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那些事[网舞，8M]》萧寒露

6、第 6 章

　　月底，周末，假期。
　　至少对马场来说是这样。
　　艺人没有星期天，这点他们都很清楚。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声通告，立刻要换上最可爱的笑容最完美的仪表，在摄像头前恰如其分地表演。不可以抱怨，除非你退出。选择了这条道路，再怎么忙碌，是自找的。
　　何况日程排得越满，某种程度上越说明这个人的成功程度。
　　所以貌似非常成功的马场彻看到自己居然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开心得差点放声欢呼起来。
　　“明天和我出去吧。”马场给中河内打电话，欢天喜地，“好好放松一下。”
　　“好……啊。”狐狸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点疲惫的烦恼。
　　“先说好了，不许写进你的博客里去。”知道他有不管什么事情都往博上写的习惯，马场特地叮嘱。
　　“放心放心啦。”中河内答应得很爽快。
　　“你不问我为什么？” 马场追问。
　　“哎？为什么要问？”
　　中河内反问，语调非常不可思议。
　　“那至少要问我玩什么吧？”马场不死心，再接再厉。
　　“玩什么……不是说好了去野游吗？”
　　一拍脑袋，马场想起来早就被忘光光的那句话。
　　当时恐怕只是为了留住他，不要和上一次一样，57终场便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请求仿佛是伸出去抓住他的手，给自己一个挽留的想念。
　　好美呀，请多停留一刻吧。
　　浮士德的感叹，突然在耳边响起。
　　不，不是浮士德，而是魔鬼的咒语从电话筒中传来，用的是中河内的声音。缠绵，性感，同时，气死人不偿命。
　　“那么时间地点随你定，反正开销由你负责。”
　　马场无语。
　　早该想到以狐狸的性格，才懒得琢磨什么。
　　放下电话走到镜子面前，马场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嘴角向上弯，眼睛向下眯，鼻子皱着，脸上的肉挤成一团。
　　没错，就是那种傻笑的表情。
　　其实不让他写博也没什么特殊的意思。马场提出那个要求有点冲口而出，根本没有多加考虑。如果认真追究起来，可能就是单纯地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个可以和他分享，也只有和他分享的假期。
　　尤其在这个假期的内容还是待定的情况。没有事先规划，光是想到能和搭档一起玩，已经高兴得不在乎去玩什么了。
　　喂，想当初追女孩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兴奋过吧。面对镜子里偏着脑袋的人，马场竖起一根手指摇。中河内雅贵可不是女孩子哦，而是立海里和你最亲密的人，你的搭档呢。
　　不过貌似现在不是出演网舞的时间，那么这只狐狸，又算是什么？
　　朋友？伙伴？还是……宠物？
　　我是不是有点可笑？马场迷惑地问自己。
　　那一夜马场睡得不是特别好，梦里总有只狐狸摇着银白的尾巴跳来跳去。

　　事实证明睡不好觉就会变傻。“泡了几个MM？”见到背着大包的中河内，马场第一声问候，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哪有那个功夫啊。”狐狸漫不经心地回答，眯着眼睛瞧还不算太热的太阳，“忙都忙死了。”
　　“那等不忙了呢？”
　　中河内歪着头，上下琢磨：“我怎么觉得你的口气这么像怨妇？”
　　马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果然休息对于人的智商来说是极端重要的。
　　这么说起来，这只小狐狸最近休息状况不容乐观呢。马场仔细地看身边安静的脸。额头依然光洁，但是闭着眼睛，便失去了往日飞扬的神采。笔挺的眉毛，深陷的眼睛，眼窝上一抹深色绝不可能是眼影，只能是睡眠太少留下的痕迹。嘴唇稍微有点干，是喝的水太少了吗？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马场满书包地翻水壶，然后凑到狐狸嘴边。
　　真不懂得照顾自己，亏你还比我大三岁。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他嘴边滴水，一边暗自埋怨。
