。蔷薇依旧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时不时低下头看看桌子上的资料,又抬起头看看电脑,神情显得格外专注。
      “你就是那个刚从大陆来的?”
      蔷薇一边打字“是,是的”的答着,手忽然停了,向右扭头愣愣的看了几秒,又转过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你们大陆来的女孩,怎么都喜欢嫁给日本人?”
      她没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没吱声。
      “你们大陆的女孩很喜欢干陪酒,干那个可以挣很多钱,不懂你们大陆......”
      “我又没干陪酒,又没嫁日本人,您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可给不出您答案。”
      “你们大陆......”
      蔷薇的椅子一转,温怒和质疑地望着他 “我们大陆怎么您了?”“非常抱歉,请问您是来找哪一位的,没听说有人找我。”
      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还是将所有人视线集中到了这边。见他不说话又转身把电脑一关,拿起包扬长而去。那个人抱着双臂,在原地默默的站了几秒钟后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她提早来到办公桌前,边吃着面包,喝着咖啡,继续头天没完成的工作。
      “早上好!”她正低头专心工作,回敬了一声早上好,又一声问候还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接着有人悄悄放了一瓶果汁,一会儿又出现了一听咖啡,没过一会儿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特意走到她跟前打招呼。一直没太在意的蔷薇,觉察出与往日不同,抬头向四周观望,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有2.3个人朝她笑着挥了挥手。她摇了摇头接着工作。
      中午,几个平时不太熟悉的男同事拉着她一起去午餐,让她更感到意外和奇怪。于是想一探究竟的蔷薇便随他们去了餐厅。
      刚坐稳,最年长的松岗先生面向蔷薇,往上托了一下金丝边眼镜框“你知道昨晚和你讲话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
      “他是会长的侄子”
      “噢,那又怎样。”
      “你可能还不了解,日本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一般没有人对上司那样讲话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好意。”他用手指了一圈“其实我们都很喜欢也很欣赏你。”
      “非常感谢您!但是,有权利和地位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吗?比如昨晚的事,我可不认为他的言行值得尊重。无论他是谁!”
      其他4个人同时“哇”了一声,松岗先生没再说什么,就是笑的有点诡异。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他身体一直不好,对了,他就是陈社长的父亲,也是公司的常务取缔役。”
      蔷薇听完松岗先生的话点着头,似乎恍然大悟“怪不得嘴都......”
      “苏桑除了上班以外,平时都做些什么,每次看见你都急匆匆的离开公司?”
      她看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叫什么,还没等她回复。
      “你不会连我叫外山也不知道吧。”
      “哪里啊,怎么会不知道你叫外山君,”她真佩服这小子的机灵劲“我平时,有时和朋友聚聚,要不就在家呆着。”
      菊池桑“那没事也和我们聚聚,一起聊聊天,要不明天可以吗?”他看看其他几个人“你们肯定都有空。”
      第二天下班后,蔷薇和6个同事有说有笑的走进一家居酒屋。几个人跟店长熟悉的打招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常客。
      小酒馆里地方不大,坐满了人,乌烟瘴气闹闹哄哄,墙上挂满了写着菜名的小木片。
      “今天吃点什么?”店长拿来5瓶啤酒和7个杯子放桌上,边打瓶盖边看蔷薇“第一次看见的面孔,谁的女朋友?”
      “我们公司的新职员,从北京来的。”
      “啊中国人,好漂亮!欢迎常来请多关照!”
      “各种串7份,还有每次的下酒菜。苏桑喝啤酒还是果汁?要不你试试sawa含酒精量很少,有梅子和柠檬的。”
      “那就喝一杯柠檬的。”
      “苏桑来过居酒屋吗?”
      “第一次来,都是男人来的地方吧?”
      “一般来说是的,不加班时我们都会来。”
      “来来来,为了苏桑今天的到场干杯!”
      “你知道咱们公司在很多地方有别墅吗?都是免费的,还可以带家属。”
      “真的?刚知道还有这福利。”
      “以后公司的人也可以组织一起去,苏桑一定要去啊。”
      “行,没问题!”
