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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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珩侧目：“二十有八，怎么了？”
不知道小姑娘起了什么心思忽然来问他年岁，隋珩心里有些好奇。
大丈夫讲三十而立。二十八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在还很年轻，可沈曦在心里默算完后却煞白了脸色。战争频繁朝代更迭让包括大昭在内的这两三百年所留下供后世研究的纸本史料并不太多，而考古工作也非一朝一夕，在沈曦认真把市图书馆的能借到的史料翻过一大半后，她自己也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有的时候一个史实的更新或印证，或许耗费了一个或一群人整整一生。
大昭仍埋在滚滚历史的尘埃里，这位大昭最后也最骁勇善战的将军在现有史料文献里的不过寥寥数笔。但隋珩他的出生与去世的年份确实清楚的，史料上写这位将军年不满三十战死沙场，如今他二十八了……
初看到这行字，沈曦惊讶、惋惜；
可相处里的人情让他在沈曦心里不再只是一个初见的陌生人、一个历史里的人物，他教她道理，护她周全，他冷淡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柔软的心，但他再过一年就要死了……
大厦将倾的朝代，不仅百姓人命轻贱，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小姑娘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后久久无言，隋珩蹙了下眉，正想开口，却见沈曦一抹脸，像是要把脸搓热，眼眶里隐约的一点泽光也随之被带走。
隋珩一怔，便忘了开口，被沈曦续上了话。
沈曦强忍着心中的悲凄，若无其事地扬起笑容：“……那将军什么时候回塞北呀？”
隋珩还在因为自己隐约看到了沈曦眼里稍纵即逝的泪光而有些错愣疑惑，听到她的话后亦没太反应过来。沈曦不知道隋珩有这样眼力敏锐，怕隋珩误会，便马上摆着两只手解释道：“因为你是将军呀，怎么都要回塞北的嘛，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北方。”
隋珩反复回想了下刚才沈曦的神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不知对方怎么忽然哭了，但她随后匆忙掩饰，大约是不想让他看到的，隋珩默然了一会，心里斟酌思虑后，还是随沈曦这小姑娘的意愿不当面戳穿她。
“陛下准我入夏再回。”隋珩回想了下沈曦之前的话，“你这样好奇？塞北不比南京繁华，若说哪里比得上，也就只有冬日的雪景。你之后总归会有机会看到的。”
沈曦一时没明白过来，表情有些茫然。
隋珩看沈曦两眼微眨一副不明所以的呆愣模样，内心不由失笑。又看她眼眶残余一点微红，像是懵懂的稚兔，还是姑娘家最喜欢的那种通身皮毛柔软雪白的那一只，隋珩不知心里被戳到了哪一处，往常冷硬的心莫名柔软下来了。
“你不是只能跟在我身边？到时我去塞北，你就算是不想去也怕要跟着去的。”
沈曦恍然大悟，她都忘了自己和隋珩被破玉佩绑在一起了。
隋珩见状，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份无奈里的纵容叫沈曦看愣了神，回过神后，沈曦也愈发下定决心，隋珩对她这样好，她不能让隋珩遭受那样凄惨的命运。
之后隋珩还要出去一趟，沈曦觉得自己待在书房也是打扰了隋珩，便自己又回来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用过午饭后，巧琴正收拾碗碟，沈曦一个人烦闷怎么帮隋珩，坐在床边郁闷地盯着从枕头下拿出来的这本历史书。
唉，大话说得好听，等做起来却什么都不会。
沈曦越想越郁闷得不行。
正当这时，屋外多了一个人的声音，在之后便是巧琴和那人交谈，听到动静，沈曦好奇，从内室里头走出来，发现是个她没有见过、但明显是隋府里头的丫鬟。
那丫鬟见到沈曦后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笑开：“您就是表姑娘吧？”
沈曦一脸茫然。
表姑娘？
婢女的手中拎着一份食盒，她笑吟吟说道：“奴婢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今日老夫人听说表姑娘您昨天上街回来后受了惊，心里头担心记挂姑娘，便让我去厨房那边吩咐一声，做一碗安神的补品给姑娘您送过来。”
老夫人？那不就是隋珩的母亲？
眼下沈曦顾不上什么表姑娘了。在别人家里借住了这么久，自己却没有和这里的长辈打过招呼，结果还要长辈先来表示关心，沈曦有些羞愧。
她对来人稍显紧张地笑了笑，露出两边小巧的梨涡，语气认真诚挚极了：“谢谢老夫人她关心。”
随后沈曦又想了下：“老夫人她平日有空吗，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拜见她？”
这份送来的补品所代表的关怀让沈曦对素未谋面的老夫人很有好感，沈曦从小和长辈们关系亲近，因而对和蔼的长辈总是不自觉带着孺慕之情。更何况老夫人还是隋珩的母亲，无论如何沈曦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当面地向老人家表达谢意。
老夫人龙氏身边的丫鬟笑得更甜了：“老夫人她素来都在自己的院子里。表姑娘您要是去了，老夫人她定开心得紧。”
沈曦笑着舒了口气：“那就好，那我明天早晨去拜访老夫人。”
“这是自然的，表姑娘昨日还受了惊，今天该还不舒服，再好好多休息几日也无妨，老夫人心里定也是这么想的。”
巧琴接过那婢女手中的食盒，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回去复命了。
主仆两个都被这突然造访的客人弄得有些茫然，待人走远了，巧琴迟疑地问沈曦：“姑娘，所以你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人？”
所以姑娘和将军是表兄妹？
