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挽卿》关苓月

5、重回人间

　　村庄里的瘟疫在众人的努力下，渐渐平稳了。这几日裴越和他的师弟们竭尽所能的救治村民，个个都累的是疲惫不堪。武卿薇和沈流云并不懂医术，看着他们忙里忙外，两人也不好意思就此离去。权且帮他们打打杂，煎煎药之类的。几日下来竟也懂得了不少医理，沈流云倒是没怎么太放在心上，武卿薇却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她也曾私下问过裴越，这样会不会违背他师门的规矩，他只是微笑着告诉她，医之一道渊博无比，并非几日便能得其精髓。且不说学习医术需要天份，就算他将万花谷不传之密《医经》送给她看，不知晓其中奥妙，便是看上三年五载也毫无所获，所以他并不担心。
　　武卿薇有些郁闷，感情她这几日学的连皮毛的一星半点都不算。不过她也很快释然了，师父所授的山河流云剑都没练好，哪有时间再去学医术？老老实实学剑才是正经。她忽然便想到了在剑术方面天赋异禀的师妹萧白胭，不知她回家祭祖后回到七秀坊了没有？那些红衣女子也不知会不会找上她呢？想到这里武卿薇的心涌起一丝不安。看来，她需要回师门一趟确认一下，顺便向师父禀报她这些日子的发现。
　　“沈公子，我得告辞了。”
　　“武娘子要去哪里？这一路上可能会有很多危险。”沈流云意有所指道。
　　武卿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得回师门一趟。”
　　“我可以陪你，但是，我刚刚却想到一件事。”
　　“你想到什么事？”武卿薇秀眉一皱，有些疑惑。
　　“就是那晚我们在茅屋外所听到的，那个女人说她会亲自来找你。我想这个时候你要是回到师门，那个女人会不会跟去？如果跟去了，以那些人的手段是否会对坊内其他姑娘下手……那我可就不敢说了。据我所知，那些失踪的女子可是至今都没有再出现过。”沈流云又露出了他那无比认真的表情，仿佛他早已了解了一切。
　　武卿薇低头想了想，道：“那你说怎么办？应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她们？”
　　“等。”
　　“等？等什么？”
　　“等她们来找我们，因为你是她们必得的目标。”

