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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金水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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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葵正自无聊,忽然看到一个道士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眉头一皱,向着林毓风一指,道:“你看,这不是那个炼制冷石的道士么?他怎么没被关起来?”
林毓风想了想,道:“这种江湖术士,若后面没有个靠山,也不敢长期在一个地方停留,甚而炼制冷石这种歹毒的东西。我想行不法让你去找他,而不自己去,只怕也有这点原因。而武家的事情,与冷石并无关系,我想就算行不法也不能多扣押他吧。”林毓风看钟小葵脸上显出愤愤之色,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难为难为他。”
钟小葵一听,立时起身走了过去,几步走到那道士身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道士吓了一跳,险些摔倒在地,怒冲冲回头要骂,一看是钟小葵,后面还有缓缓走来的林毓风,忙换上笑脸,道:“钟道爷,林少侠,真巧又碰到二位啦。”
钟小葵“哼”了一声,道:“是啊,好巧!我以为你还被关着呢!“
那道士不理会钟小葵,偷眼瞧着似笑非笑的林毓风,一抹脸,苦哈哈地道:“钟道爷说笑啦,武家的事与我并无关系。”
“没有关系?”钟小葵冷笑,“难道那冷石不是你炼制的。”
“冷石虽是我炼制……”那道士嘿嘿一笑,道:“可这世上锻造刀剑的铁匠,莫非都是杀人凶手不成?”
“你!”钟小葵怒形于色。
林毓风一拍钟小葵,示意他不必焦躁,才走到道士身前,依旧似笑非笑地说道:“好口才呀,不过你说话这么半说半藏,真真假假的,我们可没有什么耐心。”说着,目光中寒光一闪。
道士吓得一哆嗦,冷汗涔涔而下,心道:这姓林的,真是我天生的克星,莫非又发现了什么不成,口中含糊着说道:“哪里敢,哪里敢啊……关于冷石的事情,我是没有全说出来,可是也不算说谎啊,你们怎么还这么追着我没完没了啊。”
钟小葵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眼神看向林毓风。林毓风望着那道士,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可知道那姓陈的画师,乃是我同门的师兄?”
“哎呦,这可得罪啦。不过……”道士后悔不迭,唉声叹气地道:“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啊。唉……你那师兄虽不曾拿过冷石,却来我家问过,所以看你们来问,我就说了他。这可是得罪啦。拿冷石的虽是罗轩,可那罗轩是武家的大管家,他当时就在旁边,我一个火居的道士,可不敢得罪他呀。”
林毓风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那罗轩还从你那里拿过其他的丹药吧……”
道士不敢再隐瞒,忙道:“拿过拿过,除了冷石,罗管家还一起拿过其他丹药。”
“可是会致人产生幻觉的药物?”林毓风起身,目光冷冽。
“对!对!”道士叠声应道,继而偷偷看了看四周,又道:“我听说武老爷死前总说是闹鬼,是不是……”说到这里,那道士脸色一变,叫道:“哎呦,我什么也没说。”说完,匆匆走了。
“就这样让他走啦。”钟小葵大为不满。
林毓风道:“要不还怎么样”
“算啦,算啦,反正那武及也不是好人。”钟小葵长吁口气,道,“便宜这老骗子了。”
林毓风笑了笑,道:“这道士在金水镇经营多年,想起来打点花费也是不少,这次出了人命,就算不是他亲手所为,总与他有些干系的。我想他在这金水镇是呆不了了。他偌大年纪,还要抛下家业,继续去做游方的道士,也算是受了些惩戒。怎么能说是便宜呢?”
钟小葵撇撇嘴,心道:你刚才点破武及的死与那道士给的□□有关,只怕不是为了惩戒他,而是为了帮你那师兄吧,如此一来,那武及的死便真的是因心中有鬼,而被吓死的啦……
钟小葵无聊地在码头又转了一阵儿,见霸刀山庄的人撤走了,才雇了一条小船,和林毓风一起顺着水路,直奔曲亭山。
此时,天色向晚,一道残阳铺在水中,将波光粼粼的湖面染成了红色。林毓风站在船头,当风而立,衣袂飘逸,好似要凌空而去……
钟小葵坐在船舱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不出的苦涩。那船公摇着船,见两人都默默无语,听了半晌的哗哗的水声,无聊地唱起歌来。歌声并不如何好听,却是别有味道。船公唱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一个‘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林毓风叹道:“老丈,这词写得好,你这歌唱得也好啊。”
“什么唱得好不好的。”船公笑道:“这是前些天一位姓李的客人,渡船的时候唱的,人家击剑而歌,唱得才叫好听,我老头子只听了两遍就记住啦,没事的时候,随便唱着玩吧。”
林毓风道:“那姓李的客人,可是叫李白?”
