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漫漫之少年梦》延安

31、金水镇二

　　“啊！”
　　一声尖叫划破黎明的迷雾，响彻武家大院。
　　钟小葵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刚一出门，就隐隐听到武晖愤怒地嘶吼，“……你们胡说！我爹不是被鬼吓死的！说不定就是那天的刺客……”，
　　鬼？钟小葵心中一颤，又退了回去，从包袱里拿出定神符、驱鬼符，藏在衣服里，才出去看个究竟。
　　武老爷的屋前围满了人。
　　钟小葵挤进去，一眼看见武老爷躺在榻上，眼睛瞪大，嘴巴微张，身体无任何伤口，可脸色青白，人确实已经死了，而且似乎是被吓死的……
　　“出去！闲杂人等赶紧出去！”行不法从里面走出来，将屋内的人都轰了出去，待看到钟小葵，微微点头，道：“钟道长，看来这武家是真要办一场大法事了。”
　　武晖听到声音，猛地冲了出来，怒道:“前两天贡橘林才开始闹鬼，今个儿就说我爹被活生生吓死了！我爹可是行伍出身，向来什么都不怕，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怕起了鬼神？而且，前两天就有人……”
　　“好了！”行不法不耐烦地打断武晖，道：“武晖，你还是赶紧给你爹准备棺椁灵棚吧，武老爷的死因，我一定会为你查明白的。”
　　武晖闻言，果然不再说话，但还是瞪了钟小葵一眼。
　　钟小葵心中不悦，倒也不和这个浑人一般见识，故而默不作声。
　　管家罗轩此时跑了进来，就要拉着武晖出去。恰此时，一个冷若霜华、相貌极美的少女从外面走进来，对钟小葵歉然一笑，淡淡说道：“钟道长，十分对不住了。”又转身对武晖说道：“我听说这位钟道长，乃是初到金水，与我们家并无干系，哥哥，你莫要胡乱怀疑人。”
　　“这是……”行不法走过来，一见少女，瞬时移不开眼睛。
　　“这是我妹妹，”武晖见行不法直盯着妹妹，心中不悦，移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回身对少女说道：“晴儿，你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武晴无奈一笑，转头对罗轩说道：“罗爷爷，你看到我的‘踏雪’没有？”
　　罗轩摇头，道：“‘踏雪’向来喜欢在后宅，我这几天都不曾看到它。”
　　武晴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武老爷尸身上，忽然轻声问道：“你们说世上到底有鬼神么？”说着，依次看向武晖、行不法、钟小葵。
　　“晴儿，你们怎么也跟爹一样胡思乱想？”武晖不悦。
　　行不法皱着眉，想了想，道：“什么鬼神，我从没见过，不过心怀鬼胎的人倒是不少。”
　　钟小葵见这少女似乎怀有无限心事，心中一热，朗声说道：“鬼神自古就有。只不过有人心中住的是神，有人心中住的是恶鬼罢了。”
　　武晴轻轻一笑，恰如冰雪消融，春花初绽，令人移不开视线，她垂眸低语道：“是啊，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很多事只在一念之间。”说着，又抬眸看了武及尸身一眼，敛住笑，化作无悲无喜的神情，迆然离开。
　　“老罗，”武晖不悦道：“你说晴儿她这是啥意思？”
　　罗轩沉默片刻，才道：“老奴也听不懂。”
　　行不法皱眉望着钟小葵，疑惑道：“你说的话和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这武姑娘怎么只冲着你笑呢？”
　　钟小葵笑得高深莫测。
　　行不法嗤笑，道：“你这牛鼻子神气什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吧？不要人家对你有点好脸色，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钟小葵看了一眼行不法，心道：你才是没见过漂亮姑娘吧！哼！你要是见过小林，便不会觉得这女子有什么好看啦。想到林毓风，钟小葵忽然觉得有些有些担忧，暗暗后悔自己一时意气，跑了出来，不该让小林和那个师兄一起。越想越觉得不安，他脸上不由得露出担忧之色，更是恨不能一时飞到林毓风身边。
