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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尘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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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常明泽的目光十分冷漠,不作掩饰的杀意使后者脸色苍白,却又感到不解。
“南冥,为何……偷袭我?”
常明泽胸口处被南冥剑穿过,心脏碎裂,且因为是神剑的缘故,一时无法治愈。他落到屋顶上,和赫连微遥遥相对,艰难的开口问道。
他们应该没有反目的理由,更何况,随着这一月的相处下来,他愈发沉沦于赫连。若真有什么对方想要的,只要开口他便会给,没必要对他出剑。
他尽心保护着的人,在这混乱的不归城中也可安然作画,而第一次持剑,却是对着他。
心脏碎裂,哪怕他是道劫圣君,也需尽快去疗伤,否则便有沉眠之危。可常明泽只抿着唇,脸上无半分血色的看着赫连微。他要知道原因,是被人控制还是胁迫,又或者……其他的因由。
赫连微一直是很冷淡高贵的姿态,此时也亦然,对常明泽的问题如若未闻。
护主心切的明玉剑发出一声清鸣,竟主动攻击赫连微,蕴含着破灭天地威能的长剑劈去。常明泽见之神色一冷,他是知道赫连微空有修为,却无灵力可驱使的,立即出声召回明玉。受了这无缘无故的一剑后,他仍不想看到对方受伤,毕竟是……他要保护的人,如果南冥真的是为了什么要杀他的话,再下杀手也不迟。
赫连微眸光落在明玉剑上,似乎是恼怒自家主人不让它出剑,有些闹小脾气,在赫连与常明泽之间徘徊着,同时也是显出一种震慑。
不过明玉对其他剑器有等阶上的压制,对南冥可没有,甚至隐隐还要反过来。
玉安自远古至今,只这五方神剑。
远古时期的鸣沙、上古时期的灼梦都已随主人消失在岁月长河。万年前有一场盛世,接连诞生两把神剑,一则是曲乌,一则为南冥,其中曲乌已流落虚空,不知踪迹。
南冥初生便有自主意识,第一任主人在当时又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可与天道争锋,虽诞生较晚,却被后人誉为五方神剑之首。
而明玉是千年前才惊艳出世,在南冥面前,先天就被压制。
赫连微对这些自甘堕落,认人为主的同族的情感有些复杂。他承认的同族很少,其中剑灵当世更是只有明玉。虽一直不曾相见,却始终有一分关心,如今见到明玉如此护主,他反而有些恼了。
紧紧关注着他的常明泽发现了他眉眼间的凌厉,神经一绷,含着几分愤恨和哀恸的眸光直射向赫连微。
“你是真的想杀我?!”
常明泽气息不稳,神情冰冷起来,一双眼眸渐渐变得虚无缥缈,黑白二色的光雾从双眸中显化,一黑一白,是太初时的阴阳之气。
随着眼睛的变化,他身上的气息也在不断变强,煞气几乎弥漫整片天空,将笼罩着七杀塔的黑雾都破开了。不归城内,无论是四处躲藏,还是在与鬼怪搏杀,诸多修士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这里。
常明泽彻底放开了煞气的侵入,让修为重归道君大成,硬生生突破七杀塔对最高修为大罗境的限制。但随之的副作用,是原本还有几分清明的神智被煞气控制,变成只知杀戮、六亲不认的大魔头。
赫连微抿了抿唇,冷漠的神情渐渐冰冷,一双眼眸仿佛点染了海水,澄澈冰蓝,乌黑如墨的发丝从发尾一点点变为素白,垂及脚环,如霜如雪。
还好,他的元身哪怕失去灵力也可动用。
最让人不可捉摸的时间之道……
岁月长河无边无际,不知尽头,不知源处,立身于此时,玉安界古往今来的历史就一一在眼前呈现。
但却不可观,对眼眸有种灼烧一般的痛感,看得多了,哪怕是仙人也会失明。赫连微意念一动,向前一步,落下脚步时足下忽然出现一个虚无的洞,赫连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踏空的坠落感。
就在银发蓝眸的赫连微离开的那一瞬,感应到那让自己又爱又恨的气息消失不见,失去神智只余杀性的常明泽眼神清明了一息,下意识的追寻赫连微的踪迹。然而一息过后,复又变得冰冷无情,他一招手,天色阴暗下来,乌云盖顶,豆大的雨滴落下来,又在空中化为箭,无穷无尽的箭雨落下来。
城墙上远观的元君看着这一幕,不免有些恼怒。
擅闯她的地盘就罢了,她忙着应付玉安天道和殷奇,还要分出心神盯着赫连微,只随意将对方丢在城里,以对方的实力,到八十一层离开轻而易举,煞气也不该如此浓厚,谁料到会成这样!