虽说表兄妹结为姻亲……也不是不可以。
沈曦呃了一声，干笑：“是……”吗？
所以这种说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啊？！
沈曦想了半天，觉得估计是隋珩为了应付大理寺的人时给出的说辞，他这相当于官方一盖章，底下的人自然就这么传了。
只是作为隋珩的亲妈，老夫人还会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么个亲戚嘛。在见老夫人之前，沈曦不免有些忐忑，内心也只能希望老夫人就和她让人送来补品是一样和蔼可亲。
由于隋珩大她一轮生肖，没见过老夫人时沈曦一直带入的是比她妈妈再年长一点近乎奶奶辈的角色，等见到真人的时候彻彻底底傻了眼。
老夫人龙氏实在很年轻，看过去顶多就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岁月只在她身上留下成熟的韵味，却没有留给她时间的残忍。沈曦觉得她那声老夫人实在喊不出口。
龙氏笑了笑：“小姑娘怎么傻站着，快坐吧。”
沈曦应声坐下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太漂亮了，我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但凡女人，没有不喜欢听别人夸奖她容貌的，龙氏自然也是一样。两人坐在一块，中间就隔着一张桌子，龙氏让人上了果脯点心和茶，推给沈曦让她品尝。沈曦知道这是人家的好意，没有矜持地一直推拒，大大方方说了声谢谢后捻了一块糕点认认真真品尝起来。
“好吃，谢谢您。”
咽下嘴里香甜的糕点，沈曦笑得眉眼弯弯，两个小梨涡露着特别招人疼。
龙氏本仔细端详沈曦的脸，见状微微一笑，不露心中真正情绪：“是吗？那看来南京城的口味你能习惯，这样也省了吃不习惯到时候叫人消瘦了。”
“姑娘，和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里人？”
沈曦听了有些羞愧，毕竟借了老夫人的名头假扮身份，虽然龙氏看起来并不生气，但沈曦不希望她和隋珩母子之间因为这件事生了嫌隙。沈曦把来时捋过的话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老夫人，我叫沈曦，其实我是隋将军他在外面救下来的，我家在距离南京城很远很远的地方，因家里出了事，如今只能在外流离失所。隋将军他知道后好心才把我带回了府上。
只是贺府公子遇刺的事，将军他为了不让大理寺的人多牵涉隋府，才把我说成是您的亲戚，是隋府上的表小姐，好让那些查案的人少在隋府上牵扯。将军他这也是权衡之下的办法，希望您不要生他的气。”
沈曦一股脑地说完，虽说之前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但感情上却也真挚，当看到龙氏反而一改之前的笑容变得有些沉默后不禁有些揣然。
正要再说什么，龙氏又已转笑：“好孩子，我怎会生气。”
尽管心里五味杂陈，龙氏面上却已恢复了过来，拉着沈曦的手柔声道：“小曦这样可人，姨母疼都来不及，你说不生珩表哥的气，姨母自然是都依你的。”
不同于江南女子身上的温婉，龙氏面容姣好，但却是冷艳气质。不笑起来时会让人觉得她冷然狠绝，但一笑起来，说是春暖花开都不为过。透过龙氏微笑时的眉眼，沈曦发现隋珩的五官更随他的母亲，只是多了份肃杀和锐利。
但也难怪隋珩长得这样俊。
沈曦在龙氏这边待了好久，沈曦的性格和相貌让她从小就招长辈喜欢，即便是龙氏，和沈曦相处了半天后，也不得不承认小姑娘招人疼。
因为在老夫人那边露了底，沈曦想了想还是跑去和隋珩说。
隋珩听过后的反应竟然和他母亲一开始如出一辙，沈曦迟疑地问：“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隋珩见小姑娘面有揣色，便摇头安抚她：“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如今扯起谎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沈曦被隋珩说得脸一红，不免想到两人才见面的时候她诓他说自己是小仙女的事。
显然隋珩也正是拿这件事调侃她。沈曦捂住脸叫道：“别再提这件事啦！”
超级丢脸的，她当时脑子真的是抽了。
隋珩忍不住笑了一声。
等小姑娘羞愤地跑开了，隋珩才复又恢复面无表情的面色。沈曦哪知道他母亲这是以退为进，让人送了碗安神的补汤就勾得小姑娘主动去找她了。隋珩这次到底是借了老夫人的名头，亦知她不会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想到沈曦和母亲提起来的说辞竟如此正好地戳中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三十年前，也有一个女子被将军带回了府上。只不过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往她心里期许的方向走。
将军是他的父亲，那女子则是他的母亲。
不过往事已如烟，这些灰暗的过往隋珩没有打算和小姑娘讲明白了。
至于母亲这次算是吃了闷亏，之后也会自发收敛。
虽是血缘至亲，但隋珩对母亲龙氏的感情实在复杂得很，如今竟也有些乐意于看她吃瘪。
过了一会，隋珩招来他身边的人：“昨日她回去后可有表现得不开心的地方？”
可……还有再哭？
随后又过去几日，贺澜亭近日皆在家中静养，期间倒是给隋府送上过答谢礼，还有一句给沈曦赔礼道歉的话。沈曦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他之后设宴道歉呢，让他在家里好好养他的伤就行了。”
贺府来的人张大了嘴，毕竟他没想到竟然有姑娘能狠心拒绝了他家少爷。
说好的他家少爷可是南京城里姑娘的梦中郎啊。
隋珩挑了挑眉，不理会对方的尴尬，直接挥了手送客：“你就这么和你家公子回话吧。”
隋珩以为这次会不了了之，但不知是不是贺相给的压力当真巨大，之后大理寺竟真查出了结果。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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