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生长计划[无限流]》扬琴

4、第一世界

　　第四章
　　“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桑桑闻声转过脸去。
　　不远处穿旗袍的女人一只手遮在额前，挡着空中的烈日，她小跑着步，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平头小伙子。
　　今云桥拿手扇扇风，抱怨道：“这个鬼世界也真是的，太阳那么大，热死我了。”她扇着风，一双丹凤眼扫了扫束手立在边上的格子衬衫男：“我说小路，你的路子倒还是蛮对的，听你的话到了学校，竟然还遇见了秦野——秦野哥，你看，四舍五入你还是和我今姐组队了吧。”
　　今云桥讲着话，手扇着风，看向秦野的时候目光三分带敬，七分带笑。
　　她是江南美人，笑起来柔媚极了，反衬出白T大裤衩冷着张脸的桑桑更冷了。

　　不过冷则冷矣，也不是没有伴。
　　那个被称作小路的男生脸上也没啥表情。

　　秦野早已收回了看名人介绍表的目光，这时，他周身的冷静在外人来的那一霎又变作闲然。
　　他看了看金云桥身边那个男生。
　　男生看了他一眼，叫了声：“秦野哥。”
　　“路况你怎么和今姐在一块儿了，平日里你不是最怕和今姐相处吗？”路况也是西水市人，是桑桑隔壁校西水理工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他今年20岁，平日里沉默寡言，皮薄害羞，实在架不住今云桥这种暗地里搞风月的熟女的撩拨，总把头挨得低低的。
　　秦野问的是路况。
　　今云桥却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郑圆和钱东海早就勾搭成奸，我也懒得和他们组队，打牌的时候他们就偷牌，互相挤眉弄眼的，两个男的心思倒多——还是年轻人好，心思单纯，对不对呀？小路。”
　　路况不说话，把脸偏过去了。
　　又过了一秒钟，路况昂着头，看着面前的名人介绍：“这个华念念我知道，刚才和今姐去过李昊家，看到音乐类的书籍以后去了趟这个世界里的音乐馆，那里也有这个华念念的照片。”
　　“是这个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我对好看的女孩子么都是有印象的——音乐馆上的介绍说这姑娘是国内知名音乐家。”接着路况话音说完话，今云桥的美目也定格在了眼前介绍上的音乐家三个字。
　　一样的，和音乐馆的介绍一模一样。

　　华思思、华念念，桑桑眉头一皱，心里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可是一时之间却整合不出来什么东西。

　　她额头筋脉一跳，从今云桥和路况的话音里意识到了一件更显而易见的怪事。

　　这个华念念她的长相明明和那个鹦鹉人非常像啊，怎么没有人提及这一点呢。她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分享出来，转念耳中又闪过初来这世界之时，最初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人骗她，还差点害死她。
　　秦野也跟她说过：“约定好了出去告诉你你姐姐的真相，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是各自合作，你连我也不能全信。”
　　那时桑桑说：“你放心，我会的。”
　　所以，尽管发觉了自己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桑桑也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
　　这个学校的上下课时间是正常的，四十五分钟一节课，下课十分钟。整座校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时而还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悠扬音乐声。

　　“这个就是华念念了。”略带沙哑的女音在耳边响起。

　　下午的办公室里人并不多，老师们大约都是去上课，他们运气比较好，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蹲守到了名人介绍上华念念的老师辛朵。
　　按理来说，当年华念念念高中起码也是五年前了。来之前他们问别人打听辛朵的消息时，他们都说带华念念那一届的时候，辛朵才刚进入学校工作，是个二十四岁的毕业生，五年过去，辛朵本该二十九岁接近三十岁了。
　　但不知为何，辛朵脸上还是稚气未消，那一种涉世未深的感觉就和桑桑身上即使冷漠却依然掩盖不了的少不经事是一样的——藏不住。
　　这些想法在秦野见到辛朵的第一面时，从他脑海里过去，他默不作声，接受着这位教师奇怪的年轻。

　　外面又响起了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声，秦野归于平静，将注意力放到辛朵拿出来的照片上。

　　辛朵说：“华念念真的是我的骄傲，我带她那一届的时候，从来没想过非艺术班上会出一个国内著名音乐家。”