　　中巴车就在这一刻突然颠簸。
　　“咳！咳！”鼻子嘴巴里顿时被灌满了水，咳嗽不停的中河内满是眼泪地醒来，“谋杀啊……”
　　所谓谋杀，先图谋不轨然后杀人灭口。马场的行为完全符合，不过……
　　“给我个杀我的理由。”中河内一边抹脸，一边悲壮地交待遗言，“不然我死也不甘心。”
　　马场不敢说话，乖乖地给前辈递纸巾。
　　“嗳，要带我去哪里？”擦干净脸，中河内抬起头，满脸的疑惑，“为什么咱们坐的不是新干线？”
　　你别说你现在才发现自己坐的是汽车……面对脱线到极点的狐狸，绅士脱力。
　　“不知道。”
　　马场只能这么说。

　　两个人在城外一片田野中下车。身边是庄稼，远处隐约有村庄，路两边长满了高大的树木。绿荫满地，蝉鸣声声。
　　但是自打中巴车把他们像扔两个大行李包一样扔下来到现在，一个人影也没有出现。
　　“别说你就把我带到这里来……”狐狸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开始伤心，“漂亮的乡下姑娘在哪里？”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来看乡下姑娘？”
　　“那么清澈见底可以光脚进去摸鱼的小溪呢？”
　　马场汗：“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那么篝火晚会呢？全村人都会跑出来赏月的亭子呢？开满野花的山坡呢？”中河内拍着地面，踢腿，“它们都去哪里了……”
　　“呃……”马场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说的是这里以前的样子？”
　　“废话。”狐狸翻白眼，“我说的是我的老家。”
　　绅士心里突然浮起温柔的情感。“想家了？”马场问，挨着中河内坐下，仰面直视午后略微耀眼却并不炎热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洒在脸上。
　　温暖的触觉，像羽毛轻轻的爱抚。
　　“没有。”中河内回答得非常简洁，“还不到想家的时候。”
　　“哦？”马场好奇。“那要到什么时候？”
　　“说不好呀。”中河内仰面朝天躺下，顺手揪起一根树叶，两根手指捻住，轻轻旋转。
　　“也许什么时候累了，就去事务所鞠躬，说：‘最近以来承蒙照顾。’然后立刻收拾东西赶回去，回到家的时候还能正好赶上晚饭。”狐狸闭着眼睛，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之后可以好好玩，好好谈恋爱，最好还能生一窝宝宝，我可以教他们跳舞……”
　　马场沉默。
　　“哎，怎么不说话？”中河内睁开眼，奇怪地捅捅他。
　　马场拍开他的手，别过头去。“你累之前，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声音有点粘连，听在耳中，一种涩涩的味道。
　　中河内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地笑：“舍不得我？”
　　“什么啊。”马场脸红，“咱们没熟到那程度吧”
　　“哎——承认吧承认吧。”狐狸翻身起来，扑到绅士身上，“不要不好意思，我这么伟大的人，被人怀念是注定的命运嘛。”
　　“放手啦！”马场被突袭得喘不过气，四肢乱舞，“你真的好重！”
　　“打击……”狐狸郁闷地翻下去，缩成一团。
　　“说认真的。”马场蹭过去，从后面拉住狐狸的衣服，“什么时候，你会觉得累？”
　　会离开这里，回到你注定的地方去，过幸福稳定，却平凡得沉重的生活？
　　马场之前从没有考虑过将来，因为他足够年轻，记忆里只有相聚却没有别离。中河内的话突然提醒了他，现在不是永远，再亲密的朋友也有永不在相见的时候。
　　何况我们并不是特别亲密，只是马场的感觉有点特殊，而已。
　　“也许明天就累了，也许永远都不会累。”中河内伸个懒腰，靠在马场肩上打哈欠，“看这里什么时候不再有值得我留恋的，就走咯。”
　　马场后来经常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两个人并肩依靠着看面前单调的风景很久，却没有人觉得无聊。沉默蔓延，如同一部默片，更像是一动不动的剪影。中河内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像他的舞蹈一般轻快，灵动，发丝下的脸难得地安静，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立海大的仁王狐狸。马场想。我怎么可以和他争夺欺诈师的角色，他才是注定的欺诈师，轻快地跳跃着漫不经心地欺骗，一个眼神就能令人沦陷。从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起，就是。