海底,乌沙蔓延,静静伏在上面的殷奇忽然睁开了眼。金黄色的兽瞳让江元一行人心中一跳,而后便听殷奇传音道:“有道君强者插手进来,非敌非友,元君必定无暇他顾。”
“她太傲慢了。”
听到殷奇冷冷的声音,几人都称是。阿赖加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她的圈套?”
“不可能,她若能放下骄傲,设下陷阱,本王活不到今日。”
殷奇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也没有自大,而是向这些修为低下的人族修士解释清楚,地位微妙的处于平等。不过谁都知道,一旦殷奇脱困,这种平等将被打破。
不归城内,林雨薇翻墙翻到一半,跨坐在墙头上,微张着口,目瞪口呆的看着宛若灭世一般的场景。
绿衣少女呆归呆,手却不慢,迅速的掏出保命灵宝伞撑开。油纸伞不大,却能遮蔽万物。放眼望去,血雨纷纷,鬼怪被箭雨射中,一声哀嚎化为灰飞,修士被箭雨射中,那就是马蜂窝一样的死法。
“我靠!哪个魔修这么疯狂……”她嘟囔着,想起她家的小云不知道在哪里,能不能躲过,就愁的要死。
十几息间,死伤近半。
元君冷艳的脸颊浮现一抹不耐,她对弱小的存在不在意,死多少都没关系,但不归城可是她待了万载的居所,被弄得一片狼藉,实在让她气恼。本还打算去追划开时间离开的赫连微,现在却完全走不开了,她看着常明泽那冰冷的神情,只觉得怒火中烧。
正是此刻,元君感知到海底的封印被解开:“……”气的想笑,这下好了,殷奇和这人赶在一起作妖了。
而那玉安天道的代行者也知晓了如今的境况,第五海域之上,一身青衣的少年从空中显出身形。
这是一个极其俊秀的男子,分明是少年人的身形,眼眸却是经历万事后的沧桑冷漠,只看面容,恍然以为是少年、青年,甚至中年,各人各象。
他出现后,元君神色有些忌惮。
说到底她也只是寄居在玉安界而已,不归属玉安天道,却又被其紧紧监视。
以往天道没有代行者的时候,她还能触犯禁忌,从玉安界随机掳人入不归城,不然这么多年城里的人早死光了。天道终归只是一段意识、一道规则,说它无情无欲也太高抬,连生命都不是,只是维持着整个天地运转的规则意识罢了。
有害,就除掉,有益,就嘉奖。
元君从玉安界掳掠修士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它只是一道规则意识,无形无影,动不了她。现如今天道代行者出世,就如同天道在人间的形神,跟他怼起来,元君有点小小的心虚。
这些都还不是最关键的,自从将那群小修士掳进来后,接连追来了赫连微、常明泽两位道君存在,之后更被这位天道代行者盯得死死的,她除了帮了把慕桐、风小昭提升修为,送到殷奇那里,就一直在城墙上和这位角力。
……怎么这一任天道代行者竟然真的只是代行者?她见过的前两任都被天道化为自己的傀儡,说是代行者,其实就是天道本尊。
而这位,看向赫连微的目光那么……元君勉强从词汇库里找到个词,缱绻温柔。尽管依旧是平淡冰冷的神情,看向其他人时也如尘芥草木,她却知道,对方的确拥有他自己的意识,没有被天道化为傀儡。
海空上传来呼啸声,掀起狂风大浪,“哞——”的一声,殷奇巨大的身影从海底飞出来,双翼上的锁链已被斩断。
江元和海清月端坐在殷奇背上。
阿赖加被慕桐收入玉佛中,他们虽然奉令去当间谍,但阿赖加对元君怨念深重,直接就真的投敌了。慕桐和风小昭不想自己被殷奇吞吃掉,也只能改换门庭。
风小昭神色有些异样,殷奇飞向不归城,他离城越来越近,有一种冥冥中的恐怖预感,使他坐立不安。
“都到齐了么……”元君气势磅礴,如凶神临世,一袭红衣此刻如血一般艳丽。
她神情冷肃,面容冷艳,将漫天箭雨尽皆冻结,碎裂,环视一周,常明泽被七杀塔的煞气控制,乱战一起,不知会帮谁,还是两方一起打?代行者虽一直关注着这里,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敌意,当然也没有善意,不知敌友。
这聚在一起的三位恐怖存在,只有一个殷奇是她生死仇敌,还是最弱的那个。元君心神一定,觉得还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