      “你的性格真开朗直率,太令人羡慕了。”
      “你有男朋友吗?不可能没有。”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肯定是老板或有钱人。”
      听着他们轮番发问,越来越语无伦次,蔷薇嘿嘿呼呼支应着没有作答。
      大概过了2个小时,有4个人喝红了脸,有几个人不是把领带歪到一边,就是索性扯下来,有的明显话多,有的开始打蔫。与平时在办公室里看到的他们,小心谨慎严肃恭顺简直判若两人。好像酒精成了他们得以放松和发泄的渠道,蔷薇也喝的脸发热还有点犯困。
      大家走出居酒屋,基本上都醉醺醺的,有的身子都站不直了还执意要去另一家。
      蔷薇推托说“明天还上班呢,我可不去了。”
      菊池拉着她“你不知道,在日本必须要喝,”他慢悠悠伸出2个手指“两家以上才算喝好,你一定得喝好了。”
      “我已经喝的很好了,你们继续,拜拜!”
      蔷薇没再多说赶紧开溜了。

      二十二

      一周后某一天下班前,蔷薇拿着报告分析书,朝会长办公室走去,像以往一样在门上“咚咚咚”敲了三下,“请进”,她推开门发现会长正坐在沙发上,沙发对面还坐一位年轻的男子正扭头看着她,她把报告书递给会长,刚想转身离开,“等一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美籍韩国人边先生,这位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苏桑,中国北京的。”
      他站起来伸出手,笑着说了声hello,眼睛不眨的仍看着她,蔷薇连忙伸出手也说了声hello。
      蔷薇离开会长室,边走边摸着胸口,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回办公桌,笑眯眯的望着电脑。
      突然响起的电话声,令她托着下腭的一只手猛的从桌上滑下来,“喂,没安排,可以可以,好的好的。”挂上电话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化妆包去了卫生间。
      走进银座的一家餐厅,每桌客人都围坐成一个半弧形,座位前都有一块大大的铁板,穿着白衣戴着高高白帽的厨师,正在把铁板上肉铲来翻去,有的铁板上还“噗”的窜起一团火。
      蔷薇和边先生并排走在会长后面,俩人都兴致勃勃的像在看魔术,“oh,my gad”了好几次。走到座位时,服务员把椅子向后拉好,正往下坐时,蔷薇瞟了一眼隔壁座位的人,身体瞬间僵硬,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着,惊讶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用手一指“坐啊!”
      “是!”蔷薇坐好后“这么巧,您也在这儿。”
      会长探过头“怎么,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你招聘的这个女孩真厉害!”
      “是吗?哈哈哈,她很能干的。”
      蔷薇略微低着头,坐在一旁的边先生左右看看,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幸好厨师的表演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你们大陆,不,不说大陆,你吃过这个铁板牛排吗?”
      “没吃过!”
      “有机会可以去趟台湾,从日本去没问题。”
      “哪都想去,就是不想去台湾,估计这辈子不会去的。”
      坐在回家的出租上,她用手指不断揉着太阳穴,脑子里都是他不停的说啊说,不停的问啊问,她一直答啊答,答得较劲,答得越来越不耐烦。她记得自己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边先生,看着他想与自己说话的机会屡屡被抢走,看着他的神情从闪烁光芒的兴奋中,逐渐变得暗淡灰暗和无奈的落落寡欢。
      2周后的某一天,蔷薇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走出公司大门大概十几米,感觉后背有人拍了一下,她向左扭头又向右扭头,一下停住了脚步瞪着眼“嗨!”“嗨!”
      “你怎么没上去?”
      “我刚到,这次来是为了见你,所以......”
      “谢谢。”霎时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你饿了吧,要不我们去餐厅?
      “OK!”
      “日餐?韩餐?西餐?我什么都行。”
      “那就韩餐吧。”
      正说着话他一边喊“快快快”,一边径自跑向马上变成红色信号的人行道,蔷薇被他突然的喊声也下意识的跟着跑。
      他看着她叉着腰呼哧带喘的哈哈大笑,她嗔怪地白了他几眼。
      走到一家韩国餐厅前,他停下来,伸着脖子朝里面瞧了几下,摇摇头,继续朝前走,走了几步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广告牌然后朝楼上望了望,又看了看侧面的广告牌又朝上面望了望,摇摇头。
      “你看得懂日文吗?”