“对对对。”船公道:“好像是这么个名字,他不但歌唱得好,酒也喝得多,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呢。”
“小林,”钟小葵皱起眉,道:“这个李白,可是写绿牡丹那个?”
“是那个李白,但他不是写绿牡丹,”林毓风苦笑,“‘清平乐’只是将杨妃比作牡丹而已。”
“那也差不多么。”钟小葵浑不在意地道:“不过,他不是在长安么?怎么会到了这金水镇呢?”
船公笑道:“这个小老儿倒是听了那么几句,他好像是得罪了什么公公,长安待不下去啦,就离开长安,说要游历江湖,四处散散心去。”
“原来如此,”林毓风笑道,“早闻青莲居士桀骜不驯,我猜着他就难以在长安就留,果然还是适合散发弄扁舟。唉……可惜迟了几日,不然就能见一见他啦。”说完,林毓风又问了船公许多李白登舟后的事情。
船公乐呵呵地说了。
林毓风听后,越发神往,扼腕叹息不已。
钟小葵望着渐渐低垂的红日,又是一阵迷茫。
暮色渐浓,小船停在了古罗岛。船公说上面有一个小村子,日常去曲亭山的人,若是赶上天色晚了,就停在这里过夜。钟、林二人没有异议,随着船公一起弃船登岸。三人走了一阵儿,却没有去村里,而是进了村口一处空屋。船公道:“这户人家几年前搬走了,留下了这房子,也没有人接手,往常走船的人就经常歇在这里。里面有粮食,只要走的时候,留下些铜钱就好,这也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说着,推门而入。
这屋子虽然空了,却打扫得很干净。锅灶齐备,灶台旁还有些粮食,院子里种着菜蔬,竟是样样齐全。
钟小葵里外看看,十分满意。林毓风道:“可惜没有桌案画纸。”
那船公摘了菜,正在淘洗,闻言笑道:“这是乡野人家,哪有纸笔那种金贵东西。”
钟小葵知道林毓风是看了湖光山色,又有这田园风光,一定是想着画画,便道:“你若想写写画画,这偌大的墙壁,还不足够么。”
林毓风大喜,从行李中拿出笔墨,借着夕阳一抹余晖,挥毫泼墨。等他画完,又把李白的那首诗提在上面,兴致才退了,钟小葵和船公正好把饭菜摆上了桌子。三人刚要吃饭,忽然听到门外人声嘈杂,有人叫道:“有人吗?”
船公左右看看,走了出去,片刻领了几个人出来,道:“这几个也是来这里借宿的,二位……”说完,迟疑地看着钟小葵。
钟小葵去看林毓风,心道:怎么在这里碰到这几个唐门的人?别再找惹出什么事情才好……是进门的这几人正是在金水镇渡口安渡老店碰到的唐瑾瑜等人。
林毓风只微微一笑,邀请几人进来。唐都笑眯眯地道谢,顺势和林毓风攀谈起来。
唐瑜瑾倒是被墙上的画吸引住,看了起来。唐末瞧了几眼墙上的画,又偷偷看向唐瑜瑾。唐瑜瑾只专注地看着画,半晌才喃喃念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面露忧色。
唐末知道她心事,劝解道:“瑜瑾,你莫要担心二小姐啦,她总是门……老爷的亲女儿,又是老太君最宠爱的孙女,就算……”顿了一下,略带愁容地说低声喃喃自语,道:“二小姐总归无事,倒是我们,若寻不回二小姐,只怕没法回去交代。”
唐瑜瑾没有理会,抬眼间看到林毓风,目光中流露出惊艳之色,又见林毓风袖口沾染些许墨色,才笑着问道:“这画可是公子的手笔?当真出尘绝俗,令人叹为观止。”
“雕虫小技而已,”林毓风一笑,“我看姑娘很是喜欢这首诗。”
“……”唐瑜瑾垂首,叹息一声,道:“总是行旅之人的感叹吧。”
林毓风邀请三人入座,一起吃了晚饭,又说些路途见闻,天色便全黑了。唐瑜瑾托词劳累,和唐都唐末去了外间休息。
钟小葵看看林毓风,林毓风说了一句“睡觉”,二人便也和衣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