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醋》酒否

11、吃饭

　　现在的小孩在小学的时候就会用龙阳癖来骂人，只有生了孩子的人，才会在子女天真笑脸的蛊惑下忘记人类是一个多么早熟的动物。
　　青少年的心总是很八卦，看到一男同学女同学隔着十米走路，脑中就已经龌蹉地在做着数学题：如果一顿辣条五毛钱，男生一天省三顿辣条，女生一天省一顿，需要多少天两人才能有钱去开房？
　　而此时邓渊心里运算速度比电脑还快，这个年纪很容易因为一时冲动犯下杀人放火的错误，他现在就特别想犯这样的错误。
　　然而那时候他把这种报社的心情归于自己对家人的维护，毕竟他和邓竹关系不好，只是因为兄弟俩暂时还像陌生人一样生疏。
　　邓渊口气很差：“你想做什么？”
　　肖飞盯着他的脸，他察觉得到邓渊的不高兴，所以说得很犹豫：“周末你带我去你们家玩，他洗澡的时候我进去看一眼就可以。”
　　邓渊鄙视道：“你自己百度裸男图片看不行吗？”
　　肖飞显然尝试过这么做：“不行，我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但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哥哥很可爱，我怕这就是传说的‘我爱你和性别无关’，人一旦对自己产生迷茫就会很苦恼，我不研究清楚，我的成绩会下降的！”
　　邓渊特别想在肖飞的脑袋上练习小李飞刀：“······不要说得好像你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学习。”
　　肖飞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本笔记给邓渊：“这是我总结的绝密难题集，我借你两天，你带起去你家玩玩。反正你和他关系又不好。”
　　这肖飞居然要把自己掖着藏着的难题集借给自己！
　　邓渊偷偷往邓竹那边看了一眼，邓竹吵哄哄地玩闹着，好巧不巧瞥了眼过来。
　　两人对视才一秒，邓竹立刻朝他翻了个白眼。
　　邓渊转过头就对肖飞道：“有点困难。他一回家就在床上吃零食，床上都是蟑螂，他还和蟑螂们友好共处，给蟑螂们分别取名丁丁、迪西、拉拉和波，我怕你来我们家，不仅对同性异性一起失去兴趣，还会对人类失去兴趣。而且他五六天不洗澡，你撞到他洗澡的概率很低。”
　　上课铃就在此刻响起，肖飞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
　　课上到一半，肖飞像是才回过神：“······你说的是真的吗？”
　　邓渊残酷无情：“比你的中考真题集还真。”

　　邓渊第二天仔细观察，他看到肖飞又把课间的精力投入回了学习当中，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时不时还是会朝邓竹那边看一眼，不过邓渊自己也会抬头看几眼。
　　邓竹的声音实在太吵闹，一下课就去到处招惹。除了自己方圆的一米，基本都招惹过了，邓渊怀疑，很大程度上肖飞对他的好感，是因为距离产生美。
　　两人白天在学校不说话，晚上回到家吃饭，父母不在家，邓渊瞅了一眼没什么胃口的邓竹，闷闷道：“你为什么对我翻白眼？”
　　邓竹接连翻了三四个白眼：“就和鱼翻肚皮一样，鱼翻肚皮代表他受了重伤，我的眼睛在看到你的瞬间也受了重伤。”
　　“······”
　　邓渊看他拿着筷子一点点挑着饭粒，又看了一眼他的身板，宽松的家居服是自己的，穿在他身上像是随时能从他的肩膀滑下。
　　邓渊忍不住问：“你吃辣条不是吃得很凶猛吗？怎么吃饭这么斯文？”
　　邓竹又翻了一个白眼：“你管你哥哥。”
　　邓渊鄙视道：“你吃这么少，说是哥哥谁会信？”
　　邓竹哼哼唧唧：“没有人信最好，我希望在外貌上能永远与你保持距离，最好有一天因为你需要紧急输血，发现我们其实不是亲兄弟。”
　　邓渊盯着他许久，问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是亲兄弟，那么不是父母亲生的是哪个？”
　　“······”邓竹狠狠吞了一大口饭，“当然是你！爸妈为了照顾非亲生孩子的心理，通常都会对他更好一点！”
　　邓渊感叹：“······虽然你身体很差，但你心脏的自愈能力挺强的。”
　　他突然转身去厨房，拿出了一罐东西，放在邓竹面前。
　　邓竹仰起头呆看着邓渊。
　　邓渊耸耸肩：“爸妈知道你不爱吃饭，给你买了几罐营养膏，什么口味都有，专治儿童挑食。”
　　邓竹突然低着头，把营养膏一点点挪到自己视线下，不让邓渊看见他的表情。
　　他突然愤愤道：“你是想说爸妈对我更照顾，所以我才不是亲生的吗？”
　　邓渊骂道：“你是傻的吗？”
　　邓竹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打开罐头。
　　邓渊看着那罐头里巧克力酱一样的糊状物，仿佛已经尝得到它甜到牙疼的感觉。但邓竹却吃得津津有味。
　　这种东西还是不符合国人对健康营养品的认识，邓渊忍不住道：“哥，饭还是要多吃一点。”
　　邓竹挖了一勺放在嘴里，抬头看邓渊：“你是在讽刺我吗？”
　　“什么？”
　　邓竹控诉：“你叫我哥。”
　　邓渊一愣：“我叫了吗？”
　　邓竹就飞快地扫了自己一眼，眼神躲闪，然后低下头，耳朵通红。
　　这个年纪的人对各种感情都相当敏感，所以眼神总是飘忽不定，害怕泄露什么。邓渊呆看着他头顶许久，他意识到邓竹现在很高兴。
　　十四岁的男孩子还不免带着孩子的泥巴味。但十六岁的人五官却开始往最好看的方向显露，邓竹生得眉清目秀，邓竹的眼睛是和妈妈一样杏眼，这样的眼睛让人显得可爱没有攻击力。
　　特别是开心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无论是大人小孩，总是觉得十六七岁的人最让人喜欢，邓渊这才察觉，女孩子们喜欢邓竹，也许并非只是因为他脾气好。
　　他用自己筷子胡乱地搅着米饭，声音沉沉道：“我决定了！我每天都要讽刺你。”

　　第二天邓渊上学正要出门，邓竹居然叫住了他：“等我一起。”
　　邓渊无比震惊地回过头，邓竹这一周可都是与他保持距离的，特别是上学放学。虽然邓竹上学去得晚，放学回得早，更像是在和学校保持距离。
　　就像邓渊没想到邓竹那么计较从前的小事，他也没想到邓竹放弃计较也会那么轻易。
　　邓竹看邓渊的表情，不高兴道：“干什么？”
　　邓渊看着邓竹挤着牙刷的动作，比装裱蛋糕还要缓慢。
　　“你叫我等你，可是我已经准备出门了，你还没洗漱。”
　　邓竹无所谓道：“那你就先走。”
　　邓渊没有走，那天是他第一次上学迟到。
　　这是他后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因为放弃自尊和原则是循序渐进的，得寸进尺也是循序渐进的。
　　邓竹自己没有察觉，从那以后，他开始越来越有“哥哥”的感觉，因为弟弟对他的将就越来越没有底线，这种关照让他有种从上至下掠取剥夺的错觉，而且愈发享受其中。
　　但是很多年后邓渊察觉了。因为他居然会因为邓竹的希望，就会答应帮他去追求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