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穿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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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沉郁又有几分旖旎的时候，从水流中传出的震动使得海清月警觉起来，想也不想的揪住江元后领，退出乌沙处千余米。
这一切只在几息内，他们才藏入珊瑚丛中，一头似龟的巨兽就游了下来，沉闷的一声响，是它落到乌沙上的声音。披着鳞甲的黑色双翼一合，金黄色的兽瞳扫视过周围，没发现隐匿了气息的二人，见无异常，便渐渐阖眸，身形与腹下的乌沙成一色，形成天然的隐匿，一眼看去，竟发觉不了这里有一头巨兽。
“锁链……”
江元低喃，敏锐的看到殷奇两翼各被一条黑色的锁链锁住，而且是在落到乌沙上时才突兀出现。
海清月脸色渐凝，心中划过些不好的猜测。这是狱魂锁，作用于身与魂，常被道君们用来封印凶兽或高阶修士，极为厉害，她曾亲眼见识过，有大罗尊者生生被囚到老，也未能挣脱。
难不成这头殷奇是被人封印在这里的？
她将猜测传音给江元后，便神情一肃，拿出龟甲卜算起来。冥冥中有一种沉闷静谧的感觉袭来，她忽然失去感知，就恍惚周围一切都消失了，只余一个她。
海清月唇侧流出血迹，眼眸渐暗，如曾卜算赫连微那时，一片雾霭，拨不开，算不了。
胆敢窥视天机之人，自然要有受惩的准备。
但这……可不是天机。海清月有些懊恼，她算到了那位不能说的存在，还被对方发现了，可却只看到寥寥几眼，拼凑不起来前因后果，代价远大于收获。
“江元……”她正要喊江元离开这里，就见他向殷奇走去，神情平淡。
“若真如你所说，殷奇是上古凶兽，可与仙争锋相对，它又怎会发现不了我们呢？”江元淡淡的声音传音过来，“我去解开那狱魂锁，仙子你就先离去吧。”
海清月神色变幻，难明的看着他的背影，内心之中天人交战。她也有几分傲气，被一个修为低下的散修救助，又抛弃他离去这种事，到底做不出来，思虑片刻，见江元已到了殷奇身边，不知为何心中一颤，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无奈想道，便等他一等，但凡有变再行他事好了。
而此时，海平面上。
红衣女子并着二人凭空出现，是元君和慕桐、风小昭，后二者精气神都十分充足，修为也在巅峰时期，两双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元君，有敬畏也有渴慕。
元君行事颇为凌厉无情，阿赖加侍候她数千年，却依旧半分怜悯也无，说杀就杀。
阿赖加的神魂侥幸逃出，藏匿许久，因缘际会被慕桐得到，本想着借机离开不归城，却未料到会在这个时间遇上元君，当场被捉了起来。
慕桐、风小昭初时还战战兢兢，不知元君会如何对他们，这几日来对方却只让他们浸泡血池，天材地宝、灵药宝丹做三餐，补得气血充盈了几倍，也隐隐有突破的预兆。这样一番下来，他们虽仍敬畏惧怕元君，更多的却是对实力进阶的渴望。
元君姿容绝美，神情冷如霜，这时却微微勾起唇，兴味盎然地道：“还有两个小家伙么……殷奇莫不是以为区区两个小修士，就能救它破封，本尊可还不曾答应呢！”
她将阿赖加神魂招出，若先前只是半透明，现在就已经成了风中烛火，时隐时现。
“本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带这二人去投靠殷奇，放它出来。”她要让殷奇知晓，哪怕破封而出，她依旧可以再镇压它，生生世世，不堕轮回！
元君目送他们消失在海面后，冷艳的面容上竟忽然有了些犹豫不决，她穿过虚空之间，来到不归城墙上。
她眺望着七杀塔的方向，眸光破开黑雾，能看到那两排小楼，其中一个房间里，白衣青年抚琴的侧影。
真好看啊……
想不到什么溢美之辞，只单纯或者说苍白的这样一句话，已诠释了元君看到赫连微的感觉。
常年身处在这样满是负面情绪的地界，杀意、煞气、怨念、嗔心、痛楚、愤恨等……那极深的孤独，天地唯她一人，惶惑终日，最后，竟诞生了第二个灵魂。
她不认为那是自己的妹妹又或是其他，只固执的觉得那是自己做下的业果，因她将对女帝的爱与恨分裂出来，所以才诞生的另一个自己。爱恨分明，却病态得看不下他人的幸福。
对于另一个自己将赫连微困在这里的事，元君本是不在意的，直到她掌控身体时，在这城墙上，第一次看到赫连微。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在这不归城待了万载，还是初见到赫连微这样好看的，令她第一眼就心生欢喜。不止是容貌，是他的灵魂，是他的眼眸，是他持剑时的锋锐凌厉，也是他抚琴作画时的安宁平和。
