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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当世无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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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见长安自入座开始便捧着一杯茶凝神,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今日怎么总是出神?可是在想什么事?”
长安这才回神,轻呡了一口茶才开口:“我是在想,那‘听雨阁’三个字写得着实好,三年前……七王爷也不过才十六吧。”
长安的声音算不上大,偏生恰如青禾所言,她虽一袭素衣,却难掩满身清雅的气质。打从踏入听雨阁起,便招得了不少人的注意。故而此时的一句话也被邻座的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听了去。
那书生倒似寻着了知己一般,收起了正故作风雅地扇着的折扇,从座位上起身走至长安身边,特地理了理衣袍,朝着长安拱手作了一揖:“在下宋祁年,敢问姑娘芳名?”
长安似未曾听到一般,依旧慵慵懒懒地坐在一旁品着茶,也不说话,倒是青禾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着那书生骂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当众调戏女子吗?我家小……我家姑娘的名字岂是可以告诉你的?”
宋祁年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又被青禾这么直接指出来,一下子臊得脸通红,有些结结巴巴:“姑娘……误会了,在下,在下只是听闻姑娘刚刚所言,心下……不觉将姑娘引为知己,在下对姑娘绝无冒犯之意。”
长安这才放下茶盏,浅笑着看向宋祁年:“我刚刚所言?”
“姑娘刚刚说‘听雨阁’三个字写得着实好,在下也觉得这‘听雨阁’听着虽有风月之雅,可七王爷的字苍劲有力,故而没有了那份俗气,反倒添了几分大气狂隽。更难能可贵的是,七王爷那时年仅十六,能写出这样的字来已是不易,自请出征更是令人惊诧。三年来胜多败少,足以见得,七王爷的确……”
“宋公子,还请慎言。”长安打断了宋祁年的话,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已是显而易见的了,只是时局不稳,当众说出这些话来势必会招来无妄之灾。
经长安一提醒,宋祁年此时也有些后怕,忙住了嘴,正欲感谢长安,又听得她道:“宋公子一番话说得有理,只是长安一介女流之辈,眼界不似公子,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三个字很好看罢了,担不得公子的知己。”
宋祁年知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也不再纠缠,又躬身作了一揖,算是答谢她刚刚的出言提醒。
长安笑着受了这一礼,又捧起青禾新斟的茶,漫不经心地开口:“为人臣者,知时势,做实事罢了。知时势者伪君子,做实事者方为君子。”
宋祁年沉默半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长安一番,才恭恭敬敬道:“祁年羞愧,多谢小姐指点。”
长安点了点头,继续喝茶。待宋祁年走出了听雨阁,青禾才闷声问道:“小姐为何会跟那登徒子说这么多?”
长安笑了笑,放下茶盏,走到窗边:“他可不是什么登徒子。宋祁年——父亲的门生,还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略有些浮躁,尚不能委以重任,假以时日,他必然能够独当一面。”
“难怪小姐你要跟他说这么多,可我怎么没觉得他是什么人才?还不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臭书生。”
长安看着青禾愤愤不平的样子摇了摇头,靠着窗户看向外面。
她总算明白,七王爷当初是怎么能够在这里坐一整天的了。听雨阁本就极靠城门口,坐在二楼几乎能看到城外。
长安城外,便是建安。
从长安坐的位置往外看,其实也只能看到长安城外围源源不断的流民。可她坐在那里,仿佛就能看到嘉和三年战乱纷飞的场景;看到一个又一个城池被攻陷,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看到久病在榻的嘉和先帝无力反抗,只能狼狈地退至长安城。
都说嘉和先帝无心朝政,无能到只能放弃都城退至长安,可是作为一个帝王,即便是再无心朝政,也不会眼睁睁地将自家江山拱手让给别人。世人都道嘉和先帝无能,却没人看到他在决定弃都而退的时候的挣扎,没人知道他是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做下的决定,也没人知道他甘愿担着怎样的骂名。
长安长叹了一口气,她忽然能够感同身受,年仅十六岁的七王爷当时是如何下定决心去出征北塞的了,就算残破不堪,那也是他晏家的天下,也是他该守护的地方。
“凭轩听风雨。”
风雨是人事,亦是人世。
刚刚宋祁年未及说完便被她打断的话,大概是“七王爷的确有治世之才”,她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轻叹,“若是七王爷不是生于这般不安定的年代,想必会是个当世无双的才子。”
“青禾,回府吧。”
长安和青禾离开了听雨阁之后,一直坐在长安后面一桌的男子慢慢地站了起来,走至窗边,站在长安刚刚站的位置,默默地看着她从听雨阁走了出去,然后渐行渐远。
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看向城门口。
“萧行,你说,我若是生于时局安定之时,可会是当世无双的才子?”
被唤作萧行的男人看着站在窗边满身肃穆的男子,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似乎也并不在意萧行的答案,只是无奈地笑着:“晏今会不会是才子还很难说,但魏长安确实是个才女。”
“主子,她……”
“她是魏丞相的独女,魏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