      “有汉字的大致懂一点。”
      “你不是想吃韩餐吗?”
      她跟在他后面,继续朝前走,熙熙攘攘的人流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走着走着他猛然喊了声“YES!”
      在“欢迎,欢迎”的热烈声中,他们走进了一家日料餐厅。
      她喝着冰水,看着菜单,当她抬头看他时,服务员已站在餐桌前,他用手指了一下带图片的什么料理,然后把菜单放在一边,抬头看着她。
      蔷薇看着他愣了一下,没问也没看“一样的”,说完也把菜单放在一边。
      “你最近怎么样?”没等她回答,他继续道“上次离开东京以后,我满脑子里都是你,”他喝了一口水“你知道吗,我每天总是看着一堆资料发呆,想着你在做什么,还不知不觉地笑,太奇怪了。”他耸了一下肩,摊了一下手“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一次没人接听,两次听到你‘喂’了几声挂掉了。”
      蔷薇望着一直沉浸在自己述说中的他。
      “我和父母及兄嫂住在首尔,还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2年前我从美国回国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你能来韩国吗?”
      服务员把两份炸猪排摆在俩人面前,她先拿筷子搅了搅大酱汤,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后,又端起米饭的碗吃了一口米饭,没回他的话。
      “我明年就30岁了,你呢?你也有25?26?2......”
      “我比你大1岁零5个月,都是0型血,我是牧羊座,你是狮子座,”她看着表情错愕继而哈哈大笑的他“先吃饭吧,你不饿吗?”
      结帐前,他看了一眼帐单“2.400日元,真贵!”,随即从自己的钱夹里拿出一张一千日元的,又拉开小拉索陶硬币,蔷薇把帐单拿过来走到结帐台,拿出五千日元递给了收银员。
      从餐厅出来后,她看了看手表,“9点多了,你也挺累的回去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要出差呢。”
      “才9点正是夜生活的开始!”
      “我没有过夜生活的癖好!”
      “什么?我听不懂中文。”
      “我不喜欢这样的夜生活!”
      “我这次专程为你来,后天就回去了,要不我去你那?”
      “NO!”,大约一分钟过后“那我们去咖啡店坐会儿吧。”
      咖啡店里乌烟瘴气的,许多染着黄毛红毛灰毛的年轻男女,一惊一诈的大声说笑。蔷薇略皱着眉默默喝着冰咖啡,一会儿看一眼手表,他一边喝一边饶有兴致的四处观望。
      朝地铁站方向走的途中,她几次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脚步越来越快,眼看就到检票口时,他从后面蓦地住拽她的胳臂。她疼得嘴里不停的小声喊着“NO,NO,放开!”
      “你怎么了?我说过这次来只是为了你!”
      “那是你的选择,我可没要求你这样做!”
      “你不高兴吗?为什么?”
      “如果能说出为什么,我会告诉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你不喜欢我吗?我以为...”
      “我也以为是,但非常抱歉!”
      “no,no,no,我想你还不太了解我。”
      “不必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说着他想搂住她,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
      “对不起!”
      她猛的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跑进检票口。坐在远处站台的凳子上,从包里拿出烟点上了一支。
      她喊着“冬子”。在寂静的夜里,在梦里。
      不到一个月,边先生又出现在会长办公室,蔷薇正在去意大利的路上。
      这期间他打来过几次电话,每次她不是说马上开会,就是说很忙便匆忙挂断了电话。有一次秘书通知她马上去会长办公室,会长笑呵呵的看着蔷薇,并拿着一张纸在她面前晃动着“这小子果然喜欢你啊,这是他发给你的。”说完把一页纸递给蔷薇,手写的满满一页‘I LOVE YOU’,一行10个,一共10 行。
      “你会怎样回复他?”
      “‘I LOVE YOU’乘以100,如果写的话。可我是不会写的,一个都不会。”
      “噢?他是一个蛮优秀的年轻人。”
      “我认为适合自己与优秀不优秀没多大关系。”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走到门口的蔷薇转过身“对不起,不会的。会长,如果去意大利行程能提前的话,我随时可以出发。”
      “是这样啊,让我考虑一下。”

      二十三

      玲和莹为了给蔷薇饯行,特意约在池袋Sunshine大厦顶层的高级中餐厅里。
      姗姗来迟的蔷薇走进餐厅,一头新剪的短发看上去神清气爽。她一眼看见坐在窗边正朝外望的玲,赶紧走过去“嗨”了一声,跟着用手在莹的面前晃了晃“看得见我吗?眼镜呢?”又凑近“换成隐形的啦?”