　　“怎么啦？钟道长，我看你好像想起了什么？”行不法收回心神，一眼瞧见钟小葵神色，便道。
　　钟小葵不悦，道：“怎么？我这里连想什么，都要和你说么？行捕头，你这是真把我当成凶手了。”
　　“这倒不是，”行不法抱拳拱手，笑道：“我只是觉得武小姐的话很有道理，此事应该与钟道长无干。故而才想着问问钟道长可有什么发现？”
　　“哎？怎么我妹妹一句话 ，你还就当真了啊。”武晖皱起眉，满心不解，看着钟小葵的眼神也有几分轻蔑。
　　钟小葵无奈，不过看着武晖神色，确实又想起一件事来，便说道：“行捕头，你们昨晚上带回来的那截树枝……”
　　“树枝”行不法想了一下,恍然道:”你是说从贡橘林里找到的那截”
　　钟小葵点头,道:“我看那截树枝上面的灰白色粉末，好像是冷石灰。”
　　“冷石灰？那是什么东西？”武晖皱眉，问道。
　　钟小葵道：“冷石灰就是冷石烧过后留下的灰。”见二人依然不解，只得解释道：“冷石是把死去动物的遗骸放到炼丹炉中，炼制而得到的白色石头。不过冷石很毒，一般道家人是不会炼制的，还有就是要炼制这冷石需要专门的炼丹炉。”钟小葵停了停，思索了一下，续道：“再有就是冷石不易存放过久，我料想这炼制冷石之人必在附近。你可去金水镇内看看有没有炼丹的道士,就是那种打着修仙的旗号炼丹骗钱的道士。”
　　行不法想了想，道：“确实有那么个道士。”
　　“不过……”钟小葵看着行不法，想了想，迟疑道：“我看武老爷形容，确实好像是被惊吓而死的。”
　　“你胡说！”武晖怒视钟小葵，断然否认，道：“定是前两天那个刺客闹得鬼。”
　　“什么刺客？”钟小葵问道。
　　武晖不顾行不法眼色，冲口而出，道：“就是出事的前两天，有人夜闯了我们家。但是被我爹刺伤了左手！对，没错！就是左手！没过两天就出现了鬼火，我爹总说什么闹鬼,可依我看就是那刺客在作怪！”
　　行不法止住武晖，用眼神示意罗轩安抚武晖。武晖怒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拦着我做什么？行捕头，莫非你还是不信我说的么？”
　　行不法无奈地撇撇嘴，拉着钟小葵走到屋外，道：“钟道长，你说这武及是被吓死？可被什么吓死？还有这武老爷为何不管那刺客，反倒对贡橘林的鬼火尤为忌惮？行某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事情啊。”
　　钟小葵应了一样，看着行不法，等他继续说下去。
　　行不法嘿嘿一笑，道：“钟道长既然看出来那鬼火与冷石有关，这必然要去调查清楚。可我一个人实在分不开身，希望钟道长能帮忙一下。
　　“我就一个道士，怎么干得来你们捕快的事？”钟小葵笑着拒绝。
　　“道士才好。”道士和道士更有话说啊。”行不法道：“反倒是我这捕头身份，会让某些人不敢说实话。”
　　钟小葵无奈，“可就算我去，你说的人也不会说实话吧？”
　　行不法掏出一块令牌，道：“你拿着这个，要是那人不老实，你就拿出这个证明身份，好好吓唬吓唬他！”
　　钟小葵无奈接过那块牌子，揣到怀里，又问了能炼制冷石的道士在哪，要了一截带着冷石灰的树枝，才转身离开。
　　武晖从房内探出头，不悦道：“这就让他走啦？他……”
　　行不法走回屋内，看也不看武晖，径自说道：“我在衙门十多年了，别的不说，看人总还有三分准的。这小道士心正，定不是凶手。”
　　武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行不法没有耐心听，径自去查看武老爷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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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小葵满心无奈，想着去寻那道士之前，先见见小林，可一出门，看到皑皑白雾，才想起并不知道小林住在哪里，心中一阵懊恼，正想着怎么样去找，忽然听到小林的声音。他顺着声音走了十几步，便看到小林和陈白正在武家大门外，对着武家指指点点。钟小葵大喜，叫了一声，“小林。”
