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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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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段?”项立杉维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嗅着鼻间残留的淡淡熏香味,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那可是皇姓。”
说完那句话,姜素兰便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离项立杉远了些才淡淡地说道:“自然是皇姓,只是当朝公主皇子们都未有这个名字的,所以才要你帮忙查查。”
“自然。”项立杉笑了笑,转身去开了窗子低头向下看,只一眼便瞧见了方才被赶出门去的跑堂的。
项立杉定睛看过去,瞧见又一个人迎面走到跑堂的旁边,两人站在那里说着话。
看项立杉开了窗子之后就一直定睛看着外面,姜素兰心中有些好奇,踱步走到项立杉身边,也探着头向下看去:“看什么呢?”
“那。”项立杉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丝香气,身子不由得往一旁侧了侧,一只手伸出来指向跑堂所在的位置。
姜素兰定睛向那处看去:“这不是方才被你赶出去的小厮么?”
“正是。”项立杉伸手将姜素兰的头护在窗内,“同他说话的人是如月酒庄的人。”
姜素兰笑了笑,离开窗子走到门口:“如月酒庄,你可是要好好照应着,免得被钻了空子。”
“那是自然。”项立杉合上窗户,靠在墙壁上,偏着头看向姜素兰。
“那我先走了,”姜素兰打开门,扭头对项立杉粲然一笑,“少夫人还在后院等着呢。”
“嗯,去吧。”项立杉浅笑了一声,温柔地看着姜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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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酒楼里回来时已经颇晚了,刚一到府门口,虞司晴走了侧门进去就察觉到家里喜气洋洋的。
“今儿,家里可是有什么喜事?”虞司晴扭头笑着对姜素兰说,“清晨倒是未曾听到夫人说呢。”
姜素兰向前走了半步,微微错身在虞司晴后边,应道:“少夫人去夫人那里瞧瞧,说不得也能沾些喜气。”
“倒也是。”虞司晴应了一声,踩在石子路上一步一步地走到行廊上,一路去寻钱静依了。
侧门距离钱静依的院落更近些,两人很快就赶到了钱静依的院落。
今日钱静依的院落倒是颇为热闹,各个院里的人都带了两三个奴婢挤在钱静依这里,还有几个郎中在门外排着队候着,院里本来的丫鬟忙到脚不沾地,只是各个脸上都带着点喜气。
瞧见这场面,虞司晴心中便大致明白了些,她带着姜素兰走进正堂,见里面坐着段秦悦和秦尹浩。虞司晴一向是避着同这两人相见的,忙笑了声寒暄了几句便越过屏风走进了偏殿,进了偏殿之后才看见在床边站着的钱静依,而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床上躺着的人竟直起了身子偏着头看向虞司晴。
纵使久病在床,但秦固新乃是两朝老臣,其气势自是不必多说的,只这一眼就令虞司晴心中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忙按下心中的思虑,盈盈地拜了一拜,笑道:“老爷今日可算是醒了,真是一桩幸事。”
秦固新转了目光,看向钱静依,嘴艰难地动了动问道:“此是何人?”
钱静依似是此时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一样,转过头看了一眼,见是虞司晴忙招手把虞司晴唤到眼前来,拉着虞司晴的手极其欢愉地向秦固新介绍:“这是玉华的夫人,你我的儿媳。”
因着秦固新刚醒来,身子骨还不甚利索,他的眼珠子转了转,非常艰难地点了点头,并未再说话。
虞司晴乖巧地向秦固新行了礼,之后又回头看向在身后的太医,浅笑着对钱静依说:“夫人,太医来了,先为老爷看病吧。”
“正是。”钱静依拍了一下脑袋,笑了一声,“瞧我,竟把此事给忘记了。”
太医提着药箱,弯着腰小心地走上前来。虞司晴和钱静依都往后退了两步,将床前的空地让给太医。太医撩起衣服,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将手搭在了秦固新的手腕上。
虞司晴和钱静依屏息看着太医,一敛眸、一蹙眉都引得两人心生不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太医摸着白胡子,蹙着眉头说道:“这……倒是从未见过。”
“为何?”钱静依抓着虞司晴胳膊的手忍不住多用了些力,使得虞司晴蹙了一下眉毛,但到底是没有呼出痛来。
太医摇了摇头,颇为奇怪地看了一眼秦固新又抬头看了一眼钱静依,眼睛扫了扫四周,依然不曾说话。
钱静依当即明白下来,将屋里屋外的人全都赶了出去,一时之间偏房里只余下了在榻上的秦固新、太医以及钱静依和虞司晴四人。
“您可以说了,”钱静依一只手抓着虞司晴的胳膊,另一只手伸手向太医示意了一番。
太医抬眼看了一眼两人交叠的手和胳膊,垂下眼去:“照理说尚书大人缠.绵病榻已至一年,长期病弱,初初醒来,脉搏理当弱些才是,只是尚书大人的脉搏看似有力,实则暗含虚弱,只怕是……”
太医皱了皱眉,觉得尚书大人更像是装病,但他面上还是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中,小心谨慎地再度说道:“只怕是、时日不多了。”
钱静依的手松了些,卸下了心中的紧张,垂目欲泣地看着榻上的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太医你可要好好诊断,老爷怎么会时日无多呢?”
