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倒那个Beta！》白墨丹青

33、“志愿者”

　　在子鱼的心跳完全消失之前，谷微带着一大帮人找到了我们。

　　“我们原本不想伤害她的，”谷微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抱歉，我的弟弟误以为我死了，所以冲动了。”

　　我抱着子鱼，陷入不管周遭的自闭状态，宛如风化了的雕像。

　　谷微说，他们有足够精良的医疗设备可以救子鱼。

　　我毫无生气的眼珠稍微转动了一下。

　　.
　　他们将子鱼放入医疗舱，维持她基本的生命迹象。然后提取了我的血清，分离出翠毒的成分，然后重新制作了一份解药，混合在输液瓶里，给子鱼注射进去。

　　我半跪在病床前，握着子鱼冰凉的手，企图让她的手温暖起来。

　　“我们谈谈。”谷微窥见仪器显示子鱼的心电图正缓慢地恢复正常，于是便准备跟我谈正事。

　　我把视线从子鱼苍白的脸上收了回来，瞥了她和她身后的人一眼。

　　因为之前来找我的时候，他们没有防护措施、近距离地接触了子鱼，所以他们的脸上已经长了水泡。虽然已经靠我的血清制作了解药，但是水泡的印记还没有完全在他们脸上消除，谷微现在用绷带缠着脸，遮住了她原本秀美的容貌。

　　我和谷微走出了病房，她要带我到另外一个房间。

　　照理说，一个Omega被毁了容，哪怕是暂时的，大多也会伤伤心心地在房间里躲着，等到脸好才出来见人。但是，谷微好像对她的脸并不是很在意，反而眼神中开始散发着一种坚定的狂热。

　　“你也是Omega吧？”她问我。

　　“嗯。”若不是子鱼提醒我，我压根就不会知道谷微的性别，以及她知道我的性别。但是如今我知道了，觉得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谷微的神情让我莫名地不舒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既然是Omega，就应该知道Omega在社会中会遇到怎样不平等的待遇和歧视。”她打开一道门，屋里四面八方都放着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不同的视频，许许多多人不同的哭声和哀怨的表情倾泻而出，宛如洪水般冲击着我们。

　　谷微展开双臂，她那张被纱布遮住，只剩眼睛和嘴巴能看见的脸充斥着一种昂扬的亢奋，嗓音略带破音的沙哑：“这些，都是我们受压迫的Omega同胞。”

　　一时间被各种哭喊声充斥着耳朵的我有点头晕，而谷微诡异的嗓音又让我的皮肤上起了细碎的鸡皮疙瘩。她在向我展示一个我几乎没有怎么接触过，但是我隐约知道它存在的世界。

　　谷微领我到一台显示屏面前，给我播放了一个Omega悲惨的一生，大概就是性别分化后就遭到家人的嫌弃，被迫退学，打工时处处受歧视骚.扰，然后被侵.犯后被迫嫁给加害者，结婚后伴侣出轨又家暴……

　　我看着看着，思维开始发散，我想起我哥在我分化后丢来的药，我想起萧挽吟说过Omege不是耐用品，我想起分化后差点被送去Omega集训学校的洛雪桥……然后我的思维又回到子鱼身上。

　　我曾经问过她，她对洛雪桥转化成Omega的想法。毕竟子鱼在洛雪桥还没分化的时候就是洛雪桥的粉丝。

　　“我和洛小姐谈了一下，洛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呀。”子鱼的脸上洋溢着温柔和憧憬的神色，“她当年有一次在野战比赛的时候受了伤，但是还是带着他们小组获胜。现在她分化成Omega，也没有改变她的职业规划。当然，不是Beta肯定也有一些麻烦吧。”

　　“不过应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夜枭氛围挺好，大多数都是Beta，阿吟虽然是Alpha，但是讨厌信息素的味道。你和洛小姐都是Omega，你们执行外出任务的时候，可以相互提醒带抑制剂。唔，这么一想，至少在夜枭，你们两个不会因为性别造成很大的麻烦。出了夜枭，你们都是实力派，总也会让别人信服。”

　　当年的她，眉宇间还是一片明媚。

　　我觉得我应当早点回去陪她，她的情况虽有好转，但脸还是那么没有血色，手还是那么的凉。

　　谷微的话打断我的思路：“Alpha对我们欺人太甚，我们理应反抗才有出路！”

　　我略微回过神，眼前浮现我哥的身影，然后我定了定神，问：“你们要怎么反抗？”

　　“我们在做实验，增加Omega的体质，让Omega不再受制于Alpha，需要你的加入。”谷微朝我伸出手。

　　.
　　子鱼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睁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露出了一个迷惘的表情。

　　“你终于醒了……”我把她的手掌贴在脸上，泪水濡湿了她的手掌。

　　“……我……为什么还活着？”子鱼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们救了你，程先生成为了我们的志愿者。”谷微在一边解释。

　　我扶子鱼靠在床头，放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她努力地打量了谷微一番，然后终于认出她来——不怪子鱼迟钝，谷微把自己的脸包得太严实，加之她的声音没了之前那种娇软的感觉，反而有些偏中性的沙哑，毕竟她刚刚慷慨激昂地游说了我几个小时。

　　“志愿者？”子鱼的声音有些飘忽，“志愿做什么？”

　　“做强化Omega体质的实验。”谷微答。

　　子鱼一下子捏紧了我的手：“强化Omega体质？具体涉及到什么……咳咳咳……”

　　我忙去顺她的背，轻轻拍了几下：“涉及到什么都没关系……”

