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儿》十八子墨

14、气沉丹田

　　丁杰的车还没开到律师事务所，他就后悔了。小唯的案子太小了，1万多块钱的case就算按照10%收律师费，也不过一千多块。而象他这样的金牌律师要是打这种case，真的会被同行嗤笑，还得被方丹压倒在闺房的大床上温香软玉的欺负。刚才要不是因为米斯牛在场，顾及邻里之间的面子，丁杰是万万不会接小唯的case。
　　“丁哥，我这官司能赢吗？”小唯并不知道丁杰想什么，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玛瑙戒指上，拿到手换了钱好维持目前失业的窘境。
　　“小唯，凡事都有个于情于理的说法，于理说不通的，于情却能理解。怎么说你和童乐乐也好过一场，未必真的要对簿公堂吧？可能你真的吃亏了，但男人往回要东西……总不是大方的事儿。”丁杰斟酌着言辞，想着能不能在到律师事务所之前，把小唯劝住，血气方刚的小男生，冲动在所难免。
　　“我不惯她毛病！她都不爱我了，我还得往里搭钱装二百五？”小唯直接否定丁杰的建议，童乐乐竟然用找小姐来比喻他的资本和能力，这样要是男人都能忍得住，那真是东方不败二代了。
　　小唯再次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丁杰，能把方丹那样强势的女人娶到家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丁哥，用律师的专业语言，怎么解释爱情这玩意儿啊？比如说童乐乐跟我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不爱我了，但我想要回戒指，她又说我根本没爱过她，要是稀罕她肯定不要戒指，凭什么啊，爱情这破玩意儿都长在童乐乐嘴里了？”
　　小唯的话差点儿让丁杰笑出声，他平时是很矜持的人。本身律师这个职业也容不得他散漫，再加上不少大case跟方丹比都落了下风，丁杰总憋着劲儿什么时候赢方丹一回。小唯不太着调儿的话让丁杰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想着用法律术语怎么跟小唯解释爱情。
　　“确实有童乐乐这类型的女孩儿，她们喜欢用爱情来要求物质的实现标准，这个时候她们喜欢说钱不是万能的，再用得不到的物质标准来否定跟你的爱情，就是所谓的分手，这个时候她们喜欢说……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或者取代这种说法的婉转替换，比如说你不思进取胸无大志……”丁杰突然很想为自己的理论叫好，物质□□情这么难搞的例子他都能解释清楚，就凭这点，他绝对具有把方丹压倒在床上的优势。
　　“哇哦，丁哥，你真是律师！服了！”小唯的眼睛都要瞪出红绿灯了，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在承重墙那边每边都和方丹暧昧的嘭嘭嘭撞墙呢？
　　“小唯，这样吧，我和你先去找童乐乐，看看能不能私下和解，要是她愿意把戒指还给你，你也省事儿了，起诉程序免了，费用也省了，怎么样？”丁杰灵机一动，想着最好把这个小小的case消灭在萌芽状态，就算他送个人情给邻居换个名声。最关键是这样就能省去他真的出手打这么小的案子。
　　“丁哥……”小唯忘了丁杰还在开车，他用力搂住丁杰的手臂，差点儿涕零泪落，“我亲爸都没对我这么好过！我太稀罕你了……”
　　“喂喂喂……”丁杰用力按住方向盘，帕萨特才没偏离轨道。