      “嗯,就是有点麻烦。”
      “别说,摘掉眼镜还真是个小美人儿,”又斜睨着眼睛“开始臭美了哈,从没见你涂过口红,交待交待有什么好事,和马桑准备结婚?”
      “别闹了,还是说说你吧,明天就要走了。”
      “就是,今天你是主题,一年都见不到你了。”
      “哎呀呀呀,no煽情no煽情,说的要生离死别是的。”
      “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吧?”玲问道。
      “早就收拾好了!”
      “该见的人都见了吧?”
      “该?见谁,除了你们俩。”她看见玲和莹对望了一下。
      玲还是鼓起勇气“冬子回东京了,他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你不想见他吗?”
      蔷薇放下筷子,看着窗外沉思了一会儿,平静的说“还是不见了。如果离别真是为了重聚,就等到那日的降临吧。”
      “你不会是不想回来了吧?你表姐希望你留在那,你又一直喜欢欧洲。”
      “我什么都没想,也不愿再设想以后,既然很多事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她看着玲“你不是想写小说吗,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各种素材’,有特色还真实。”
      “你也可以写啊,有坚实的骨架作支撑,又有好的文笔,尽情抒发你想表达的就可以了。不必越拘泥在框框里,思维容易受到限制。”
      “其实你们俩可以合作,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嘛,还有十几年的默契。”
      “你干吗?”蔷薇和玲不约而同的说完又同时哈哈大笑。
      “我和马桑准备大学一毕业就回国,他母亲下海经商了,听马桑说干的挺好的,我嘛看看2年以后国内的情况,去外企也是一个选项。所以说,你们只管好好写,后期工作交给我们去办。”
      蔷薇看着玲“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抓紧构思动笔吧,我再多体验体验,”“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
      “嫁一个比自己大40多岁的人能怎样。这不2个月前老头得了胰腺癌一直住院呢。她可好,说是花好多钱注册了一家婚介公司,‘花名册’上都是大企业和高收入人群。”她双手一摊“我也管不了,索□□怎样就怎样吧,自己的人生终究还要自己把握。”
      蔷薇把箱子上好锁,将飞机票和护照放进随身背的包里后,又确认了一下关好的燃气和水的开关,拿起拔下的电话线看了几秒钟,若有所思的轻轻放下,突然“叮咚叮咚”......
      在公司宿舍住了近一年,从没有人按过门铃,会是谁啊,她心里嘀咕着走到门厅,透过门上的小孔向外看,立刻大惊失色。她两只手捂着嘴,慢慢的转过身,又悄悄的把眼睛贴近小孔朝外看,双手压着怦怦乱跳的心脏,视线开始模糊,她飞快擦了几下,又擦了几下。
      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不错,好像比以前胖了一点,还是那样的温和儒雅......“叮咚叮咚”,她猛的反应过来,刚要把门打开又快速的把手抽回,把灯关上,安静地退回到房间。
      她抿着嘴一声不响的站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听着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哀鸣,每听到一次都撕开一处伤口,每听到一次都唤起无数的日日夜夜,每听到一次都有更多的泪水翻涌,“咚咚咚”的疯狂,从心灵深处发出最后的呐喊。
      静了,忽然静的鸦雀无声,她飞奔到门口,紧紧靠近小孔,左右晃动了几下头,又转身跑到阳台的落地窗前,小心翼翼的把窗帘撩开一点点往外看,又撩开一点点,踮起脚伸着脖子看,他的背影从楼下拐弯处闪出来,走了几步停下了,回头朝蔷薇的房间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淹没在夜色里,淹没在她的泪水里......
      早晨6点,经由俄罗斯转机到达罗马。蔷薇迷迷瞪瞪走出来时,发现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脚都肿了,她举起手臂,向在黑咕隆咚小候机厅里兴奋挥着手的表姐挥了挥手。
      真美!刚走到外面,蔷薇的情绪一下子高涨,古老的建筑,古式的街灯,哪哪都是雕塑,处处充满艺术气息,真是太美了!