好喜欢……可他会不会讨厌我？
元君这样想着，另一个她将赫连微半强迫的困在这里，肯定会讨厌她的。
一想到赫连微会讨厌她，就难过的想要哭出来。
如此软弱，如此胆怯。
全然不似平时冷漠无情，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的元君。但也不算惊奇，她初生时就是现在的模样，学着记忆中女帝的姿态，号令手下，行事凌厉无情。
她未曾经历过七情六欲，悲喜嗔怒，是以在遇到让自己无措的人时，下意识的怯弱起来。
这是对未知的惧。
她远望着赫连微，也只远远望着，始终未去见他。
……
赫连微抚琴的手忽而停了，这熟悉又陌生的被窥视的感觉，一个个都以为他发觉不了么？
自从剑阁出来，木易生、谢忘尘、秦九歌就常常自以为隐蔽的偷偷看他。而木易生常驻东海，谢忘尘一走再无音信，唯秦九歌隔个几日就来窥视一番。
赫连微本以为他是要知己知彼，便也不阻拦，那日秦九歌终于现身，他以为是要开打了，列了一行随他选。
「……虽然不知晓是否是因情劫的缘故，但此时此刻，我很确定，我是喜欢你的。那么，你可愿助我度过情劫？事成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且会无条件听你三次命令，如何？」
原来不是上门求揍啊。
赫连微有些遗憾，随后才意识到秦九歌话中的意思。「即便命令你自杀？」他这句话虽是玩笑，却也有几分认真。
「……是为你的话，可以例外。」
认真的么？
赫连微敲了下桌子，窗门随之大开，被结界阻挡在外的浓郁血色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七念中的煞气爆发了，此时七杀塔内一片血河尸山之景，哀嚎声被隔音在外，赫连微听不到，只看着他们张嘴嘶喊着什么。也有人想要冲过来，冲向这人间地府中的净土。
但无一例外，仿佛是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线，所有人都在到达前尸首分离。
「跟我走，我保护你。」
常明泽冷漠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急切紧张，他说保护他，他也的确做到了。
赫连微想着这两个人，又看着窗外的血景，依稀能看到常明泽被血染红的面容，仍是那么冷峻，像万事不过心，而他其实将心中的人看得比万事重。
心慕赫连微的人很多，屡次被告白之后，他倒也对情事了解了几分，偶尔也无意或有意的玉成几段姻缘，那台上悲欢离合更是在明京时随人去看了多年。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不曾和任何一人在一起。
无聊，无趣至极。
不如持剑去，斩尽日月与春秋。
岁月久长，生时他一人，归去也应他一人。
他一贯是如此想的，而渐渐随着苏承安的生死追随、连雨尘的纠缠消磨，再到眼前常明泽宁可自损修为也要保留神智保护他……
赫连微蹙着眉，腰间剑鞘发出阵阵颤动，“锵”一声出鞘，冰寒如玉的长剑因他的心绪而飞舞着，不知不觉中，竟有了些杀意，他不许有能影响自己的人存在。
若已有，就斩杀！
常明泽正被数十人围杀，神情清冷漠然，虽染血污却依旧如谪仙人，只有在看到他一双冰冷眼眸和眼尾一抹红时，才能确认他已入魔。
他手执明玉剑，剑上不染血尘。这把剑今日渴饮血液，已隐隐有魔剑的倾向，失却仙家灵气。
余光见有人不死心的向赫连微所在的房间冲去，他神情更冷，明玉剑眨眼间让那人尸首分离。就这一瞬间，众人不约而同奋然袭来，一个个目呲嘴咧，满含恨意。
常明泽冷漠目光一扫，翩然跃起，太上无我剑阵哪怕没有主剑，仍不是他们可敌。
忽然背后一寒，有一种预警感浮现，常明泽立于空中，猛然一转身，脚步随之后退，就见一把冰寒如玉散发着冰雾的长剑正对着他迎面而来。
而他这一转身，就和窗前的赫连微遥遥相对了。
这把剑……
常明泽看着那人眉眼间的冷淡，微蹙着眉，好似在意外他竟然发现了。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曾有过的感觉，莫名的悲哀，深沉的苦涩，彻骨的冰寒，像大海般将他淹没，张口说不出什么，一时失语，连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南冥穿心而过，这次真的在心间漏了一个窟窿了，补不补得好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穿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