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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何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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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副銮驾,皇上的意思已昭然若揭,只等宁王请旨退婚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朝堂和后宫谁都这么想,宁王本人却是心头就一沉,难道他还错估了父皇的在意程度,那他去请旨把人接出宫,父皇还能同意吗?
容涵叹气,实在不行,他只能走最后一步,去永和宫看看她,独处个把时辰,就势和父皇宣称他没把持住,已经得了宁姑娘的身子。反正阿宁这样,不怕那些老嬷嬷去查。
永宁侯府中,祖孙几人各个眉头紧锁。
宁祥远满身苦味,他真是无能,女儿入皇家时保不住;临到孙女,要被强夺入宫,他还是保不住啊。
杭氏暗自抹泪,眼睛都哭肿了。宁段氏日日守着祖母,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圣心已定,小姑子真要成娘娘了;可这样的身份进去,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宁怀山苦涩的嘴里都生疮了,一日总有半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傻傻的看着亡妻的画像。宁长平烦闷不已,这些日子都没睡过安稳觉,怎么办,怎么办……
然而愁苦的又何止是永宁侯府众人,镇国公自那位宁姑娘被留宫中小住后就开始忧心,如今眉头已拧成一个川字。
开年后宁王必会请旨退婚,到时宁王的婚期不变,那么宁王妃呢?皇上为补偿,宁王想要哪一位都是可以,只怕镇国公府真要逃不出这个漩涡了。
夜色茫茫,跑马场上马蹄声阵阵,陆襄振站立许久,等弟弟停下来才走上前:“二弟,大晚上的,怎么来跑马了?”
“没什么,大哥。”
他知道弟弟的心情不好,原本那位表妹说不得就要嫁到镇国公府,可如今,不仅不是宁王妃还要入后宫去了。
陆襄振叹息一声,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妹,只怕是此生无望了。
可这世间之事有时就是变幻莫测。
谁都以为猜到皇帝的心意了,偏偏请出半副銮驾的第二日一大早,单骥大统领就亲自去永和宫,要送宁姑娘出宫备嫁。
备嫁?能称得上嫁的只有是嫁给宁王,入宫可不能用嫁这个字,贤妃错愕:“大统领,你是说送安姐儿出宫,备嫁?”
“贤妃娘娘,宁王和宁姑娘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六,如今只剩一个月,宁姑娘再不出宫去,只怕会有些耽误。”
贤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可眼下顾不得想这么多,立即就吩咐:“快,快去给安姐儿收拾箱笼,送表姑娘出宫。”对单骥歉然道:“劳烦大统领稍等片刻。”
“娘娘言重,卑职职责所在。”
因为装病,宁长安每日都是躺在床榻上的,一听要送她出宫,当即坐起身要找衣裳穿,这利落的身姿,惹得一旁的大宫女忍不住提醒道:“姑娘,您还病着呢。”
您这一点没病弱的样,让旁人怎么想?虽然她们近身伺候的都看出来您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有病,您是在装病,可您好歹装到底吧。
对哦,她都激动的糊涂了,宁长安端坐好后轻咳一声:“你们过来,伺候我穿衣吧。”
她穿戴梳洗完毕,宫娥们把给她的箱笼也收拾好了,宁长安讶异:“都是给我的吗?”她何时有一箱子行李了呀?
“是呀,皇上赏赐下来的,姑母给你装点好了,还有一些是姑母给你准备的。”
贤妃走进门,把宫娥挥退,拉侄女坐下,小声道:“大统领在外等着,姑母就长话短说,你先告诉姑母,你知道宁王多少事?”
宁长安抿抿唇,轻声回道:“祖父说,宁王是朝中最有实力的皇子之一,朝堂分靖王一派和宁王一派,斗得最激烈。
靖王妃出自辅国公府,性子不大好,我将来若是对上靖王妃,要强硬些,否则容易吃亏。祖父还说,宁王好像还是有心上人的。”
这些差不多,贤妃提点道:“藴贵妃是皇上在潜邸时的原配,皇上登基后,娶娄家的姑娘为皇后,宁王由嫡子变成庶子,这一点你记在心中,但千万不能说。
还有一点,宁王十二岁就入军营,对女色不上心。”说着一顿,压低声音道:“宁王府后院至今还没有女子,宁王可能还没有开荤。
你嫁过去,有可能是宁王的第一个女人,记得,要是宁王没那个意向,就不用提妾室,或者等你生下第一胎之后再提。”
最后一句直接被宁长安给无视了,就记住了‘对女色不上心’,这可是好事,她连忙点头:“姑母放心,我记住了。”
跟姑母告别后,还要去向皇后和藴贵妃拜别。
娄皇后笑吟吟地赏赐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和一盒珠花,把这又要变成儿媳妇的准宁王妃打发了,她是真不懂了:“嬷嬷,你说皇上此举究竟是所为何呀?”