      表姐开着一辆红色菲亚特,看着表妹脑袋像拨愣鼓,转着圈不停的张望不停的感慨,也禁不住不停的哈哈大笑,不停的说比日本好看吧,我一猜你就喜欢。车子也无比亢奋,走一会儿熄火,走一会儿又熄火,一路熄了8次火,终于才有惊无险的到了表姐的家。
      坐上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的老式电梯,仿佛置身于电影画面里,新奇又愉悦。当走进表姐的房间时,顿时又被3米多层高,开阔宽敞的空间眼前一亮,自己好像刚从火柴盒里出来的感觉,每个房间的墙面上挂着不同风格的油画,客厅里是一幅西方女人的肖像,厨房挂着一幅水果的静物,卧室的墙面是一幅威尼斯水城的风景画。
      “你最好先住在我这儿,”表姐把咖啡放在长方形的木制茶几上“我先带你玩几天,熟悉一下环境和交通,”她喝了几口咖啡“别急着工作,不能和日本的节奏比,这里的人都悠闲自在着呢,”正说着呢,突然嘎嘎嘎的大笑“瞧瞧把你吃惊的。”
      蔷薇赶紧合上张着的嘴,眼神恢复自然状态,接着听她说。
      “我一会去一趟总统府,中午回来,你睡会儿觉,倒倒时差,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二十四

      一辆灰色奔驰车停在表姐的楼下,一位身着浅灰色西装宝石蓝领带的男士,关上车门朝姐妹俩走过来,蔷薇定睛一看“曹大哥,怎么是你啊”她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的表姐。
      “你希望是谁啊?”
      “总统啊,哈哈,以为您一直在外交部呢。”
      “人家现在可是驻罗马的参赞。”
      “受你表姐之托,今天特意陪你这个贵客。”
      “天哪,刚到就享受这待遇,太荣幸了。”随即冲着他鞠了一个大大的躬,“这是我第一次下这么深的腰,行这么大的礼哈,请您多多关照。”
      “行了行了”表姐边笑边催促着,他曾经疯狂的追求过表姐。
      “我们先去圣彼得堡教堂,世界上最大的天主教教堂,你信教吗?”
      “不信教,但喜欢看各种与教相关的书,感受既有相同相通也有不同的理念和精神”
      “嗯,嗯”的点着头,“看,就是那座建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有一个类似圆形的广场,地面黑黑的像刚下过雨,石柱在两侧筑起一对括号,气势恢宏中又呈现出柔美。
      “看见了吗,每根柱子上方雕刻着一位人物,据说都是天主教的人物,有俯瞰众生的寓意”
      走进大教堂的瞬间,一种安详肃穆之感令人屏住了呼吸,到处是精美的雕像和精致的镶嵌在墙壁的绘画,5个高高的圆顶上也画满了油画,稍下方都有一圈透明的玻璃将有限的光洒进,教堂的整体氛围是暗暗的,所以每一片光显得弥足珍贵,又好像充满了圣洁的意味。
      蔷薇不禁想起外婆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是天在养着你呢。无论是什么教,她第一次感觉离天很近,很近。
      三个人各自拿着蜡烛,摆放在一个指定的台子上,无比虔诚的在胸口上画着十字。顺着一个楼梯登上了200多米的穹顶,放眼远眺,罗马这座古老的建筑之城美轮美奂尽收眼底,正面那条笔直的路与大教堂巧设成一座沉重而壮丽的十字架。
      虽然又去了罗马古遗址,斗兽场和日后其他的几个教堂,但没有哪个再能超越罗马的圣彼得堡大教堂对她的吸引力。
      俩人坐游轮又去了拿波里。小街小巷坡上坡下纵横交错,小商店一家挨着一家,鲜花簇拥环绕着的彩色房子,像一个个挂在陡峭山崖上的世外桃源。她们坐在山顶的一家餐厅,吹着海风,眺望碧海蓝天之下拿波里弯,平静海面的波光涟漪,诗意又浪漫。岛上的人更是热情,手里挥着菜单,唱着“桑塔露琪亚”,自言自语了几句,表姐叽哩咕噜的回应引得俩人哄堂大笑,他没想到表姐会说意大利语,夸张的表情滑稽极了。原来又有人把她们当成了日本人。
