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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气氛正欢愉,小护士意识到自己白衣天使的身份,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她避开白伊伊,拿起医导台上的保温杯,说去打个水。

      白伊伊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心想着要不要也找个借口躲开这尴尬的一幕,不然一会儿要怎么面对里头那位“神圣”的医生?

      可一双脚不听使唤的非要站在门口凑热闹。

      八卦,真的是人类一大本能,并且肩负着广泛的娱乐功能。

      唉,真是悲哀!

      白伊伊一面在心里做着严肃的自我批评,一面竖起耳朵。

      “这是骨科。盆骨是骶尾骨和两侧髋骨组成的整体结构,你确定是盆骨?”

      “啊,那也可能是肋骨。”

      娇滴滴的声音配上娇弱的低喘,白伊伊忽然同情里面正在诊治的男医生,想想《西游记》里唐僧游历女儿国也不如这般。要说这妇女解放运动也不全是好的,眼看着一些良家妇女解放过头,奔着女流氓那条道就去了。

      “哎,对,再往上一点儿。”

      白伊伊低头寻摸着自己的肋骨,道德沦丧啊,再往上可是胸?

      “小刘。”

      医生在里面喊了一声,白伊伊四下观望,没人答应。

      “小刘。”

      第二声,白伊伊听出这分明是求救信号啊。

      可惜,护士打水去了。

      危难关头显身手,会不会有折扣?

      五折?白伊伊寻思着,八折也成。

      “大夫,这有病人要截肢啊。”

      她伸长脖子大喊了一声,里面的娇喘戛然而止。

      医生的反应速度比她想象中还快了零点零一秒,“啊”字还没结束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面仓皇而出。他看向门口,尽管带着口罩,但那露在外面的眼睛确实好看。有多好看?好看到白伊伊也想学着里面的人娇喘。

      得,她还没解放到那种程度,做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矜持吗?

      “医生,我盆骨疼。”

      只见眼前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四肢僵硬如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一动不动看着她,眼珠黑白分明,透着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悲凉。

      刘姓护士幽幽的从白伊伊背后走过,用手肘轻轻顶了她后背一下。

      她立马改口,“我开玩笑的。”

      白伊伊踮着脚走进去,坐下说:“我要截肢。”

      这句话可能和上句一样不可理喻,医生没理她,对护士说:“带里面的病人去做核磁。”

      “核磁?”护士放下水杯,瞟了眼身后的屏风,回头问:“不就是被车撞了一下,这么严重?”

      白伊伊诧异,“被车撞还不严重?”

      护士摇头,“自行车。”

      “自行车!”白伊伊更加诧异了。

      医生摘下手套坐到白伊伊对面,低头写病例,轻描淡写说道:“主要看脑子。”

      这边正说着,病人从屏风后面出来,瓜子脸,眼角微垂,盯着医生的眼睛忽闪着一对浓密的假睫毛,波浪长发往肩后一甩,瀑布似的,露出“深”得要义的v字领,胸前呼之欲出的风光让白伊伊直了眼。

      她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深陷在一道阴影里无法自拔,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胸有甲兵”吧。

      果然,上帝造女人的时候是看心情的,可为什么造别人的时候他老人家喜欢西瓜,造自己的时候却喜欢芝麻?

      白伊伊垂下肩膀,微微含胸。

      对于女人来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真的是从A到G。她耷拉着脑袋,嘟囔:“这还看什么脑子啊,看‘恩’不就够了。”

      医生平淡的看了她一眼,给小刘使了个眼色,护士把“女病人”带出诊室,白伊伊顺着地上移走的影子侧身,脑袋跟着急转。

      “头比脚还灵活。”

      医生的话刺痛了白伊伊,她转过身,看到自己脚踝已经肿的老高。刚才这话不用换做别人,就算是她老板徐磊坐对面,她都敢顶回去,“关你屁事。”

      偏这是在医院啊!

      白伊伊看了看四周煞白的墙,温柔一笑,“医生,你们医院福利真好。”

      “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啊。”白伊伊不怀好意的嘿嘿嘿。

      医生冷不防的抬眼,她忽然觉得浑身过了电似的,哪儿哪儿不自在,那种拘谨好像以前在课堂上遇到不会的题,又倒霉的被老师点到名。

      医生继续诊疗,她回味着,又觉这比喻似乎不恰当,一时也找不到准确的形容,反正就是浑身一激灵。

      人立马老实了。

      “你要截肢?”

      医生问着,又抬头,眼珠不动声色的看她,但她似乎已察觉到口罩后面勾起的嘴角伴着不羁的嘲笑,“扭个脚就要截肢,你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

      这话自然不会是医生讲的,完完全全是白伊伊顺藤摸瓜的揣测。

      自十八岁离家去南方上大学以来,这些年,她确已习惯揣摩别人的心思,不论是先礼后兵,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无非都是她在这个社会上自我保全的生存之道而已。

      为了尽量不使自己在这里显的更加奴颜卑膝,白伊伊觉得有必要找个靠山来增加点儿底气,她灵机一动,“不是啦,这都是刚刚和你们科的张医生开玩笑时讲的。谁想到还能江湖救急。”

      此言之意不外有二,“一,姐在医院有人,你莫骗我;二,我可是救过你。”

      “你认识张雪竹?”

      果然,医生的态度如暖霭,听上去舒服多了。

      白伊伊毫不客气的点头,“是啊。我们岂止是……”

      “张医生,这里有个病人说认识你。”

      “谁啊?”

