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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孽缘般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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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北京的寒风正凶狠地敲打着宿舍的玻璃窗,宋薇从自己小小却温暖的被窝里挣扎起来,迷茫地甩甩脑袋,乱糟糟的头发都糊在她汗津津的脸上。她努力忽略着身下生疼的不适感,一股恶气无名而来,她没好气地翘起一双大长腿,使劲儿蹬了蹬上铺舍友杜雨薇的床板:“小肥妞!每天你的闹钟都只会闹醒我,什么时候你定一个可以闹醒你自己的行不行啊?!”
从上铺探出一张脸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女生尖尖的下巴,只不过她的双颊还有点婴儿肥。杜雨薇大而明亮的杏眼笑弯成月牙:“不好意思呀小书呆,我早就起了,这个闹钟就是用来闹你的,你昨天晚上,哦不,今天早上北京时间四点多才回来,是不是忘记了你今天还有节非——常——重——要的课啊?”
今天还有节课?最近逃了那么多节课,宋薇一时间有些迷糊。
然而,即使还沉浸在被相识十二年、相恋六年的青梅竹马言郤一夜之间始乱终弃的没顶痛苦中,并且已经有半个月脱离了人生的正轨,宋薇还是逃脱不了作为一个学霸的强大惯性。她一下子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哦,今天,今天是那个传说中预定了第若尔经济学奖的大牛的第一堂课!”
“是啊,得亏您老人家还记得这件事呢!您不是还想着找他当导师吗,还不快去多蹭几个问题混个脸熟?!”杜雨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感,在上铺使劲儿地晃着床。看着宋薇蔫蔫儿地起床去洗漱,她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是不同专业被分到一个宿舍的,相识两年,杜雨薇和宋薇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因为名字里都有一个“薇”字,两人倒也觉得彼此之间很有缘分,聊到深处更觉相识恨晚。杜雨薇作为宋薇的铁杆,也见证了宋薇和言郤甜甜甜的两年大学生活,自然也明白宋薇现在这副魂不守舍憔悴无措的模样究竟是为什么。宋薇好强,一个字没和她提起过,她不清楚事情究竟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知该怎么相劝。不过,言郤目前的幸福生活她是看在眼里的,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早日走出这段旧日感情,恢复到之前活泼的样子。
宋薇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喷头,学校热水供得不好,刚出水时总是冰凉的。平日里都会等水放了一会儿再冲洗的宋薇,今天却迫不及待地,仿佛感觉不到那股刺骨的寒意,只是哆嗦了几下,就开始使劲儿搓洗着自己的身子。
她没忘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本来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很低落,言郤和她提出分手后单方面拉黑了她一切的联络方式,可毕竟两人同校,第二天她就在食堂看到了他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吃饭。她顿时恶心得再也不想踏入学校的食堂,也不想和认识的人一起吃饭,省得被人用含蓄而怜悯目光可怜。这段时间她都在外面一个人吃饭,反正P大地理位置优越,她一出校门搭个地铁想去哪儿吃就去哪儿吃,今天一个人跑到芳草地去吃海鲜自助,明天就去望京吃年糕火锅,大后天去西直门吃海底捞,店员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还特意抱了只大熊放在她对面,她一边吃着清汤、菌菇、牛油、番茄的四宫格一边看着对面的大熊那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流泪,吓得店员们手足无措,远远看着,最后派了一个大姐样的服务员来安慰她,结账的时候还得了几张优惠劵。
而昨天,她心血来潮,在三里屯逛街时,看到了一家很热闹的“醉色”酒吧,门口帅哥招揽着,她也就傻傻进去了。其实宋薇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喝过酒,喝过的和酒沾边的可能有加饭酒或者酒酿圆子吧。可是一想到言郤嫌弃她“太不成熟”,她就一硬头皮,决定买醉一晚,不醉不归。
坐在吧台上,宋薇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传说中的酒吧私底下会有软性毒品的交易、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来搭讪,更有甚者在酒里下料捞女仔。可她战战兢兢地坐了一个多小时,发现大家也就是high了一点,除此之外没什么可危险的,她一个人坐在这这么半天了,一个坏人也没有嘛。
再坐下去就有些无聊了。宋薇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离自己三四个高脚凳之外,有一个中年男子已经坐在那里蛮久了。他好像是和自己一起进来的吧。
宋薇借着眼睛的余光偷偷地观察那个男人:她其实不太能分辨旁人的年龄,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自有一种儒雅的气度。她本来也没打算和他说话,可是到了后来,周围所有人都很 high,他俩不说话
就好像两个傻子坐在一群疯子中间,彼此都觉得有些尴尬,这才试探着彼此搭起了话。