      她带着蔷薇东走西逛假装不懂意大利语。有一次买完咖啡,蔷薇坐在椅子上一边喝一边看街景,一个店员走过来看着她连比划又嘟噜了一通,然后耸耸肩走了。立刻听见表姐在一旁嘎嘎嘎狂笑不止,原来坐着喝和站着喝的价钱不一样。类似的事数不胜数。
      岛上还有一家香水制作工厂,她们在门店里听完介绍,又亲自体验了一次用自然花卉调制香水的过程。不知是否因为浑身都被醺香的缘故,从香水场出来后,2只大黄狗一直跟在蔷薇的旁边,她停它们也停,她走它们随着走,引来很多观望的目光,给游玩带来奇妙的乐趣。
      歌德曾经赞美过‘朝至拿波里,夕死可矣。’真不愧为梦幻之岛。
      以调节时差为名痛痛快快玩了一周,仅仅几天足以让人喜欢上此地。工作在表姐的鼎力协助下顺利展开。
      只是当地人不紧不慢的工作节奏和习惯,轻松愉快的交谈方式,以及充分享受生活的自然态度,令蔷薇在高度紧张和自由松散的两极分化中,思维也产生了混乱和疑惑。究竟怎样的模式属于真正的生活?
      12月初开始,罗马的街头巷尾到处是火树银花张灯结彩,所有的商场店铺也都呈现出圣诞节的景象。天气虽然寒冷,但是人人都兴致勃勃喜笑颜开的精心挑选礼物,采购食物和装饰品,沉浸在节日的海洋。蔷薇和表姐也加入了采购大军,各种促销看的人眼花缭乱,她们陆陆续续买了很多衣物,买了一颗圣诞树,还买了一些礼物。
      在她男朋友的山上别墅,过了一个难忘的正宗圣诞节,临近午夜又返回罗马城内,与众多朋友一起舞会狂欢。
      接下来的日子蔷薇的工作才算走入正轨,自己坐火车去米兰与公司的同事汇合。7月底与表姐在威尼斯的朋友家,逗留了近半个月而后返回罗马,中途去了一趟佛罗伦萨。
      夏日的罗马像一座空城,商店整齐划一的歇了业,稀稀拉拉的人影断断续续的从街巷中隐隐晃动,只有热的风在烈日的烧烤下心灰意赖吹来飘去,人们大多都去度假了,蔷薇已提前做好了去巴黎的行程安排。

      二十五

      10月中旬,罗马已进入晚秋时节。蔷薇的工作也进入到尾声阶段。
      一天晚上,蔷薇和表姐还有她的男朋友从餐厅出来,散步到了罗马人民广场。广场内的光线略显昏暗,弥漫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几个吉普赛小孩跑来跑去的兜售着手中的鲜花,占卜师稀稀拉拉散坐在广场。
      她们走到一位年长的吉普赛妇人面前,表姐说她是很有名的占卜师。蔷薇感到有趣好奇就坐下来,占卜师拿起一副牌让她抽3张,然后把它们翻过来分别放在桌子上。
      “这3张牌代表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你已经戴上了皇冠,目前的心里是空的,爱你人是高个子,在远方。”
      蔷薇一路上没再说过话。
      一进门,鞋也不换的表姐嗒嗒嗒的径直走向客厅,朝沙发旁的落地灯啪的一拍,将桌子上CD 机的键咔的一按,书包往沙发上唰的一扔,然后又嗒嗒嗒的走向厨房。
      红色丝缎的灯罩在光的照射下,像燃烧的火炬,音乐正在播放“今夜无人入睡”,蔷薇看了一眼表,凌晨12点差5分。
      她有条不紊的拧开咖啡壶,把过滤器里的剩咖啡倒掉,用水洗净,壶里接满水,用勺把咖啡粉盛进洗好的过滤器里,拧好咖啡壶后放在打开的燃气灶上,打开燃气,接着向右扭过身体,从酒架上拿起一瓶葡萄酒,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又拿起一瓶看了看,转身从抽屉里取出起瓶器,扎入瓶口‘嗞嗞嗞’的转。
      咖啡红酒奶酪苏打饼干摆在了茶几上,蔷薇心想这是今夜不让入睡的节奏,只好端起一杯咖啡默默的等着她开口。表姐一口接一口的喝完一杯咖啡,点燃了一支烟,朝空中吐出一大股浓雾。
      “你到底怎么想的?”