      白伊伊感觉背后有股冷风顺着脊梁骨嗖嗖的往上爬,要不是其中一条腿不方便,她现在肯定拔腿就跑。开玩笑,看病哪有脸面重要。

      “你叫什么?”医生低声问。

      “白伊伊。”

      张雪竹走进来,打眼一瞧,“是你啊。”

      此情此景任谁也都不好意思抬头,白伊伊双唇紧闭,默然。

      心中有如乱拳打死老师傅,一通胡怼:“对,您没看错,就是我。我不过是来医院看个病,要不是这病生的不大不小你们以为我想来这种地方装孙子啊。”

      “你们?”坐在对面的医生再次确认,“认识?”

      白伊伊如坐针毡,含着胸,凹着眼光,低声说:“刚认识。”

      张雪竹顺势从白伊伊手里拿过病历本,“我来吧,你去吃饭,正好我可以和白小姐加深了解。”

      白伊伊抬头瞅瞅张雪竹,看在她比自己高,又站着的份儿上,只能默默接受。

      她正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跟张雪竹化解尴尬,坐在对面的医生从张雪竹手里抽走病历本,“不用了。看完这个,我再去吃。”

      “消化科的大夫说了,你那幽门螺杆菌感染可不是小事,三餐要正常吃。”

      说着,张雪竹看向白伊伊,她坐在椅子上,两手往怀里一踹,一副等着吃狗粮的闲适表情。张雪竹继续关切着白伊伊,她继续毫无反应。

      白伊伊实在闹不明白还要她这个刚刚失恋的单身人士怎么样,参与他们说的什么这个菌那个菌的,她又不懂。

      等等,那个什么杆菌不会传染吧?

      她抬头迎着对面投过来的眼光,那么好看的眼睛有传染病可怎么是好?

      “张医生,要不还是你来给我看病吧。”

      “我来。”

      对面的“幽门螺旋杆菌”医生一定是看穿了她不堪的小心思,才如此果断,甚至于报复性的回绝了她的请求。

      “那我去给你打饭。”

      白伊伊眼睁睁看着张雪竹往外走,竟然连叫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高跟鞋。”

      一个微小的声音传到白伊伊耳里,她转过身,医生已经把她扭到的那只脚搭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且于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及的在给她脱鞋。

      其实,也没什么大庭广众,诊室里就他们俩。

      可这是脱鞋啊。

      放到武侠小说里这行为是很下流的。

      医生弓背检查,头压得和白伊伊差不多高,她盯着那两只眼睛上羽扇似的长睫毛,看着看着就变了想法。

      放到古代这叫肌肤之亲吧。

      “不疼吗?”
      “啊?”

      医生侧着脸,眼神专注在她红色的脚踝上,阳光下睫毛在高挺的鼻子上扫出淡淡的阴影,忽上忽下,像小黑猫的尾巴尖,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抓。

      “不疼吗?”他又问。
      “疼。”

      白伊伊的脚肿得像个馒头,能不疼?

      “那你笑什么呢?”
      “啊?”白伊伊摸摸弯起的嘴角,“啊,我是个绝对乐观主义者。”

      这话说的好像就算她现在死了,也会保持微笑。

      绝对乐观主义者,大约是她自己发明的词。不过,她现在宁肯让人觉得她是个精神病,也不愿承认她有“恋物癖”。

      从小到大她就对长睫毛没有任何抵抗力,小时候说她花痴她可以接受。如今,长到二十八还花痴,大约还不精神病呢。

      医生问:“扭伤多久了?”

      白伊伊算了算,“四个多小时吧。”

      “做没做紧急处置?”

      “什么紧急处置?”

      医生看了她一眼,因为离得近那眼神让人辨得分明,透着无可救药的嫌弃。

      她抱怨道:“我又不是大夫。”

      话音刚落,拖着她脚的手轻轻动了动,忽然一股混着酸劲的疼直击心脏,这让白伊伊立马认识到她的失误,恳切地说:“您是说热敷吗?”

      “是冰敷。”

      白伊伊摇头,“扭伤了以后一直在开会,没那条件啊。”

      他问她:“命重要,还是赚钱重要?”

      白伊伊顿时心里一紧,想起张雪竹的话,激动的问:“不会真的要截肢吧?”

      “我都说了那是逗你的。”

      不知道背后的人在门口站了多久,但还算讲了句暖心窝子的话,白伊伊安下心。张雪竹说:“饭给你放办公室了。”

      医生低头检查,回了句:“好。”

      张雪竹正要离开,他说:“帮我去医护室借个轮椅来。”

      “干嘛?”

      白伊伊几乎和张雪竹异口同声。一时间那只红得发紫的脚成了白伊伊心中唯一负累,像颗粘在身上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让她肝颤。

      医生忽略掉手里瑟瑟发抖的腿,对张雪竹说:“让她去拍个片。”

      张雪竹刚才已经走了出去,又折回来,跟着弯腰左右瞧了瞧白伊伊的脚踝,“应该是普通扭伤,不过肿的高了点儿,没那么严重吧?”

      “这么肿,还是拍片看得清楚。”医生又瞪着白伊伊惨白的脸,似有威胁道:“最好没伤到骨头。”

      白伊伊也在心中磕头祷告,应和着:“那是自然,我还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就算已经二十八了,可我还有大半辈子没过呢。只要不截肢,往后,我保证听我妈的话以身残志坚的毅力找到结婚对象。”

      张雪竹笑了,“不是吧?你在非洲那种地方见的不比这惨多了。”

      “那不一样。”

      白伊伊倒吸了一口气。

      对于一个抬脚就能望到黄昏的单身女人来说,赞美她的青春貌美显然不真实,赞美她的风姿绰约又有点儿言过其实,唯有“特别”,对这个阶段的女人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像一把钥匙,“嘣”一下打开人心。

      而“不一样”,在她听来就是“特别”。

      沦陷在特别之中的白伊伊已经丧失判断,点头说:“我要拍片。”

      然而,不到两秒钟又悄声问道:“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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