“唉,”太医拱了拱手,拿着纸笔写了一方单子,意有所指,“这病情总归是有两面的,看似暗含虚弱,也不见得。”
听罢这话,钱静依心中有了底,指挥着虞司晴从一旁的盒子里拿了些银两交给太医,低声说道:“还望大人在外也是这般说辞。”
这太医原本姓李,是宫里极有名的医正,今朝前来为秦固新把脉也不过是奉了皇命,只肯安安心在后宫里为人把脉诊切,自是不愿卷入前朝争端。好不容易来为前朝官员把把脉,还把出来一个装病的大员。
他常年在皇帝面前服侍,知晓见人说人话的道理,但不代表他肯将“疑似装病”给瞒下来,当即便皱了皱眉将银钱往外推了推,辞之不受:“夫人这是为何?大人的病该怎么说,便怎么说。如此这般,好似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钱静依脸色略微僵了一下,塞银钱的手不由得慢了下来。她自是明白了太医的言外之意,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新的说辞。
一只莹莹玉手将银两从钱静依的手上拿走,再往前伸了伸,光明正大地放在太医面前:“大人自是君子无疑。只是大人,婆婆也是心念秦府,盼着大人到外只将公公脉搏的情况一一言明,至于其他的便让旁人自己判断便是。”
似是被虞司晴这番话说得心里定住了一般,钱静依此时盈盈一笑,脸上重新恢复了秦家当家主母的仪态:“儿媳说的是,我正是这个意思。”
李太医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虞司晴和钱静依的身上转悠着,面上依然有疑惑。
虞司晴松开钱静依的手,收回拿着银两的手,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腰际,拜了下去:“还望大人体谅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秦府的难处,大人想必也是知晓的。”
“这银两,大人尽可拿去,给了家里的姐妹也好。”虞司晴将银两再次递过去,“也算是秦府对大人这次问诊的答谢。”
李太医这才将银两收下,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才收进怀里,笑了一声:“少夫人好伶俐,一番话说得老朽心服口服。”
“且放心,老朽在外只说大人脉搏之事,至于这时日不多就斟酌着禀报了。”
虞司晴再次盈盈一礼,深深地拜了下去:“多谢大人。”
李太医收了医箱,往后退着走出了偏院。
甫一出门,他就被门口守着的二房人拦了下来。
“老爷如何?”段秦悦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门外嘈杂的紧,虞司晴往那边走了走,打开了窗子才听见太医的答话:“大人脉搏有力,只是隐隐有些虚弱。”
段秦悦和秦尹浩只关注了前半句话,当即笑了:“看来老爷早晚要大好了!”
院里还守着的人一阵欢呼,整个庭院都弥漫着喜气。
虞司晴合上了窗子,扭头瞧着在床上坐着的两个人,缓缓一下,踏着步子走到秦固新前面挡住阳光:“老爷,可是装病?”
正在悄声说着话的两人闻言顿了顿,秦固新抬头看着虞司晴。
背光而立的人周身都染着一层光晕,深蓝色的曲裾看起来也淡了颜色,明眸齿皓,整个人都闪闪发着光。
秦固新顿了顿,不再装出行动不便的模样,目光转而戒备起来:“为何如此说?”
“夫人纵使心思缜密,但也有藏不住露馅的时候。更何况,夫人与少爷从未瞒过儿媳。”虞司晴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仔细看上去还能看出来眉眼之间的暖色来,“若是这般,儿媳还看不出来,那就是儿媳的不是了。”
秦固新抬起手,拍了两下为她鼓起掌来:“或许你早便起了疑,但让你最终确认的是依儿方才的不安吧。”
“正是。”虞司晴福了福身,院里喧闹着喜气洋洋着,而屋内的气息因这几句话而有所凝固。
秦固新微微眯了眯眼睛,偏着头瞧着虞司晴,略带威胁:“所以呢?”
“所以,”虞司晴垂眸把玩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这镯子还是秦尹青先前送的,她卖了一下关子才又悠悠地说道:“少爷也并不痴傻吧。”
她同秦固新一般偏着头微微笑了声,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