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大道无情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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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无情13
原本在和凌真真聊天的靳也，感应到了戒指里玄停的异常。
言辞温和地停止交谈，靳也立即寻了以僻静之处，找玄停询问事实。
“师尊？”
“师尊？”
靳也叫了两声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应。
皱眉沉思。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往每每他呼唤师尊之后，师尊都会在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大多时候，师尊的声音听起来都是无精打采的，让人忍不住陪他多聊一会儿，使得那声音里沾染上活力。
当初靳也掉落悬崖，生死一发之际，他都没有丝毫慌乱。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他也没有被消极情绪淹没，反而是坦然地面对接下去发生的事情。
可是现在，靳也心跳得有些不正常。似乎有一股压力，仅仅包裹着心脏，让他喘不上气。那股压力还遏制住了他的喉咙，压住了他的胸膛。
靳也慌了。
或许是在他感应到玄停出事的那一刻，慌乱的种子，就在靳也的心上悄然埋下。
深呼吸，强自稳定心神。
这戒指是师尊的栖身之地，他以前也从未想着进去。只是如今，他从外界呼唤玄停不得法，那便只能进去一探究竟。
靳也并不知道进去的法门，他只能慢慢尝试。
这戒指上是有禁制的。什么是禁制？有些是出不来，有些是进不去，有些是两者兼而有之。
如果这东西，是不能让人进去的。没有掌握法门的人想要硬闯，那么多少都会受到伤害。
靳也现在无法顾虑这些了。
他闭上眼，分出一缕神识附在戒指上。古朴的戒指闪过一道隐秘的光，像极了狡猾的猎人等待猎物时闪过的贪婪光芒。毕竟谁不喜欢纯白灵魂呢？
慢慢地，神识包裹着戒指，一点点地试探着想着戒指里面移动。
戒指表面的光不再隐蔽，猎人看见猎物离陷阱只有一步之遥，于是便放下心来，安然等待着接下来的收获。
就在这时，戒指忽然波动了起来，一道强横有力的力量十分温柔地把靳也的神识和戒指分隔开来。
感觉到这熟悉的力量，靳也当即松了一口气。
“师尊。”他的声音十分平淡，平淡中含着惊涛骇浪之后的风平浪静。
玄停也松了口气，他若是再晚一点儿，靳也的神识恐怕会被戒指给吸去不少。“阿也……我会保护好你的。”玄停本来是想让靳也不要再这么鲁莽了。可话说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我会保护你’。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吧。
靳也对“阿也”这个新称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了玄停嘴边的一抹红色。
“师尊？”
这下，声音不再平淡，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痛。
玄停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靳也指的是什么，就感觉到了温热的触感——是靳也的手。
靳也神色温柔，满含疼惜，为玄停擦去嘴角的血迹。“师尊，徒儿无礼了。”
靳也的动作太快了，玄停抬眼时，靳也已经擦拭干净，收回了手。尽管如此，玄停墨色瞳孔里亘古不化的玄冰，一下子遭逢春暖花开，融化开来。
“阿也，我并无大碍。”玄停道。
靳也终于对“阿也”二字有了反应，他疑惑地看向玄停。
玄停在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当然不可能还完全和以前一样。这改变称呼自然是第一要务。“乖徒儿”叫起来，太有距离，根本不适合目前的情况。
当然，玄停不可能把真实想法告诉靳也。他只好随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其间，还不忘有意无意地营造出暧昧的氛围。只是碍着目前的老者形象，玄停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不多时，沧澜派的测试便正式开始。
凡修道者，有两者最为重要，也最为基础。第一，就是有无灵根。灵根的好坏，也直接决定了未来仙途。第二，就是道心。道心这东西，不像灵根那般好观察，对仙途的影响，也不是那么容易判断。
以往仙门选拔弟子，都是在这两条上面进行考验。
可这千余年以来，修真界风气愈发浮躁。现在仙门宗派选拔弟子，是只看灵根好坏。
如果你是四灵根，五灵根，一辈子待在外门没商量。运气好些，头脑聪明些，说不定还能在以后凭借资历混上一个小管事。
如果你是单灵根，双灵根，那么直接进入内门成为核心弟子。
如果是三灵根，那就要看运气饿了。如果气运不错，有了奇遇，那也是可能进入内门的。
一言以蔽之，灵根决定一切。
而灵根又是天注定的，所以，人在一出生的时候，未来修的什么道，取得哪些成就，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出来了。变数越来越小，出现奇迹的可能性逐渐消失。
灵根差的人，只能和灵根差的进行婚配，生出的孩子也是差灵根。单灵根的天才，也和单灵根结为连理，生出的孩子，最差也都是一个双灵根。
这般下来，下层的修士有许多都已经学会了认命。越是认命，便越是不堪。
还美曰其名，顺应天道。
玄停对此嗤之以鼻。若是顺应天道，那你还来修道干什么？修道之人，本来就是逆天而行，与天相斗。