　　金云桥漂亮的指甲压着照片，微一抬眸，看了辛朵一眼，提问：“华念念不是艺术班的？”
　　这间中学是艺术类与文学类齐头并进的一所中学，她与路况一路打听过来的时候，满以为无论是华念念还是华思思都是艺术生。
　　“好像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哈，我们学校的艺术部呢确实比较出名，每年考上名校的不在少数，所以大家就自然而然以为念念也是艺术生了。其实不是的呢，普通班也有很多有艺术特长的学生。啊对了！”
　　辛朵想起来什么似的，抬手一指角落里穿蓝白色校服的短发女孩。

　　女孩有着一张与华念念如出一辙的脸庞，只是眼神安静多了，如同一只小驯鹿：“念念的姐姐，思思，华思思。她们两个是双胞胎，思思的小提琴也拉的很好。”

　　在辛朵拿出来的班级毕业合照上，华念念站在画面的中央，她也穿着蓝白色的裙子，不过她拥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头发被仔细做了发型，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活力与美丽。她看向镜头，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
　　而华思思站在画面的最左边角落里，还是最边上的一个，她一头短短的妹妹头，眼神也没有看向镜头，似乎在摄像师喊微笑的时候，找错了位置。

　　纤细的手指往华思思那里圈了一下，是女孩子的声线：“辛朵老师，华思思和华念念是什么关系？”其实问的时候，在桑桑的心里，她已经有答案了。
　　果然，辛朵抬头看向桑桑：“她们是亲姐妹，能看出来吧，双胞胎，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呢。不过——”
　　“不过什么？”

　　那边静默了一秒，辛朵说：“可是一个像太阳，一个像月亮。一个总是被人看见，一个总是默默无闻。你们或许不知道，即使是有着相同的面孔，性格不一样，得到的喜爱也是不同的。华思思是姐姐，华念念是妹妹，他们都会弹钢琴和拉小提琴，其实在我看来华思思的艺术造诣可能更高，可是，她最后只当了一名小学音乐老师，而华思思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她说起骄傲两个字时，嘴角上扬。

　　太阳女孩与月亮女孩。
　　月亮啊，是要依靠着太阳才能被人看见的呢。

　　桑桑也是有姐姐的人，小的时候，爸爸告诉桑桑，你的名字桑桑是姐姐给你取的。
　　本来呢，爸爸想给你取名叫珞珞，顾珞珞，叶落归根，寓意人无论在哪里都要记得自己最开始的地方，家也好，梦想也好，尘归尘土归土，这样简单却轮回的人生都好。人生只有一次，落叶终究会归更，人生除生死，不必太纠葛。
　　那时候，桑桑问：“那姐姐为什么让你给我取顾桑桑呢？”
　　“因为桑叶桑叶，桑桑在前，叶子在后。你是小的那一个，姐姐就说，如果妹妹的名字在我前头的话，妹妹就会开心，不会因为比我晚出生而觉得比我小一头。我常常听到隔壁的哥哥妹妹说话，哥哥总对妹妹说，我比你早出生，你就该听我的，然后他的妹妹就会哭。我希望以后我能对妹妹说，你看，桑叶桑叶，我比你早出生，可是你的名字是在我的前面啊。我永远不会大过你，欺负你。”爸爸说到这里，也笑了，补充到：“不过叶叶那时候才七岁，说的不像我说的这么顺畅，但她确实说了，桑叶桑叶，妹妹的名字在我前面，我就永远不会大过她，也没有办法弄哭她。”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记得叶叶，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世界上存在过顾叶叶。
　　她的姐姐。

　　桑桑不自觉捏了下拳头，目光笔直地落在思思的脸上。
　　很快，她抬起头来，说：“也就是思思性格内敛，念念性格外放，那么……”整个办公室里忽然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一片绿色的树叶从窗外被吹到辛朵靠窗的办公桌上。
　　年轻的女老师抬眸看着眼前白T的漂亮女孩。
　　女孩面部表情冷淡，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

　　“那么，有可能认错吗？”

　　·
　　夏蝉嘶鸣。
　　空气里弥漫着热气，风浪都是热乎乎的。

　　“我说。”冰棒纸被撕开的声音，绿豆冰棒被舔了一口，在阳光下泛出白丝丝的冷气。

　　穿旗袍的女人靠在冷饮柜上，把冰棒指着不远处拿着可爱多慢慢舔的女孩子：“你是说真的吗？认错？”

　　舔可爱多的女孩子，咬了一口，微抬起眼眸，点头：“我不会拿命开玩笑，从可行性上讲，这完全讲得通。”

　　今云桥觉得，这个叫桑桑的新人，如果不是因为年岁原因，恐怕不久的将来她会是更适合这个阶梯世界的人。

　　她和秦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种人，在死亡的道路上冷静分析，大胆假设，小心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