　　孟小凡心不在焉的躺在策划部宽大的老板椅上，一副神游太虚的茫然样子，看也不看面前被史密斯退回来的第四季度策划案。史密斯终于从时差中倒过来，老人家思维苏醒的瞬间，唰唰唰的把孟小凡提交的策划案打了N多的叉叉！而且是不同颜色的叉叉！
　　孟小凡昨晚在16楼一夜无眠，她去16楼有两个目的，不管哪个目的，都是在给自己找面子。首先她想藐视于建东，内心的讯号和体内分泌的雌激素的具体含义就是：偶现在不想鸟你哦。其次，孟小凡是希望于建东主动上楼找她的，不管怎么着也得给出一个解释吧？哪怕是谎言，大部分女人这辈子不都是在谎言中度过的吗？只要于建东肯解释，她在发发小脾气，最僵化的阶段也许会破冰？
　　不晓得死孟小凡发错了讯息，还是于建东的信息系统接收器出了问题。孟小凡的两个目的一个也没达到，最后变成了她孤零零在16楼发了一夜的呆，偶尔有个风吹草动的声音，还以为是于建东上来了，她都躲在门后想着扑上去撒气，结果于建东连个汗毛也没飞上楼。
　　到了早晨，孟小凡是因恨生恨。她接受到的回馈信息是想当然中于建东的幸灾乐祸。譬如，一夜安睡的于建东早上对着镜子打领带，得意的笑着：偶早就不想鸟你了。
　　“小凡姐？小凡姐？”阿娟在旁边站了半天，也没看出孟小凡有修改意见或者辩解的反馈，这让她这个助理很为难。
　　“恩？”孟小凡回过神儿，看到一脸不满的阿娟，拿着全是叉叉的策划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
　　“史密斯说，他这次倒时差倒到头大，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的策划案不过关！再加上另一半的经纬度，害的他到现在才倒过来！”阿娟匪夷所思的翻着全是叉叉的策划案，百思不得其解，孟小凡的策划案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史密斯不止一次当众称赞孟小凡敏锐时尚的头脑。
　　孟小凡哼了一声，拿起桌子全是OOXX的策划案。看也不看一脸惶然的阿娟，径直去找史密斯算账，走廊里响起杂乱的高跟鞋声音。

　　史密斯正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冥想。中国的古文化确实博大精深，好多深爱儒学和禅学的外国人，都有他们自己理解中国文化的方式。史密斯的办公室没有椅子，他在地板上放上苏绣的垫子。还有一个占据了大半个办公室的茶海，茶海的造型是八仙过海。
　　“what……”孟小凡机械的敲门进入，她本来想说英语，但想到你史密斯不是喜欢中国文化吗？那就用汉语跟您老人家交流吧。“史密斯先生，请问您在策划案上画的这些OOXX是什么意思？”
　　“小贩！那些OOXX的意思就是，有的地方还可以保留，有的地方直接pass！”史密斯并未睁开眼，他坐禅的姿势还算地道。
　　孟小凡冷笑了一下，她慢慢走到史密斯面前站住，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味道还能让大部分男人的鼻子自动恢复闻香识女人的功能。史密斯深呼吸几下，慢慢从苏绣的垫子上站起身，看着眼前带着挑衅气势的孟小凡。
　　“中国人常说，眼观鼻，鼻观心，气沉丹田！你也应该跟我一起坐坐禅！你这次的策划案，真的……让我很失望！”史密斯气定神闲的舒展着手臂和腰身，他觉得孟小凡最近真的太焦躁了。“我一直都以为是我的时差没倒过来！后来才明白，你地策划案……又让我倒了七八次时差！”
　　“你那天看我穿礼服的时候，可没这么说过！我非常怀疑那些XXOO是因为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的连锁反应！”心高气傲的孟小凡并不觉得想到她最近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儿，倒是史密斯在开会当天，用带着北欧时差的眼神盯着她姣好的身材看了很久，让她突然想到挪威海的三文鱼。由此她又想到了现在的于建东，每天看自己的时间还不如看新闻联播的时间长，难道结了婚的女人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史密斯褐色的眼神盯着孟小凡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走到茶海旁边倒了一杯温润的红茶，自酌自饮，“我那天……看你！是因为你真的很漂亮，Perfect！对于上帝厚爱世间的美丽，每个人都要给予尊重和欣赏！”
　　孟小凡的怒火在史密斯中肯平静的叙述中，渐渐消减了。谎言和赞美一向是男人秒获女人芳心的必杀技，即便这种待遇不是来自她心仪的男人。更何况一向儒雅温文的史密斯从未对孟小凡有过任何不轨的企图，看来真的是她最近身体里的荷尔蒙过剩在作怪，不然怎么会把企划案通不过搅合到暧昧的关系上？
　　“我在跟你说企划案，用不着你赞美我！”孟小凡并不嘴软，拿过企划案，冷冷的看了史密斯一眼。
　　史密斯笑得有些揶揄，给孟小凡也到了杯温润的红茶，“如果只是因为你不跟我吃晚饭就PASS企划案，总部早该调我回国卖三文鱼了！中国人常说，心中有佛见人如佛，你刚才那样说，我反倒觉得你对我这个半老不老的男人是不是有……某些企图呢？”
　　孟小凡小口缀着晶玻璃杯里的红茶，斜睨了史密斯一眼。谁让人家是半个中国通了？谁让自己这几天被于建东搞得心神不宁了？真够不专业的。
　　“想的美！”孟小凡斜睨了史密斯一眼，晃晃手里的企划案，“后天给你！”

