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ak：Brother》Madaao

6、长大了总是想不起来曾经心爱的玩具

　　夏日的夜晚，天总是暗得很迟。

　　依然是那身白色短袖和五分裤，林九思拉着林九念再次来到了‘冯先生的马戏团’。

　　即使是第二夜，但重复的场景和表演并没有让这个马戏团的客流量减少几分，人反而变得越来越多了。

　　人群中穿梭的林家两兄弟的兴奋程度丝毫没有减少，不止是因为这奇妙的马戏团，还因为他们在第一夜得到的那个承诺。

　　那个在马戏团打杂的年轻人，说好了要给他们看有趣的东西。

　　可无论他们怎么逛，怎么找都没法找见那个青年。那天相遇的小帐篷外再次放上了闲人勿进的牌子。

　　“要不我们去问一下其他人？”

　　林九思再逛一圈回来，已经有点没耐心了，他看到中央大帐篷外分发气球的小丑后，终于忍不住走过去了。

　　“哥，这样不大好吧。”林九念还是拉住他，“也许、也许人家是和我们瞎说的呢。”

　　可林九思他却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回头。

　　“那你是觉得，那人在骗我们？”

　　在这种注视下，林九念挣扎没多久还是没法说出违心的话了。

　　那个青年给他的感觉，的确不像是在骗人或者随便糊弄他们。反而是真的在邀请、示好。并且奇怪的，那人对他们的态度也不是一般的尊重。平时大人和他们讲话都没这样的。

　　可就这么去接近一个陌生人，还是个马戏团的陌生人，总不能不小心。

　　就这样，兄弟俩都不愿意妥协，只是站在那干瞪眼。

　　这个时候林九思突然瞄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位友善的胡子大叔。

　　他眼睛一亮，不顾林九念的抗议就拉着人跑过去。

　　胡子先生还是那身服装，他在几个帐篷外绕来绕去，速度很快，并且是在走向最外围工作人员居住的区域，周围都能看到几根晾着衣服的细绳了。

　　这些帐篷对林九思来说很眼生，并不是他昨天逛到过的地方。反倒是像新搭起来的。

　　再跟着转弯，两人却意外地发现他们跟丢了人。那胡子先生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有的只是四周包围着他们的彩色帐篷。

　　每一个帐篷的入口都是紧闭着的，里面一点光都没有。而他们两个小鬼头就站在那唯一的一盏灯下。

　　由于跑了一段路，两人都在喘气，林九思在灯光下不断看着其他有光亮的地方，企图找到谁的身影。林九念却缓缓偏头，看向了那些黑暗里安静的帐篷。

　　而相比与一直在找人的哥哥，他却先看到了人影。可他不敢说话，也不敢转身，甚至不敢呼吸。

　　那人影应该和他一般高，这个‘它’就站在最远的那个帐篷旁，一动不动地，似乎也在看着他们。

　　‘它’的上身体型很不协调，就像是无故穿多了衣服，或是脖子下卡着件没脱下来的毛衣。但这原因林九念不需要多瞎猜了。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它’有着两个脑袋。

　　不，不对，应该是它的身体就像两个被摁在一起的泥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是怪物。

　　还是小孩的林九念的第一个想法，仅仅是这个。

　　那个‘人影’，就算它是有着正常数量的手和腿，但那两个存在荒诞的头，在同一个身体上的头·······

　　怪物。

　　“喂，林九念，你有没有听到说话声。”

　　林九思正疑惑着为什么怎么都看不到人，回头就见自己弟弟脸色发白地看向一个方向，更魔怔了一样。

　　“林九念？”

　　他担忧地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转而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喂，你怎么了？”

　　脸色惨白的人被他这么一按肩膀，猛吸了口气，缓过来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个方向。

　　“那、那里——”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听到身草丛某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谁向他们走过来了。

　　不知为何，现在林九念就觉得这是那个怪物向他们走过来，就从那个黑暗的角落里。

　　他下意识地想拉着林九思逃跑，但林九思却突然激动地挥手，向他身后喊。

　　“嗨！原来你真的在这啊。”

