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性别与阶级（下） ...
-
这些Omega给了我一个过滤信息素的面罩，以防我们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子鱼是Beta，于是就没有戴。
我一进那个拘留所就后悔了。
当我们穿过长长的黑暗的通道，走到铁栅栏处的牢笼时，我发现那群Alpha被绑在了十字形的架子上，就像被拔光毛的动物，没有蔽体的东西。
他们自然也发现了我们。
他们见到的Omega都是带着面罩的，穿着白色工作服，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乍一见到没戴面罩、穿着普通衣物的子鱼，他们瞬间就沸腾了。
“美女！美女！看过来！看过来！”有一个Alpha叫得极为大声，“看哥哥有多喜欢你！”
我飞快捂住子鱼的眼睛，然后朝那个Alpha狠狠瞪去。
但是这帮压抑狠了的Alpha根本不理睬我的警告，甚至喻冬的随从人员拿电击棒对付他们，他们也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更加亢奋。
“你越显得在意，他们越得意。先放开我吧。”子鱼轻声对我说。
我委委屈屈犹犹豫豫地放开她，我是真不想她看到这群玩意儿。
她朝我安抚性地笑笑，接着淡淡地扫视了一圈这群Alpha，最后目光落在开口叫她的那个Alpha身上，啧了一声：“你真的是一个Alpha？”
“当然！你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会这么小呢？”子鱼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小得令人发指啊。我们学校医学院实验室的标本，还是个Beta，人家都比你大得多。”
“你你你你……”被她说的Alpha脸涨得通红，周围的其他Alpha发出一阵哄笑。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她目光慢慢移动，每看一个Alpha，脸上的嫌弃和惊异就多一分，然后她开始进行了无差别打击，“怎么都这么小啊？你们是已经被做了缩小手术了吗？”
然后她扭头去问喻冬：“还是你们抓Alpha其实还是设了标准，标准就是小啊？”
喻冬在忍笑。
“小妹妹，不要看那群垃圾的。看哥哥的。哥哥的大，你的也大。”边上有一个Alpha不怕死地笑着开口，下.流的目光在子鱼周身流连，特别是她引人注目的那一处，“般配。”
子鱼拉住了要冲过去揍人的我。
“你好像很自豪啊？那要不要更自豪一点？”子鱼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你想不想上面比我还大？你看你那么羡慕我上面，想必要是你自己有，肯定也是喜欢的紧。我是个Beta，怪嫉妒你下面的。所以我们打个商量，你不要下面了，给你弄个上面好不好？弄个比我还大的，保证你不亏，毕竟多这么多肉呢。”
喻冬终于忍俊不禁。
“你们有这样的实验吗？”子鱼扭过头来，幽幽看着喻冬。
喻冬眉眼弯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有啊。让Alpha体质变得比Omega还虚弱的实验有，让Alpha怀孕的实验有，直接阉割他们的手术也有……这里是拘留室，他们还会嚣张，进了实验室，大部分的刺头都会变得听话。我们有让他们会温顺下来的手段。”
实验室寂静了下来。那群Alpha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宿命。
子鱼将目光移开了，她又扫了扫这里被绑起来的、毫无衣物蔽体的Alpha们，像是屠宰加工厂架子上待宰的猪羊。
“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喜欢他们。”喻冬做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加入我们，将这群狼变成羊。”
.
他们要我去做一次全方位的体检，以便我的人体改造实验顺利进行。体检项目繁琐，子鱼又重伤初愈，于是便让子鱼在休息室休息。
在我去做体检的时候，喻冬对子鱼说：“如果你要留在这里陪程先生，那么你可以去温室大棚那里种植药草。如果你想要参与程先生的实验项目，那么你就要拿那群Alpha练手才行。当然，你可以什么都不做，我们会把你留在这个小岛上供你吃喝，为了我们项目的泄密，你不能进实验基地。”
喻冬见子鱼仍在沉默，又道：“你的Alpha前女友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是风月场所的Omega，叫宋荻。”
子鱼在听到宋荻的名字像是被烫了一下，浑身猛地一颤。
喻冬趁热打铁：“Alpha皆薄情寡义，你又何必对他们仁慈。”
“在她眼里我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啊……”子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难道还要让她为我活守寡一辈子不成？”
喻冬一哽：“可是她找了一个足以折辱你的新欢。”
“什么折辱不折辱的……”子鱼靠在椅子上，“她找的是她的伴侣，又不是我的伴侣。”
“你……”喻冬迟疑了一下，然后笑了：“不必故作轻松勉强自己了。当初你吃下那种特殊的药，不是有自己想死的成分在里面么？”
子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你和她必定有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海誓山盟。不必为了一个不坚定的Alpha厌世轻生。”喻冬温声道，“更何况，你从小便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别人都只看得到她，看不到你。即便有人对你有意思，她也会想方设法把你的桃花摘掉。明明你这种温柔美丽的女孩子应该有很多人x喜欢。你的父母夸她，你的老师喜欢她。班上考试，她第一，你第二。奥数比赛，她抢了你的名额去参赛，还得了巨额奖金……”
