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渡鸦女士》慕一夜春宵

3、第三章

　　因为那场暴风雨，他们偏离了原定的航线，这也意味着阿妮卡在到达西珍珠群岛前，要在这条船上多待一些时日了。

　　大多数海贼都很喜欢这个女孩，她美丽，柔软，干净，就像是一堆臭烘烘的烂泥中长出的白玫瑰一样。而且连续两次从海难中逃生，让水手们相信这女孩身上有种好运气，就像被海洋之神吻过那样。

　　他们在安达曼岛停下进行补给，毕竟船上的物资的确不多了。他们收起海贼旗，像一条普通的商船那样低调地停在港口，留下几个船员守着雷德佛斯号，阿妮卡也被带着一起下去。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阿妮卡？”

　　她摇摇头，有点好奇地东张西望。

　　集市上人来人往，城市里水网密布，桥梁和道路互相交错，有点像阿妮卡记忆中的水城威尼斯。

　　她曾经很想去看看那个据说会随着海平面上升沉没的城市，但是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阿妮卡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被抛入了深渊的最底层。她从一个连刀都砍不下去的小女孩逐渐成长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法师“渡鸦女士”，身边围绕着的也从低等的劣魔逐渐变成了黑色的魔龙。

　　守门人承认了她的实力，她的接引者们也纷纷赞同阿妮卡成为下一任的水银之王，但是在坐上那个座位之前，她突然很想去体验一下，自己为了好奇心而放弃的，作为一个普通女孩的人生。

　　那是她无数次骑着魔龙，在深渊乌黑的云层上遨游时所幻想的生活。

　　一个普通的女孩，即使没有穿着丝绸裙子，用银质餐具也无所谓，是推销员，书店店员还是花店店员都无所谓，喜欢画画，听音乐剧还是跳舞都无所谓，那是阿妮卡开启了一半就中断的人生，是她陷落在时光里的无数个选择。

　　“嗯……那就先给你去买衣服吧。”香克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也不能总让你穿这种水手服吧。”

　　阿妮卡露出犹豫的神情，她实在是不信任每天穿着花裤子的香克斯的品味，“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没关系没关系，”海贼不容拒绝地揽住她的肩膀，“我和阿妮卡先去镇上了，到时候酒馆见。”

　　“我说，船长这是在把阿妮卡当女儿养吗？”一个海贼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贝克曼心烦地抽了一口烟，心想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结果到了服装店门口，两个人都以“衣衫不整”为由被服务员拒绝入内。

　　虽然香克斯在新世界被称为四皇，但也不是每一个普通人都会无聊到去记住一个大海贼的样子，加上他穿得很普通，身边也只陪着一个年轻姑娘，没有人把他往海贼身上想，只以为这两个人是两个流浪者。

　　香克斯本人不介意这种事情，他的一生不知道多少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到过别人的轻视和嘲笑，他大多数都会一笑了之。但是他不知道阿妮卡心里是怎么想的，两个人站在店门口，阿妮卡突然笑了出来。

　　她一边笑，一边拉着香克斯去街道上的长椅上坐下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她解释道，“因为‘衣衫不整’被拒之门外……噗，听起来好像小说里的一样。”

　　香克斯倒也没想去找那两个服务员的麻烦，不过看阿妮卡的样子，似乎她还觉得这很有趣。

　　“……其实你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他轻声说。

　　阿妮卡愣了几秒，惊讶，喜悦和羞涩在心里交织，她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等她反应过来，香克斯站起来，把她也拉了起来。

　　“走吧，”船长先生说，“总有一家店，愿意卖衣服给我们的。”

　　阿妮卡穿着一条薄荷绿的连衣裙走出试衣间的时候，香克斯正对着一顶草帽发呆。

　　她侧过身，镜中人约十八九岁，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黑色的浓密卷发落在脑后，四目相对，镜面倒映的目光平静而冷漠，那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属于水银之王的目光。

　　她收回视线，走到香克斯身后：“香克斯先生？”

　　“啊，”香克斯转过身，“哦，阿妮卡，这件裙子很适合你呢。”

　　“香克斯先生很喜欢这顶草帽吗？”

　　“啊，是的。”他恋恋不舍地把那顶帽子放回帽架，“我原来也有一顶这样的帽子，只是暂时寄存在别人那里。”

　　“寄存？”

　　“对，一个约定，完成那个约定的时候，就是取回我的草帽的时候。”

　　阿妮卡没有再问什么，她不喜欢香克斯说起“约定”的时候那种快乐的神情。那会一遍一遍地提醒她，在这个世界里，你是多么的孤独。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了，她再追求曾经错过的东西真的有用吗……或者说，在阿妮卡剩下的漫长冰冷的生命里，用这点时间点燃一堆篝火，又能增加多少温度呢？

　　“好了，我们现在回酒馆去吧，那群家伙估计已经开始宴会了。”红发海贼看了看时间，“从河道那边走吧。”

　　“为什么你们这么喜欢宴会？”她问道。

　　“你不觉得开宴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香克斯想了想，“和同伴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其实光是喝酒就很让人高兴了。”

　　“说实话，”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喝的有点太多了。”

　　她像是有点懊悔似的，说完这句话就偏过头不看他了，香克斯愣了一下，伸出手去揉了揉女孩黑色的长发，她的头发细密柔软，就像是丝绸一样光滑，这在那些家境贫寒的女孩中很少见——因为缺少营养，大多数平民的孩子都是长着一头干枯稀疏的乱发。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不觉得贝克曼抽的烟也有点多吗，阿妮卡？”

　　“好像是有点。”阿妮卡想了想，“不过贝克曼先生可从来没有抽烟到头痛。”

　　“那是你没见过他烟瘾犯了的样子。”香克斯得意地揭自家大副的老底，“我又一次把他的烟盒藏了起来，他整整一天都没有抽烟，吃饭的时候手抖的连叉子都拿不起来。”

　　“贝克曼先生没有生你的气吗？”

　　香克斯底气不足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可是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