　　原来是那个青年，从他后面走出来了，而这次青年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皮箱。

　　“没想到你们还能跑到这里来。”青年见到他们俩，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而这时林九念再转头，却怎么也看到不那个怪物的身影了。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难道真的是错觉？或者说，是他看错了？

　　在他心有余悸地猜测、质疑的时候，那边的林九思已经缠上了那名青年了。

　　“你是大人，说话要算话的吧。有意思的东西呢？”

　　青年无奈的笑着摇头，然后蹲下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他提来的箱子。

　　小小的皮箱，里面躺着一只男孩模样的娃娃。黑色的小西装，锃亮的皮鞋，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可就是脸颊部分看着很奇怪。

　　“哇哦。”

　　从没见过这种款式的娃娃，林九思倒是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而且说实在的，他并不是很喜欢娃娃这种女孩子气的玩家。

　　“这个娃娃，长得·······长得好奇怪。”他最后只是总结了这一句。

　　察觉到了他的不喜，单膝跪着的青年率先举起娃娃，让娃娃坐在了他的腿上，一手在后面支撑着娃娃，一手握住了那细小的手。

　　“这可是陪了我好久的老朋友，他可有趣了。”

　　“老朋友？”林九念终于回过神了，仔细端详着那个娃娃。

　　那双逼真的眼睛只让他觉得格外渗人，而且他发现，这娃娃的下颚那·······

　　在俩小孩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他们都看到娃娃眨了眨眼睛，以假乱真的‘眼皮’一下子让那双眼睛更有迷惑性了。

　　“睡醒了么，老朋友。”青年突然低头看着娃娃的眼睛说话，娃娃应该是在他的手的操控下转动脑袋。

　　只是这些还没让俩兄弟惊奇，但等他们看到这娃娃嘴巴一张一合，真的说出话来后就真的目瞪口呆了。

　　“噢，昨晚累死我了，你的狂欢派对实在是能榨干我，你以后可得少让我去。”

　　有点尖细的嗓音，而它的口音很像胡子先生，只不过卷舌的感觉更加严重。除此之外，他说话时还伴随着木质上下颚发出的咔哒声。而他像一个死人突然复活有了力量，看起来是真的自己坐在青年的腿上。

　　娃娃突然转头，看向了林九思和林九念。他小幅度地摇晃脑袋，发出了奇怪的啧啧声。

　　“这两个小孩？是你这次的客人？”

　　青年急忙摇头，“不不不，他们还不是客人。只是被我邀请来一起玩的。”

　　“啊哈？！玩，我可不信你的话，玩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似乎等的就是这话，青年笑出了声，把娃娃往前一挪作势要递给林家兄弟。

　　“这不就是准备玩你么。”

　　娃娃开始激动地挥舞手臂，但它的一只手早被青年握住了，只是抬了两下就动不了了。

　　“喂喂喂！我告诉你，你这样子我以后可是会狠狠地报复你的，我惹不起可是出了名的。”

　　“好了，我开玩笑的。我只是来让你们三个见一面，认识一下而已，他们说他们可崇拜你了呢。”

　　“崇拜？”娃娃哼哼着瞥了一眼青年。如果它脸上真的有表情，再加上他的语气的话，那他就真的是个‘活人’了。

　　它有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然后偏过头先看向林九念。

　　“你，你这小鬼叫什么？”

　　看着那眼珠子，林九念一时间说不出话。最后还是林九思拉了拉他的手，他才有勇气回答。

　　“林、林九念，我叫林九念。”

　　“那你呢！”娃娃迫不及待地转头问另一人。

　　林九思讨好般的笑了笑，说道，“我是林九思。果然娃娃先生您好厉害啊。您到底是怎么说话的呀。”

　　娃娃抖了抖腿，眼珠子往这边转又往那地瞟，最后却再次定睛看向林九念。

　　“林九念，林九思·······唔，思念·······你们谁才能让我开口说话呢。”

　　咔哒一声，娃娃垂下了头，失去支撑力。而青年则发出轻笑，接着把娃娃的背后露出来给两人看。

　　原来这个娃娃背上衣服有个开口，手能够伸进去控制他的嘴巴、眼睛。

　　非同寻常的设计让人大开眼界，林九思不止一次发出了惊叹的‘噢噢’声。他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