　　林毓风看到钟小葵从武家出来，问道：“你怎么去了武家？武家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衙役？”
　　钟小葵嘿嘿一笑，道：“昨天，我被武家管家拉着去驱邪。谁想到今天早上那个武老爷就被什么东西给吓死了……”
　　“武及死了？！”陈白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对。”钟小葵顺口应道。
　　“被吓死的？”陈白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钟小葵奇怪地看了一眼陈白，点点头。
　　陈白察觉钟、林二人视线，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人都说这武老爷武及军旅出身，向来胆子大，怎么会被吓死呢？”
　　“有人说是贡橘林里闹鬼吓死的。”钟小葵信口说完，想到了什么，忙看向林毓风道：“昨天我就说看见鬼火，你偏不信，看看这鬼火都吓死人了。”
　　“你没做亏心事，怕鬼做什么？”林毓风笑着反驳。
　　“这世上有人怕毛毛虫，有人怕蛇，有人怕老鼠，我怕鬼怎么了？”钟小葵不服气地道：“我可看不出哪个高明些。”
　　林毓风嗤笑一声，道：“你哪里来的歪理邪说，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钟小葵看林毓风开心起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白默然不语，陷入沉思。
　　“对了，”钟小葵摸出行不法的令牌，道：“你看看这个，这是那个行捕头给我的，让我去帮忙调查，小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好呀。”林毓风答应，继而奇道：“那捕头怎么找你一个外人帮忙？”
　　“自然是我聪明外露，又长得正气凛然喽。”钟小葵嘴里胡说八道，心中也是奇怪：那行不法为何让自己帮忙。
　　林毓风自然不行，可耐不住好奇心，转而问陈白是否一起去。
　　陈白笑道：“我还想看看雾中的竹林，你们去吧。”说完就告辞离开。
　　钟小葵和林毓风刚要离开，罗轩忽然跑了出来，叫道：“钟道长，你这里的路不熟悉，还是我带你去吧。”待到近前，看到林毓风，蓦然呆怔了片刻，才迟疑问道：“这位是……”
　　“我的……”钟小葵看了一眼林毓风，才道：“我的好朋友，你叫他小林就好了。”
　　“林少侠，”罗轩打量了林毓风几眼，不再言语。
　　林毓风淡淡一笑，问钟小葵，道：“那个捕头让你去调查什么？”
　　“冷石……”
　　“冷石？”不等钟小葵说完，林毓风讶然道“那可是巨毒之物，莫非那武及是被冷石毒死的？”
　　“这倒不是。”钟小葵边走边说，“昨天，行捕头和武晖在贡橘林里发现了被烧焦的树枝，上面沾着冷石。我跟他们说了，所以行捕头让我去找那炼制冷石的道士看看。”
　　“难道那鬼火是这冷石的火焰？”林毓风立时明白，“武老爷武及一听贡橘林鬼火，就害怕，难道是这贡橘林里有什么事情不成？”
　　“这里面确实曾发生过一件惨剧。”一直默不作声的罗轩忽然说道：“那大概是十年前吧，我听说武老爷带着妻小回金水镇安居，同行的还有一个部署张德。那张德不习惯镇子吵闹。武老爷就把贡橘林的宅子送给了他。谁想那张德十分好酒，他刚住下没多久，就因为一次酒醉，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不但烧死了自己，还把整片林子都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