娄嬷嬷请罪道:“娘娘,老奴愚钝,没想明白。”
小太监禀告说大统领护送这姑娘出宫,还要来给她拜别时,藴贵妃就惊诧了,这,这是宁王妃不变吗?可这么一个儿媳妇……她其实真觉得,这小姑娘留在宫里比嫁给她的皇儿要好。
见这姑娘进来了,她只得扬起笑脸,把原来准备好的一套玉石头面和一匣子珍珠赐下去,简单说两句就打发这姑娘走了。
不过此事对永宁候一家可完全是惊喜,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去,忙欢喜地把人迎回来,再重重谢过大统领。
宁长安回到家中,摘下帷帽就看到祖母眼睛肿了,怪异道:“祖母,您的眼睛怎么了?”怎么像是哭肿的,更奇怪了:“宁儿给您把把脉吧。”探过脉,没发现不对之处呀。
“是小侄子病重了吗?”
“没有没有,京中的风雪大,吹着了。”菩萨保佑啊,她明日得去烧香,好好拜拜菩萨,杭氏拍拍孙女的小手,劝道:“宁儿一路回来累了,先去歇歇吧。”
宁长安想也是,祖母好好的怎么会哭呢,指着堂屋中的木箱说:“祖父祖母,爹,哥哥嫂嫂,箱中全是皇上和娘娘们赏给我的。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看着有几样皇上赏赐的物件很不错的。”
“你个傻孩子,御赐给你的怎么能随便给我们,这些就一并给宁儿收在嫁妆里。好了,宁儿先去沐浴吧。”赶紧去去这一身的霉气,杭氏吩咐屋中的奴婢道:“这箱子也给小姐抬到屋子里去。”
宁长安不大明白,为何现在就沐浴,不过也可以,在宫中她都没休息好,心都是悬着的,就怕露馅;现在回来了,她就沐浴再小睡片刻吧。
或许是真的没在宫中休息好,宁长安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转醒时房中都已掌灯。
她揉揉眼睛,清醒些才坐起来,看床边坐着人,掀开床帐,顺口就喊:“出——”袖字还没出口就惊诧了:“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你能睡到天黑,直接让我守上两个时辰,只是宁王殿下一点没觉得闯她的闺房守到她醒来有何不妥。
容涵指向角落里的玫瑰椅,解释道:“你的婢女在那,没事,被迷昏过去而已,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宁长安探头去看两眼,皱眉问:“你把出袖迷昏做什么?”
“你睡太久,你的婢女进来守着你,我只能把她迷昏了。”容涵不废话,问正题:“知道皇上为何放你出宫吗?”
宁长安只穿着里衣,可对面的人没说,她就没意识到这种情景要是被发现了,永宁侯孙女的闺誉就要没了。闻言便道:“婚期定在二月初六,我要是不离宫,怎么嫁给宁王,难道是从宫里嫁吗?”
貌似被对面之人鄙视的宁王差点失语,别过头去吐出一口浊气后再回过头来,问她:“知道半副銮驾代表什么吗?”
宁长安无语:“将军,我是在山野多年,但我还是知道皇帝的座辇称作銮驾,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他怎么觉得跟她说不到一处去呢,还一个劲被她鄙视,容涵深提一气,干脆和她挑明:“你留在宫中这段日子就没想过,皇上其实是想留你在宫里当后妃吗?”
宁长安错愣,琉璃眸都瞪圆了,回过神就伸出手指指着他斥道:“将军,我发现你不仅私欲膨胀的想要谋逆造反,你的想法还很阴暗龌龊!
圣旨已下,我要嫁给宁王的,你都在想些什么呀?”受不了的谴责道:“你简直就是小人之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小人之心?容涵都觉得心口疼了,冷笑道:“好,那么你告诉我,皇上留你在宫中长达半个月,是为何故?”
明明是皇后留的,宁长安不跟他计较这个,推测道:“皇上算我姑父,又是未来的公爹,他出于友好留我在宫中小住,有何不可吗?”
这强大的理由,容涵发现他竟然无言以对,合着这段日子,朝野后宫上下全成了小人之心,永宁侯一家子都要急的火烧眉毛了,她是一点都没担心过。
不,是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他算是明白父皇为何把人放出宫了,这半月来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强扭的瓜也不甜,那又何必?
该说这人太简单也不是没好处吗?容涵失笑:“你歇着吧,我走了。”
“等等——”宁长安赶忙把人叫住:“我有事想问你。”
“下次吧,我留太久,被发现就不好了。”话落,容涵来去如风般的迅速离开。
宁长安也不急着起来了,重新躺回去,半阖着眼帘,心头涩涩的。她真的要再嫁了,嫁给宁王,做王妃,也不知能否跟宁王达成交易?
要是不能,宁王败,她身后的家族就要受牵连;宁王成,她说不得真要成为娘娘,一辈子困在后宫之中。
她只想去把她的孩子找回来,守着儿子简单的过完一生。她的瑾儿,没有生母守着护着,孩儿还那么小,这日子要怎么过呀?
宁长安想着想着就要哭了,咬牙忍着,缓缓平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