“停停停！”子鱼打断他，“她第一我第二，她拿到奥数名额不是应该的么？什么叫抢？”
喻冬继续说：“如果没有她，那么奖金会是你的。”
“怎么就是我的了？她第一我第二的排名是在我们班，奥数比赛又不是只有我们班的人。参赛的人高手如林，我怎么就一定会得奖？”子鱼皱眉。
喻冬摇摇头：“可是你不试，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得奖？她抢了你的参与权。”
子鱼露出一个假笑：“老师，你真不必替我可惜。比赛当天，附近的博物馆有一个木乃伊特展活动，我去看展了。那天我看展很开心，肯定比呆在考场写奥数题更开心。说实话，我比你想象中要咸鱼得多。”
喻冬也不说话了，朝着子鱼露出和善的微笑。
“老师，你这幅表情真让人害怕。吓得我都不敢问你问题了。”子鱼靠在椅子上，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倒是看不出害怕或者厌恶等情绪。
“你说。”喻冬也将自己的面色缓了缓。
“你们一直在说压迫啊什么的……其他Omega我觉得比较年轻，见识或许没那么多。老师已经是学界泰斗，自然见多识广的。那我想问，”子鱼抬眼，终于露出认真的表情，“你觉得，是我Alpha前女友受压迫的多，还是出身名门的Omega小千帆受压迫的多？”
喻冬顿了一下：“萧挽吟自然是可以压迫她之下的Beta和Omega，程先生自然会受到他之上的Alpha的压迫。”
“喻冬老师是Omega，如今的你，还会受到大街上路人甲Alpha的压迫吗？”子鱼盯着他的面容，然后开始自问自答：“不会了，至少现在，你可以把他抓进实验室——你已经是人上人了。”
“自始至终，性别只是掩饰。实力和阶级才是根源。”子鱼双手按住太阳穴，“战争时期，身体素质强大的Alpha靠着军功抢夺权利、获得威信，继而开始垄断优质的工作岗位，哪怕这些岗位Omega喝了抑制剂也能做。然后Alpha开始掠夺底层Omega受教育的权利，进而一步限制了他们工作发展的可能性。让他们沦为生育的机器……”
“现在战争没有那么频繁，而且科技已经逐步发展，很多工作并不像古地球那样依靠体力。Alpha的控制权没有那么紧。教育资源，工作机会，掌握经济权，这才是重点！你从底层靠努力到达如今的位置，宣传自己的事迹激励其他Omega，给底层的孩子修建学校，都比这个实验室靠谱得多！”
子鱼睁大眼睛看着喻冬：“我理解你想增强Omega的体质，甚至我不反对必要的暴力。但是你又想对Alpha做什么呢？让大规模的Alpha一辈子变得比Omega还虚弱？如何做到？针对单独性别起效的药物？无差别攻击？性别分化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每年都有新分化成Alpha的孩子，你要他们成为另外一群Omega吗？”
“那又有何不可呢。”
喻冬说：“让另外一群人尝尝没有任何缘由，只是因为性别就在深渊的滋味，那又有何不可呢？”
一室的静默。
“再问老师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老师好像认为我一定会对我前女友有怨言，除了怨恨‘背叛’，还有就是对她从小就比我更耀眼的嫉妒。”子鱼恹恹地说，“但是我怎么会嫉妒她呢？”
“我喜欢着这个世界，而人类大概算是这个世界最不美妙的东西。但她是人类中最美好的存在之一。她是天上飞得最高的鹰，她是冰山上最纯净无暇的雪，她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你会嫉妒鹰飞得高么，会嫉妒雪的白么，会嫉妒星的亮么？”
“我向来是一个愚钝的人。我没有那么聪明，也没什么胜负欲。嫉妒、不甘，这些负面情绪可以当做上进的催化剂。但是它们无法刺伤我，也无法激励我。所以我欣赏聪明的人，但实际上我更羡慕努力的人。他们身上所拥有的热情是我无法企及的。”
她开始直视喻冬，一字一顿地说：“除了你，从来没有人认定我会嫉妒她。”
喻冬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超出了他的控制和预料。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以己度人。”子鱼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老师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什么。或许老师这样聪明又努力的总是会被人嫉妒。”
喻冬沉默不语。他想，他或许应该真假参半的故事来打动这个女Beta。但事实上他不喜欢卖惨，他比较善于利于别人的内心的伤痛与阴暗。曾经有人怜悯他，他觉得可笑和恼怒。他总会比这群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蠢货活得更好的，他坚信着。
而现在面前的人似乎也在怜悯他，只不过怜悯的重点却不一样：这个人惨，而且还心理阴暗，因为心理阴暗所以导致他更惨，所以即使他生活条件变好了，还是惨。
另一种令人生厌的高高在上。
而另一边，子鱼像是想到什么难受的事情，有些难受地低下头，“这个实验室被星际政府发现了,这里的Omega们基本上都会没命。他们很多都还是孩子。”
她认真盯着喻冬的眼睛，声音有些晦涩：“你修建这个实验基地最主要的原因，到底是基于对Omega的爱，还是基于对Alpha恨？”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性别与阶级（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