　　那只小黄猫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个人始终没能达成一致意见，马场坚信是他们便当的香味引来了这个馋嘴的小家伙，而中河内坚持“我们正在散步，然后它‘Biu”的一声就出现了。”无论如何两个男生看到除自己之外视野里出现第三个活物都非常开心，马场一个弹跳站起来，蹲下身对着小猫伸手：“嘘嘘，过来，过来！”叫得极有把握。
　　小猫高傲地看了他一眼，甩甩尾巴走向中河内。
　　“呀，它歧视我。”马场郁闷。
　　“你刚才发出的是什么声音？”中河内温柔地挠着小猫脖子，顺便赠送一个白眼，“那是招呼猫的声音吗？”
　　“我叫狗从来都这么叫。”马场回答得理直气壮。
　　狐狸不理睬笨蛋，伸手把小猫高高地举起来：“饿了吗？”中河内看小猫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对马场的口气却不那么柔软，“鱼干，鸡蛋，肉片，什么都行，给它拿一点。”
　　“刚才你已经都吃光了。”绅士摊开双手。
　　“$#@*&……”实话也不要这么实说嘛，狐狸很气愤。
　　最后还是中河内找出一袋牛奶。“从元气手里抢过来的。”一边解释来历，一边把乳白色的液体倒进手里。灿烂的笑容看到小猫凑过来舔捧着牛奶的手心时更加耀眼，帅气的男孩对着猫咪微笑，春风拂面，落英缤纷，一瞬间乡间的小路流光溢彩，美得就像一幅画。
　　天边出现星星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想起返回。“虽然没有真玩什么，感觉却很开心呢。”马场一边想着，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
　　但是生活总是有意外发生。
　　“咱们怎么回去？”中河内左看右看，“别说你不认得路了。”
　　马场缩缩头。“认倒是认得……” 回答得很可疑。
　　“那你犹豫什么？”狐狸催促。
　　“……从这里到最近的车站，大约有5公里。”
　　“马场彻我可不可以把你杀了……”
　　没有准备凶器，而爱干净（真的吗？）的狐狸又不想把绅士就地解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马场提出的折衷方案。“先说好了，如果你敢嫌我沉，有你好看！”爬到马场背上，中河内挥挥拳头警告。
　　“敢在我背上流口水的话，你就试试看！”马场毫不客气地吼回来。
　　“哎？”中河内挠头，“你怎么知道我会用这招？”
　　瘦弱的小狐狸轻得几乎没有重量。随着小路起伏不平，狐狸的脑袋也跟着一下一下点个不停。怕他就这么睡着了马场出声提醒，故意装得冷冷的：“搂着我脖子，不然摔下来我可不管。”
　　“你敢！”狐狸气急败坏。
　　翻个白眼，马场把身上的人再向上托托，“要不要摔你一下看？”嘴上说着，双手却紧紧地扣住他的腿。不知道他的腿伤好了没有，今天是自己太疏忽了，居然让他走了这么远的路。想起DL4时中河内双腿上的绷带，突然心里有点发酸。“明天你有什么安排？”马场适时地转移话题，“明天我要和王子他们出去拍写真，也许还有外景，不过估计时间不会太久，也许不到晚上就可以收工……”
　　“明天啊。”狐狸望天，“大概会挨骂吧，翘了一天的班。”
　　脚下一滑，绅士差点摔倒：“你今天有工作？”马场叫，听在狐狸耳朵里却有点大惊小怪的味道，“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也没问啊。”狐狸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难得有个假期，所以我就陪你咯。”
　　马场不再说话，抿着嘴唇继续走下去。路并不长，他想，却似乎看不到尽头。路边的树叶轻轻摇晃，影子越来越柔软，越来越纤长。仿佛能听到它们抽条，生芽的荜拨作响，大家都在月光下飞快地生长。长吧，长吧，现在已经是春天的末尾，如果再不长大，就来不及了。
　　马场没有看到在他背上睡死过去的狐狸，眉头展开，嘴角漏出恬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