　　客栈茶馆永远是江湖里一抹不可缺少的风景，这里不仅有听不完的消息，看不完的人群，还有喝不完的好酒好茶。
　　一名普通的中年男子正在喝酒。
　　他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身形消瘦。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盘猪脸肉，几杯酒下肚，他的人已经有些微微醉意，脸上也有些红红的。然而盘子里的肉却是丝毫未动，看起来他在等人。
　　在每一家酒肆茶楼中，像他这样等着朋友来一起喝酒的那简直多的数不胜数。所以，没有人会去注意他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如同他那没有什么肉的脸一样。消瘦的中年人放下了酒杯，朝酒肆外面的人群望去。其实他也是赴约而来，没想到请他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该死的林四，把我约到这里，自己却不来。害得自己点了酒和猪脸肉，待会酒喝完，肉吃完，我可是没钱付账啊……唉，怎么办啊？”他心中有些恼怒，忍不住自言自语。要不是林四说酒钱他包了，自己怎么也不会就先点了。怪自己忍不住，这下他若是真不来，该如何是好。
　　他这边恼怒着，不远处的小二却留了心。当小二时间久了，怎么着都会练出一副火眼金睛。贵客和一般客人的分辨都是最基本的，只有那些看起来付不起酒钱，想赖帐吃霸王餐的客人，小二们是发现一个就死盯到底，绝对是不放过一只苍蝇。
　　不过，酒肆里都有个隐形的待客之道。那就是只要还没有打烊，如果这个客人从早上来点了一盘菜吃着，哪怕他一直吃到打烊，只要人不跑，在这之前能付上酒钱，那么店小二是不会催着找他要钱的。但是，这盯梢等待的时间往往都比较长，小二也不免心生不满。
　　中年人似乎深谙此道，他察觉到店小二在不远处看自己，不由得冷冷一笑，挑衅的望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对店小二说：“你能奈我何？”
　　小二被他看得心生寒意，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正在此时，酒肆门外走进来一人。他看也不看直接朝中年灰衣男子走了过去，在店小二怀疑的目光中他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重重的放在桌上道：“小二，好酒好菜都拿上来吧！”
　　“是是是，大爷，小的这就去。”小二在看到那锭银子后满脸的怀疑顿时消失不见，连连陪笑。他小心的收起银子，转身告退。
　　来人在灰衣人面前坐下，一脸怪笑，脸上的横肉因笑容皱成一团，看上去就仿佛在盆子里来回搅动的面团。
　　灰衣人见他到来，心中稍稍安定，至少自己不用吃霸王餐了。
　　“林四啊，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你家婆娘天天逼问我你的下落，可把我折腾死了。”
　　林四一杯酒下肚，舒服的吐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也甚是奇怪。”
　　“哦？你遇到什么事了？”
　　“说起来，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月前，也就是我们喝完酒分开的那一天，我当时喝醉了。在回家路上，我遇见了一个红衣女子……”说到这里林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然而在他们旁边一桌的一男一女却在林四说道“红衣女子”时，心中俱是一动，两人互相对望一眼，点点头，凝视细听起来。
　　灰衣男子问道：“遇见那红衣女子之后呢？”
　　“她告诉我，只要我跟她去一个地方就可以帮我还清所有的赌债，还可以让我过上富贵日子。”
　　“那你跟她去了？”灰衣人有些不可置信。
　　“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开玩笑，可是我当时被债主追债也没办法了只得将信将疑的跟那个女子去了她所说的那个地方。”林四缓缓地说着，一脸意犹未尽的地方，似乎还在回忆这一个月梦一般的经历。
　　“那个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宫殿，四周的墙壁都以黄金为饰，我刚进去时简直不敢相信眼自己看到的，桌上全部都是美食好酒，周围还有一大群的美女……唉，那可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地方啊。”
　　灰衣人更加感觉不可思议：“天底下还有这等地方。”
　　“是啊，我在那里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每天吃穿不愁，女人也不愁。就在昨日我回到家时，婆娘告诉我说债都已经还清了，家里还多了几百两黄金。”
　　林四简短的叙说了自己的经历，这在旁人看来就是天上掉下馅饼的经历。
　　灰衣人听着止不住激动又问：“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吗？”
　　“不知道。”林四忽然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你不知道？”灰衣人惊讶，当下怀疑道：“你该不会是不想告诉兄弟我吧？这么好的地方你不和我分享，说不过去啊……”
　　林四眼睛微微闭上了，似在极力回忆，半晌他无力道：“兄弟，我的确不知道。因为，在我答应那个红衣女子跟她去那个地方后我就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我就已经在那个宫殿里了。”
　　灰衣人也沉默了，那种情况下怕是再精明的人也不会知道怎么去那座宫殿了。
　　邻桌的两人听的都是暗暗吃惊，武林中何时有了这样的一个地方？酒池肉林，美女如云，醉生梦死。能被称之为宫殿的地方那该是多么极尽奢华，而有能力造出这等地方的人他的势力又该是多么可怕。
　　其中头戴兜帽的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余岁，震惊之余他暗中观察了林四半晌，低声道：“这个林四，中毒了。”
　　同桌的绿衣女子忍不住低声惊呼，又霎时住了口，也低声道：“他中毒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没有把脉所以不能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但是看他的面色我可以肯定他中毒了。”
　　绿衣女子对面的男子笑道：“沈公子这几日看来跟裴七郎一起学了不少医术啊，果然高明。不过，这人中的毒倒真是奇怪，表面完全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发作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低语的两人自然就是一路同行的武卿薇，沈流云了。那日洛水河畔村庄疫病之事一了，裴越将剩余后续琐碎之事都交给了师弟们，见武卿薇二人要找失踪女子一事便和他们告别，自己又前往下一个村庄行医。
　　“这毒我曾在家乡见过……中毒的人只是会产生幻觉，至于幻觉的内容是什么由施药者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