　　童乐乐在一家国际旅行社当导游，不年不节的时候，导游的生意也显得青黄不接，诺大的旅行社就剩下童乐乐一个人带班。小唯首当其冲推开旅行社的门，拽着丁杰就冲了进去。到底是有律师随行，小唯的底气跟打了鸡血似的纯正。
　　“又想干什么啊？”童乐乐皱起眉头，嘟着嘴修着涂满珠光彩的指甲，眨着长睫毛的眼睛，故意朝小唯的方向吹着指甲屑。“你们男人不老说分手的女人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看来男人也不过如此吧。”
　　“把戒指还我！不然我……”小唯到底是年轻气盛，童乐乐一句挑衅的话就能把他患上狂犬病。这也难怪，谁能在分了手的情人间找到相濡以沫的默契呢？
　　“不然怎么样？我说今天怎么硬气了？还带了个跟屁虫！”童乐乐鄙夷的眼神扫过文静的丁杰，更加看不起小唯。就算带人助阵，也得找个差不多彪悍的吧。“不就一破戒指吗？还好意思往回要？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破戒指你还留着它？”小唯越来越生气，他不晓得童乐乐那张嘴还能说出多尖酸刻薄的话。
　　“就因为它破，我都不好意思还你了，省着你以后再拿它骗别的女孩子，我这也算替天行道了。”童乐乐说的堂而皇之。死小唯，要不是一个懂行的游客告诉她那个古董戒指值一万多块，她差点儿就把戒指摔到他脸上了。
　　“丁哥你跟她说，我，我……他妈的，算白活了！”小唯恼火的拽过丁杰，他真怕还没等拿到戒指就先去见奶奶了。
　　“没什么可说的，一会儿我男朋友就来接我喝下午茶，他可是这条街上混大的！”童乐乐压根儿没把丁杰放在眼里，但终归面前站着两个不大不小的男人，她还是很聪明的把新男朋友的名号亮出来。
　　丁杰本来还想劝小唯算了，但目睹了童乐乐的嚣张气焰之后，他心里改变了主意。尤其当童乐乐说一会儿又男朋友来接她，丁杰已经有了办法。
　　“丁哥，你说啊……”小唯急的差点儿抓东西砸童乐乐，但丁杰反而拉着他做到不远处的会客室。
　　“你要是想拿回戒指就别说话！”丁杰悠闲的拿起旅游指南，像没事人似的翻着。
　　“我知道了！”小唯压低声音，凑近丁杰耳边，“丁哥，你是不是想趁着童乐乐不注意，咱们俩冲上去按倒她，把戒指抢回来？”
　　丁杰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看了小唯好几秒钟没说话。
　　但小唯却会错了意，他机警的点头。声音放的更低，还照猫画虎的朝丁杰不停的比划着他所能想起来的影视剧里的暗号手法。“行！旅行社这个时间没人来，我负责冲上去按倒她，你负责搜身，要是童乐乐敢喊，我就用嘴堵她的……”
　　“我是个律师！”丁杰严肃的警告小唯，亏他想得出来这种蹩脚且下三滥的方法？难怪连个戒指都要不回来。
　　“我明白，犯法的事儿哪能让你动手啊？一会儿我先冲出去按倒她，然后再搜身，你装着看不见就行，顺便帮我把个风……”小唯马上明白了丁杰的“点拨”，抓起会议室角落的一截废弃的塑料绳，竟然真的准备冲出去。
　　“你给我站住！”丁杰真火了，他把小唯按在座位上，扔掉他手里的塑料绳，“方法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