怎么说?这男人长得不算很帅,眼睛嘛,不算很大,鼻子嘛,也不算很高,至少比不上言郤那仿佛是被上天眷顾被美神亲吻过的雕塑般的立体脸庞,整个人倒是高高瘦瘦的。不过宋薇很喜欢他穿衣服的风格:毛绒大衣、西裤、牛津鞋,配上金丝眼镜,正巧就是所谓的“斯文败类”型。言郤就不喜欢这样穿,仗着脸帅,偏偏要穿那种剪裁的莫名其妙的潮装,卫衣吊裆裤,一点质感都没有。
对,这男人浑身上下就透出两个字,质感。
两人从北京好吃的聊到旅行,又聊到国家大事国际风云,宋薇越来越觉得兴奋。在家里,她和父亲就爱这么聊天,父亲很善于让她进行启发性思考,在宋薇还小的时候,两人就为了类似“曹雪芹到底写出了后四十传没?”“朱棣到底算是个叛臣逆子还是治国良君?”这样的问题互相争论。到了外面来,宋薇就很少能遇到可以一起面红耳赤地争论问题却又不会带入现实生活中伤感情的人了,言郤更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可今天,这个陌生的男人却给了她一种久违的熟悉和满足感,仿佛两个人生来大脑回路就是这样的合拍。
随着酒酣耳热,气氛慢慢的变得暧昧起来。宋薇还在据理力争地摆事实讲道理:“朝鲜的核武器肯定是还没有造出来,不然怎么会只检测到了爆炸没监测到核泄漏,美英俄还敢一步步逼近一项项制裁?要是朝鲜拥核了估计这些人就只剩下拉拢讨好了吧。”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男人单手撑着头,咬着吸管看着她微微一笑,那双眼隐藏在镜片后面,却突然变得格外清晰透明,宋薇下意识地,就看住了。
“嗯,时间真的挺晚了,我想我该走了。”宋薇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暧昧到爆炸的气氛,她摸了摸头发,强作镇静地起身,想要结账走人。男人拉住她,低沉的嗓音撩得她心更痒:“一起走吧,我送你,这么晚了不安全。”
“哦。”宋薇懵懵地应了。男人把两人的账单不由分说地一起结了,起身走在前面开路。宋薇看着男人的身影走出“醉色”,在灯光下被拉成长长的影子,言郤分手那天说过的话一下子撞进脑里,一瞬间如同火星撞地球。宋薇热血上脑,走快几步上前,拉着男人的袖子说:“今晚,要不要约?”
男人一愣,竦然回头,一双清澈的眼忽然变得幽深起来,旋着危险的漩涡,仿佛要择人而噬:“相信我,你不是这样想的。这只是酒精作用。”
宋薇本来说出这话的时候精神很有些恍惚,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正有些惴惴不安,忐忑地等待男人的回复。她希望男人当作没听见,或者严词拒绝,可心里某个角落有点跃跃欲试的期待感。没想到男人回了这句话,她一下子被挑起了好胜心,她凑近那双眼睛:“不,我是说真的, ”宋薇挑衅地盯了眼男人,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有多美味。细腻的皮肤透出似有若无的嫣红,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流露出似醉非醉的旖丽,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I say, I mean it. 难道你不敢吗?”
对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也许最危险的话就是“你不敢吗?”。宋薇面前的显然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再拒绝。
昨夜是一个疯狂的夜晚。宋薇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洗净剥光送到了一个她以前从未见过刚认识不过一晚的男人嘴里。一开始两人之间都还有些生涩,可情.欲之火向来是世间最疯狂最烈厉的,能燃尽一切,包括理智。到后来两人都控制不住自己,宋薇即使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在床.上狠狠要了她三四次的男人,实在是有些厉害呢。
她用力地冲洗着自己,第一次所带来的羞涩和不安都慢慢随着热水流走,只剩下身体深处隐隐的疼痛。她洗漱完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有点肿,有点郁闷,那个男人昨夜一点都不懂得怜花惜玉,温柔点会死啊。不过这种事也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了。那人还想要自己的手机和微信号码呢,宋薇想着这样的荒唐一次就够了,以后也没有必要见面,就没给,自己拍拍屁股回来了。毕竟,上一段同时也是第一段感情结束的这么惨,丫根本就对谈恋爱有了阴影,这几年都不想走心了,不走心也罢,她也不想走肾,毕竟这种生理需求在她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快速给自己画了个妆,重点强调了下眼部——就连化妆,也是在被言郤抛弃后这半个多月里练出来的。宋薇其实很聪明,学什么上手都很快,可是她原本以为言郤不是那样肤浅的人,他是能通过外表看到她丰富内心的人不是吗?她以为素面朝天是她的美,却没想到男人都只愿意追逐花红柳绿,万紫千红。
“肥肥我走啦!”宋薇背上包,潇洒地和室友说了声再见,就出了宿舍楼,她骑上单车,一边叼着袋亲亲舍友给买的麦奶,一边看时间还剩下七分钟。“我靠!”她低声咒骂了句,骑着单车那里还变本加厉地疼了起来,萦绕着宋薇的怨念简直能化成实体,她暗自后悔怎么昨天走之前没送给他一顿“爱的暴打”,最好以后别让她看见那个男人!
六分钟到达目的地,锁车30秒,宋薇拿出冲锋的气势在最后3秒内冲进了阶梯教室。趁着那位大牛还没来,她瞄到第一排正中偏右一点有个位置,心里暗叫天助我也,三步两步跑过去,书包一扔,轻轻松松地翻进座位里。她拿出笔记本和笔——嗯,还是为大牛新买的本子呢,Monoskle的挺贵哒!翻开扉页,她端端正正地写下“产业组织理论沈悟”,在本子右下角写上一个可爱版的“宋薇”。
她正写着呢,一阵骚动声响起,人来啦?她抬起头准备好好瞻仰一下这位学术大牛、中华之光、青年偶像...
等等、为什么站在讲台上的是昨天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