      蔷薇面无表情的端着咖啡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呡着,没有回答。
      “十几年你就在他一个人身上耗着,结果呢?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值得你这样吗?你也太......”
      “你是想说我太卑微自轻吧,”她瞥了一眼表姐“我觉得如果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那才是真正的卑贱和罪过呢。”口气明显带有嘲讽的意味。
      “依我看,你是错把他的懦弱当温柔,把他的自私狭隘误认为是宽容大度。告诉你,单亲家庭长大的人大多敏感多疑而且自卑,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的讨债鬼。”
      蔷薇沉默了几秒钟,看着她又点头又鼓掌“你说得有道理。事实上的确与他之间存在巨大差异,我不仅分析过,也这样认为过。”
      表姐为能得到认同而面露喜色。
      “但,”她没有顾及表姐霎时突变的眼神“能说明什么?难道单亲家庭长大的人没资格爱或是被爱吗?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很公平,谁让我从小得到的爱太多了呢,我活着可能就是为了还债。”说完后,心情分外轻松喜悦。
      表姐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这根针扎在了棉花上,马上又换了个口吻说“你看你那么喜欢这儿,又有各方面都好的人喜欢你追求你,难道没有一人能触动你?你非要那么执着,非要活的那么辛苦?”她一边说一边倒酒。
      一阵风和着雨水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西侧的玻璃窗,东面那扇窗却没受到打搅似的,异常平静。
      “一年来,我似乎恢复了久违的笑声,高兴的玩儿,开心的吃,尽情的买东西,肆意的狂欢,时常觉得不是为工作而是来度长假的。可一旦静下来就像个空壳,只剩下空虚。所以,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的快乐。”
      蔷薇端起酒杯“我不是没有感到过很辛苦,曾想过放下一切,也曾几次举起双手,向现实中的一切,也向自己缴械投降,我尝试过不排斥他人的追求和喜欢别人。”她喝了一口酒“但是,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不由自主的拿他做比较。”她又喝了一口酒“他的话不多,所以我讨厌话多的男人,他温和体贴,那些总爱炫耀的人,在我眼里便成了自私自利和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会为过马路没有拉我的手心生芥蒂,会为点菜时没问我想吃什么心中产生不悦,会对那些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自顾自的夸夸其谈产生不耐烦,甚至从生理上的排斥和厌恶。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在乎这些微不足道,或许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没想到这些小事却足以令对方的,也就是大部分人眼里的优秀黯然失色,更没想到那些积累下来的小事对我来说是那样的舒适重要和珍贵。”说话间,她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我真蠢,还总爱嘲弄他并用轻蔑的口吻说他比女人还细腻不男人。”
      她转向表姐“其实,生活不就是点点滴滴嘛,正是那些积累,潜移默化的让我感到实实在在的温暖。我知道他给与不了我更多,可我爱上他时,他本就是一无所有。”她看着表姐,平静而坚定地说“没有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我难以割舍是因为,惟有他才能满足我的需要,有这样的爱难道不就够了嘛。”
      俩人对视了5.6秒,表姐的眼框红红的,她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卷缩在沙发里。如同退了潮的海水,不一会儿已酣睡如泥。
      雨停了,窗外已微露晨光......

      结尾

      蔷薇走在水泄不通的人流中,不断的左右穿行。突然她放慢了脚步,一眼看见冬子站在地铁站检票口旁,她看着他,看着他正在移动着的目光.....
      思念的寒冷和炽热,痛苦和甜蜜,孤独和快乐,寂寞和温暖,充盈和虚无,交织在泪水和深情中。那些支离的碎片,散落的花瓣,失落的情感,逝去的欢愉,聚集重拾。像一只旋转的五味瓶,万花筒一般飞舞着多姿多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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