　　“他到底是怎么说话的呢，这到底是什么玩具啊？”

　　举起娃娃对视一眼，青年摇了摇头。

　　“这不是玩具，这是个······“”出自名家之手的腹语木偶。”

　　“腹语？”两小孩异口同声的说着，琢磨着这个新鲜词语的意思。

　　用肚子说话吗？

　　青年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处，向两人解释道。

　　“这就是个小把戏，让自己说话时不那么明显，装作是它在说话。其实仔细看你们能在它说话时发现我在说话的。”

　　“学得好的人还能发出不同的声线，可惜我只会一点皮毛。”

　　这么说着，青年又举起娃娃问道。

　　“Miss，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娃娃眨了眨眼睛，又开口了。

　　“你不都说出来了，还问我干什么，哼。”

　　果然，这一次两兄弟全神贯注地观察青年，真的看到对方的喉结有在上下动，他在微笑，所以他的嘴唇没有紧闭，而是微微咬合，像是在极其小声地嘀咕着。

　　林九思张大了嘴，几次都没发出声音来。最后却一下子爆发似得嚷嚷着。

　　“好酷！这好酷啊！这、这，我能学吗？我可以学吗？你能不能教我啊！”

　　他激动得连声音都变尖了，而这个时候青年还把娃娃递给了他，让他兴奋到了消音的程度，只顾着研究娃娃，然后自己傻傻地开始说不成样的‘腹语’。

　　林九念从被他的兴奋吓到变成了无奈摇头，最后凑过去和自己哥哥一起。

　　现在，林九思还没能灵活的控制木偶体内的机关，最后他干脆先放弃，拔出手只是举着娃娃自顾自的胡乱说话。

　　“你为什么这么想学啊，哥。”

　　林九念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如此激动，连上次隔壁的蔡大叔说要带他们去钓鱼都没这样的。

　　“因为，因为我想着我能不能学会用你的声音替它说话，这样的话，嘿嘿。”

　　林九思没说完就打住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娃娃身上。

　　可听他说话的人神情却瞬间变了。

　　这个时候，只有青年一人注意到，被林九思捧着的木偶下颚打开了。在没有人触碰机关的情况下自己打开了。他不禁眯起眼，轻声说道。

　　“Miss.这是它的名字，它的制造者给他取的。一开始，他也不是被设计成腹语木偶的。”

　　“啊，什么米斯？”林九思这才回过神。

　　“是Miss，这是·······思念的意思。”

　　青年边说边接过了木偶，食指在那冰冷的脸颊上抚过。眼中满是怜惜和奇怪的敬意。

　　“原本，这该是一对普通的木偶。它们要取同一块木材来制作。可惜的是，木材才送到制作者家就因为一场大火烧毁了部分，剩下的只能做一个了。”

　　听着青年说的事越来越诡异，敏感的林九念又开始不安了，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他插嘴道。

　　“既然这样的话，再去找一块不就行了。是吧。”说完他便看向林九思，希望他这位好哥哥能成功地把话题带跑。

　　可林九思还什么都没说青年就又继续了。

　　“他们是有人这么想过的，但那位设计者性情古怪，直接把之前的设计全部推翻，几天后完成了它。”

　　“但它还从来没有真正登台演出过，虽然有好几个曾经接手它的团队。唔，不过现在在我们这也是一样，还没法拿它来表演。因为它的形象有点过时了，而且·······”

　　说到这，三人都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摇铃声，就从某个帐篷某个传出来的。

　　青年放好木偶，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接下来有点事要去做，暂时没办法陪你们了。”

　　见人要走了，林九思沮丧不已。重点是，他没得继续摆弄那腹语木偶了。

　　可青年却走过来蹲下，把皮箱递到他们俩面前。

　　“既然你想学，这个可以先放在你们那里，你们有空可以带着它过来找我。”

　　“哎？这是、这是借给我们？”

　　林九思虽然感到惊喜，但他其实还是更希望青年是另一种意思。

　　而如他所愿，对方微笑着摇头说道。

　　“不，这算我送给你们了。那么，请你们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