　　“程先生的体质很特殊很珍贵，我们不会对他乱来。”谷微说。

　　“意思是你们之前有过很多不特殊也不珍贵的失败品咯？”子鱼的话连珠带炮，攻击性十足，连表情都是带刺的。她甚至在萧挽吟父亲面前，都没有露出过这样毫不掩饰的敌意。

　　谷微被哽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们的技术已经足够成熟，只是大多数Omega体质过于孱弱，无法撑过去。而程先生的体质是难得一见的好，一定会成功的。”

　　她正了正色：“当然，我们对无法撑下去的Omega同胞，也会好好照顾，直到他们身体恢复健康，绝对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我要看你们对千帆所做的实验的内容。”

　　子鱼低下头，发现自己输液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鼓包了。我心疼地想去握，子鱼干脆利落把针管拔了，然后朝谷微伸出手去：“把你们要改造千帆的实验项目给我看。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人搞到手，连实验项目都没有列出来。”

　　“这是他们让我签的协议。”我抢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协议书，小心翼翼略带讨好地捧给子鱼。

　　她在生气，是为了我。但是我也好怕她气得不理我。

　　子鱼接过协议，逐字逐句地翻开起来，前面还好，看到后面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抬头质问谷微：“你们还要他去抓捕地球上的Alpha？”

　　谷微看了我一眼，然后答道：“是的。这是我们和程先生商议后的结果。程先生之前也在找Alpha逃犯的麻烦，这点和我们不谋而合。除了改造Omega的实验外，我们也在进行改造Alpha的实验。”

　　子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们文件上写着——对地球上的任何Alpha进行无差别抓捕和攻击。但是实际上，地球作为人类的祖星，除了逃犯或者失意的人，还是有其他星球的人类来旅游或者进行研究项目。那些不是逃犯，是遵纪守法、有正当目的来地球的Alpha，你们也要无差别抓捕和攻击？”

　　谷微的语气斩钉截铁：“即便遵纪守法，他们遵的也是压迫Omega的法。每一个Alpha都曾有意无意地压迫过Omega，都曾吸过Omega的血。在这一点上，他们都不是无辜的。”

　　“所以……你们针对Alpha的实验是什么？”子鱼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我们可以告诉你具体内容。”喻冬走了进来，对子鱼说道。

　　“老师你很缺人吗？”子鱼问道。

　　喻冬笑了笑：“我缺优秀的人。”

　　子鱼默了一下，然后竟笑了：“喻冬老师这样的行业大佬，若是选普通助理，全星系前十高校的硕士博士还不是随便挑？南桐也不过堪堪挤进前百，平平无奇。我更是南桐里庸庸碌碌的一员，更何况我大学毕业后，工作压根就和科研没有沾边了。如果我也算优秀的话，我真的很怀疑，您私底下组织的这个科研团队，人均综合水平到底如何？”

　　喻冬拉了一把椅子自己坐下，态度依旧很温和：“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有反抗精神的Omega，以及愿意帮助我们的Beta。但是天赋这个东西，是强求不来的。虽说人各有所长，但是10个人中能挑出一个擅长生化的就不错了。加上很多Omega在早年并没有接受较好的教育，欠缺基础，搞起科研来尤为吃力。”

　　喻冬的身子稍微往子鱼的方向倾了倾，我便侧过身子，挡住他的视线。他微愣一下，然后又重新靠回椅子上，笑道：“你只是从小活在了那个女Alpha的阴影之下，意识不到其实你也是出类拔萃的人。帝俊的学生固然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但是南桐也是许多学生挑灯夜读十多载，也求不来的好学校。南桐的生物学是王牌专业，而你曾经研究的课题，也是我们目前要攻克的难点之一。我相信，你对科研项目的上手效率，会比我们目前的很多工作人员好得多。”

　　子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了痛苦而倦怠的神色。

　　我慌忙探过身子去查看她的状况，然后扭过头对屋子里的其他人说：“她刚刚才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你们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吧。”

　　喻冬点了点头，站起来对子鱼说：“你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再具体详聊吧。”

　　等他带着谷微走了后，我轻轻按摩着子鱼的头部，小声问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扶你躺下休息，好不好？”

　　她勾住我的脖子，然后借力把自己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她的唇就在我耳边极近的地方，她轻声说：“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监控和窃听器。”

　　我换了一个姿势，让她把重量尽量放在我身上，以便她不用太吃力。虽然我尽量保持着正经，但是她的呼吸扫过的地方都被染上一片嫣红。

　　然后我的肩膀就被温热的泪水给浸湿了。我惶然地想放开她，去查看她的状况，但她勾住我的双手却更紧了一些。

　　她说：“千帆，自由、平等、权利，这些都是好东西。就像美食、豪宅、金钱一样，想要得到他们是非常正常和合理的。但是，很多人去获得它们的手段却并不合理。”

　　“如果他们真的对罪犯Alpha和普通Alpha进行无差别攻击……那么他们对所抓捕的Alpha所做的实验必定是非人道的……”她的身体在抖，“即便是在监狱里，即便是最穷凶极恶该处以死刑的罪犯，对他们进行人体改造实验也是不被法律和社会所容的。他们的行为完全是恐怖.分子……你若真的被他们套牢了，即便你回到母星，也会影响你的仕途……”

　　军部对内部人员的审.查自然是很严格的。我没想到子鱼最先想到的是这个。

　　“没事的，没事的……”我轻拍着她的背。毕竟，这个和失去你比，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们必定是想对你不利，最初才想支开我。虽然我对他们有一定的作用，但是我在，他们就不方便煽动欺骗你，所以才会送走我。”她揪紧了我的衣服，“他们要对你做的实验，必定也有很大的风险……他们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怎么敢拿那么多人命做实验！？”

　　她的眼泪顺着我的肩膀缓缓向下蔓延：“我恨他们，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