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人生》我是一支笔

3、面目显露

　　重来一次，似乎有些事情颠覆陆文艺的认知。

　　陆文艺将菜理完，收拾好地上的残渣出了厨房准备去喂鸡，到门口恰好看到婶婶和陆文采坐在屋外的木凳上，婶婶正温柔的教导陆文采写作业。

　　这时陆国兴正好从外边背着书包回来，被婶婶叫到陆文采旁边写作业。陆国兴不高兴的坐了下来，见到桌面上有柿子干，立刻眉开眼笑的抓起来吃。

　　陆文艺从旁边路过，陆国兴看了她一眼，却丝毫未想过分享给她一星半点。

　　她瞥一眼就移开视线，此时脑袋里又涌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她静静地坐在木凳上，看着婶婶温柔的教导陆文采作业如何写，又看看自己的作业本，无从下手，因为她觉得每道题都不懂。可是没有人问她一句是否有哪里不懂，她就一直呆呆的看着。

　　关于婶婶的，年幼的她也就记得这么一件事，不过记忆非常模糊。上辈子她曾经怀疑过她婶婶是否真的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在她小时候尽心尽力的待她？

　　她在八岁时就被父亲接去外省，关于婶婶的记忆也就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可她偏偏对七八岁前的事情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所以她虽然怀疑，也只是藏在心里。

　　二十多岁回了趟老家，那时婶婶对她甚是热情还经常和她念叨小时候待她如何如何好，以至于她感觉这位亲戚待她还是不错的，就将那些模糊的记忆抛到脑后，再没有想起过。

　　后来的她还为婶婶的两个孩子找工作万分尽心。又是找关系出钱出力，现在想来她真是蠢！

　　“陆文艺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来给我洗菜！”

　　屋内传来奶奶的咆哮声，陆文艺赶紧将菜渣从栏杆外上倒下去喂鸡，接着转身回屋，端起野菜倒到水里洗干净。原本以为这就完事了，谁想后来又被指使得团团转，又是喂鸡又是喂猪，等到夜幕四合，她才踏着一片漆黑从猪圈里出来，提着桶回屋。

　　此时屋里点着煤油灯，陆文艺看见时愣了一下，想起来按她现在年龄计算，现在是二零零一年，二十一世纪初。其他村庄都有接电线，他们这里还用煤油灯，实在是穷得可怕。

　　她将桶放下，将手洗干净，那边已经将菜摆上桌，所有人都落坐。有她爷爷奶奶，小叔婶婶，还有陆文采和陆国兴，却没有一个人叫她。

　　陆文艺将手上的水甩掉，自己端着碗盛饭到饭桌旁坐下，只见桌上摆着三个菜一个是肥猪肉炸干成的油渣炒豆角，一盘黄豆，一盘野菜蛋花汤。

　　饭菜虽简陋，但这会儿陆文艺早已辘辘饥肠，闻起来什么都是香的，一下午的活已经将年幼的她体力耗干，正需要东西补充能量，闻着简陋的饭菜口水在嘴里直淌。

　　她伸筷子朝那盘豆角炒油渣夹去，夹起一块油渣，放进嘴里。

　　奶奶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骂了她一句：“饿死鬼投胎啊！这是留给你叔婶和弟妹他们的！”

　　好不容易见荤腥，就被这赔钱货给夹了一块！吃吃吃，猪啊！

　　“就是！看见油渣就像八辈子没有看见过肉一样！”一旁的陆文采跟着附和，鄙夷的白了陆文艺一眼。

　　一桌子人好似没有看见这不知道尊敬姐姐的陆文采，也没有人训斥陆文采的不懂礼貌。

　　都隐隐带着不满瞥了她一眼。

　　陆文艺不禁想起上辈子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去了趟小叔家住过几天，陆文采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满到极点。

　　但每每陆文采露出不满的表情时，小叔婶婶都会喝斥教训，让陆文艺感觉到自己是被尊重和在意的。

　　可现在却是另一番模样，陆文艺转念就想到了，不过是看她年纪小，现在又是没出息的模样，连书都读不好，懒得做面子功夫吧。

　　“看你妹妹懂事多了，你不要一看见肉，就筷子比谁都快！”

　　奶奶骂骂咧咧的教训着，陆文艺心想吃个饭都不得安生，不就吃了块油渣嘛，好似全家人都可以吃就她吃不得。

　　她心里不免发酸，上辈子自己瞎了什么眼？因为对年幼的事情没什么记忆，被甜言蜜语忽悠得把这样的一家子人当宝贝来供！现在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想她死的时候这家人还欠着她十八万块钱没有还呢，她急用钱问了几次，这家人还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说来上辈子她投资出事，刚好需要资金周转，她东拼西凑还差十多万，可是这家人始终不还钱，害她横死！这里多少也是有这家人的一分关系在内！

　　一股对这几人不满的怨恨填满胸间，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让她想要即刻发泄。

　　这些人让她不安生，她也不让这家子人安生！

　　“奶奶，我都忙了一下午，肚子饿了，陆文采又没有干活。”语气温温柔柔，却直指核心，隐喻的揭露老人的偏心。

　　“你……！”老人被这话噎住，瞪着陆文艺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道：“你弟弟妹妹比你小，理应好吃的让他俩吃。”

　　“可我就比陆文采大几个月啊，很大吗？”陆文艺眨眨眼睛，装作不明白的看着奶奶。

　　“都吃饭了！吵什么吵！”陆爷爷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餐桌上。

　　餐桌上众人噤声。

　　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一旁的陆文采得意的无声直笑。

　　叔叔陆家园赶紧劝道：“爸，别为这点小事生气，先吃饭。”

　　陆爷爷这才动碗筷。

　　重生的一顿饭就在这样不愉快的氛围中度过。

　　之后陆文艺等肚子里的饭消的差不多，自己打了盆热水洗头洗澡，结果刚刚开始，她就头痛万分，洗发水刚刚揉几下，泡沫就没有了，拿梳子梳头发，怎么也梳不开，她猜测自己这头发估计有四五天没有洗，油腻腻的，想来也是小时候没有人管教，她年幼又不懂得卫生，就这么一直邋遢着。

　　战斗了许久，澡才洗好，陆文艺就回了房间，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床铺，潮得闻见霉味的被子，冰冷破旧的竹席。她有些难以忍受，至死都不愿意躺进去，似乎一躺进去，就有许多细菌在她身上爬过。

　　她在床沿坐了会儿，立刻有许多蚊子被吸引过来，在耳朵边嗡嗡直叫，时不时的叮上两口，让她烦不胜烦，最后才无奈的钻进被窝。

　　由于不习惯这糟糕的环境，一夜辗转到天明，陆文艺顶着黑眼圈下了床，发现卧室的柜子上摆着一面破旧脱漆的镜子碎片，她顺手拿起来照了照，发现自己一张小脸肤色暗黄，脸上还满是被蚊子叮咬出来的包，像个丑八怪，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昨天没有看到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因为在老家长期吃得差，又常顶着日光干活，以至于她小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后来被父亲接去外省，还常常被人说，小小年纪就皮肤这般黄，像营养不良的豆芽菜。由于小时候底子不好，到后来她如何养，这皮肤也没办法像被娇宠的堂妹那样白皙，有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