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茶馆有猫腻》萧萧雨落

23、莲子苦茶

　　母亲的心情比林芝芝想象的还要急迫，刚刚办完祖母的丧事，她就开口了。

　　“芝芝啊，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你哥哥找个媳妇不容易，错过了豆腐匠家的哑巴闺女，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母亲抓着手帕擦拭眼泪，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说的格外苦口婆心“林芝芝和你爹是个土里刨食呢，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钱呢，这事啊还得指望你。”

　　“豆腐匠说了，只要给了二十万的聘礼，就立即让她闺女嫁过来，下半年就能办婚事，至于小洋楼这个是不急的，只要在三年之内起了就行，你要是实在紧张，就先给聘礼钱也行。”

　　父亲不说话，低着头一个劲的抽水烟，林芝芝看着母亲喋喋不休，一张一合的嘴，再想起从前的事情，只觉得格外恼火，一挥手将装茶的玻璃杯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肆意横流，玻璃渣子撒了一地。

　　母亲被惊到了，暂时安静下来，又大声嚎啕起来，心疼起被林芝芝打碎的玻璃杯，说那是她在镇上新买的，三块钱一个呢，是用来待客的体面玩意。

　　“这十里八乡谈婚论嫁，十万块钱的聘礼都是顶了天呢，女方还都是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林芝芝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涂得鲜红的手指甲，似笑非笑的睥睨着母亲“那豆腐匠家的闺女，下面是镶了钻石还是怎么着？他们漫天要价，您也就随他家去了，真当林芝芝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母亲尴尬的笑了笑，搓了搓手，目光躲闪，林芝芝就知道此事另有隐情，母亲扣扣搜搜，勤俭持家半辈子，去镇上的菜市场买把芹菜都得跟人家饶一头蒜，豆腐匠的闺女是个哑巴，正常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母亲不可能由着对方漫天要价。

　　豆腐匠家要的聘礼是十万，你妈想用剩下的钱在镇上给你哥置两个门面，以后收租子用，父亲忍不住说出了详情。

　　林芝芝冷冷的笑了笑，她当真是个慈母，从婚姻大事到日后的生机，都替儿子打算的明明白白，甚至不惜来诓骗林芝芝这个女儿。

　　哥哥变傻后，她就不太在乎林芝芝，后来林芝芝有了钱，林芝芝在眼中大概就成了行走的金元宝，她只想从林芝芝身上多搂一点补贴给儿子吧。

　　林芝芝忽然有些想哭，闯进屋中的傻哥哥，手里正拿着一把黄澄澄的杏子，兴高采烈的往林芝芝手里塞，说这是他刚刚从院里摘下来的，熟的很透的，甜滋滋的，小时候也是这样，每逢杏子成熟后，他总会摘了最甜的送给林芝芝。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林芝芝拿了一枚杏子咬了一口，香甜的果汁在口中瞬间爆裂开来，林芝芝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阿妹，是谁欺负你了么，哥哥帮你揍他，他拍着胸脯关切的问林芝芝，眼前的一切，与林芝芝上学时林芝芝被人欺负了，他去打架为林芝芝讨公道的场景缓缓重合在一起，林芝芝哭的越发剧烈。

　　旁人都只看到了林芝芝的光鲜亮丽，却不知道林芝芝走到今天，究竟受了多少苦。

　　林芝芝十七岁，就一个人背着行囊去了J城上学，在那所声名显赫的高校里，学生大多数非富即贵，同寝室的室友中，唯林芝芝一人来自农村，唯林芝芝一人穿着高中的校服，和洗到泛黄的廉价运动鞋。

　　林芝芝高考成绩很好，可母亲并不愿意林芝芝来J城上学，她想让林芝芝读省城的师范，因为那里不仅免学费还有生活补贴，不用家里掏一分钱，可林芝芝不愿意，于是林芝芝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她说家里没钱，如果林芝芝要去J城，就自己赚钱，而且四年大学，也别指望从家里拿一分钱。

　　于是高考过后的那个假期，林芝芝一直在市里打工赚钱，白天家教，晚上肯德基，两份工作来回切换，住在城中村一个临时租来的小破屋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一个夏天下来，瘦成了竹竿。

　　受够了没钱的苦，才知道有钱的自由和好处，于是从离开故乡的那一刻，林芝芝发誓要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