靳也的观点和玄停不同，他不做任何评价。所谓顺应天道，顺应自然，就是顺应自然。如果他的自然之道，就是优哉游哉，认命灵感，那么他便是顺应了他的天道。如果他的自然之道是想要扶摇直上，那么勤加修炼、修心修道就是他的天道。
不管如何，沧澜们是修真界仍旧守着古老传统的为数不多的门派之一。
第一道考验，测灵根。没有灵根的，肯定与大道无缘，沧澜派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耽搁别人青春。如果测出了单灵根，也不会获得通往内门的直通车。
因为，还有第二道考验，炼道心。
沧澜派中有不少三灵根的修士，因为在炼道心这一关里表现突出，被安排进入内门。刚才的赤山，就是其中之一。
炼道心是对于通过灵根测试，以及想要拜入沧澜门下的散修设置。
炼道心听起来很玄乎，其实测试的方法很简单：登天梯加上幻境。
登天梯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从山脚往下看，只能看见连绵云雾，根本望不到天梯的头。只有成功爬到天梯尽头的人，才算过关。爬到天梯尽头并不难，因为沧澜派并没有设下时间限制。只要试练者自己不放弃就能够成功。
一开始设定这一关卡，沧澜派也正是想通过此，来告诉门下所有弟子，天赋并不一定完全决定未来，关键在于自己。
所谓幻境，就是在登天梯的过程中，会根据试练者衍生出不同的景象。
如果试练者是爱财之人，那么在幻境中，他会富甲一方。如果试练者贪恋美色，在环境里，他就会左拥右抱，身边美女如云。
一旦试练者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就会止步不前，停留在那一台阶再也无法前进。由此，试炼失败。
与之相反的是，如果试练者毫不留恋幻境中的所欲所求，那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不过是过眼云烟。如果试练者毫无欲望，那么就不会有幻境出现。这样的情况，便意味着一步登顶。
欲望越多的人，遇到的幻境就越多，幻境里的一切也就越逼真。
玄停不由得好奇起来，靳也会遇到什么样的幻境呢？玄停他想了想，或许阿也会一步登顶吧。
玄停期待着。
然而事实大出玄停所望，靳也遭遇的幻境数量是最多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幻境。
一步一景，大约说的就是如此。
靳也他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他成了一个名叫李四的小孩，他原本家庭幸福美满，但一夕之间，全家满门被灭唯独他逃过一劫。他疯狂地想要报仇！靳也没有横加阻拦，没有立即走出幻境，他顺着李四的人生轨迹，把李四的一声走完。李四学成归来后，他没有复仇，而是选择了报官。官府查明真相，发现杀人凶手是一直以来对他很好的大伯。李四面无表情地接受了事实。后来李四远走他乡，定居在了一个叫做无锡城的地方。余生平淡，余生无爱也无恨。
李四老死之后，靳也走出了幻境。他感受了李四的恨，他走完了李四的那一生。靳也对李四表示理解，仅此而已。
他成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小姑娘和父亲相依为命，居住在小村子里。奈何村子里爆发洪水，她和父亲侥幸逃过一劫，却不得不四处漂泊。她迫切地希望能够安定下来，不再漂泊无依。后来父亲死了，她卖身葬父。她怀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能够卖给一个好人家，不再遭受流离之苦。可无论她希望什么，她所希望的，都变成失望。后来她把父亲埋葬后，拿着剩余的钱留在了一个小村子里。最后，那个小村子爆发瘟疫，她死了。终其一生，居无定所。
小姑娘病死之后，靳也走出了幻境。小姑娘是凄苦的，凄苦的也只是小姑娘。脱离幻境的靳也，不再有丝毫波动。
走过九千九百九十八个幻境，靳也始终如一。他顺着幻境中人的轨迹，一点也不抗拒地走下去。在幻境结束之后，他又继续踏上下一步台阶。幻境中的爱恨嗔痴，都与靳也无关。所有的悲欢离合欢喜苦乐，都无法感染到靳也，甚至使他有一丝情绪波动都办不到。
直到最后一个幻境，他成了一个名叫尹无言的皇帝。
尹无言是一个皇帝，但奈何侠以武犯禁，武林人士藐视皇权。尹无言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帝，他暗地里聚集力量，只待某一天一举剿灭武林。可后来，尹无言认识了一个人。犹如命中注定，尹无言爱上了这个武林中人。他为那个武林人放弃了原本的布置。他近乎是盲目地相信那个武林人。他信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后来好在尹无言并没有信错人，那个武林人也办到了他所承诺的事情。可是，尹无言依然是绝望的。那份求而不得的爱的绝望。
靳也出来时，面前只有最后一步台阶。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紧握双拳，平复着胸腔里未尽的余悲。
终于，在所有幻境过后无痕后，有一个名叫尹无言的人，在靳也的心间留下了一丝痕迹。
不是因为尹无言的爱有多绝望，也不是因为尹无言的故事有多惨。而仅仅是因为尹无言这个人，仅此而已。
最后，靳也深吸了口气，抬步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就此登顶。
靳也以跨上最后一级台阶，一道灼热的视线便立即射了过来：“阿也，你终于出来了。”
“终于？”靳也下意识地问道，“过去了多久？”
玄停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四年。”
还有一年，沧澜派的收徒测验就又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大道无情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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