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二十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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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将军，发现敌军骑兵部队。”
一支三人的哨骑小队贴着大军的侧翼飞驰而来，向张锴回报敌军的动向。
同张锴一样，皖承和李瓘也担负着为大军断后的重任，故而他二人也格外留心敌方的一举一动。
李瓘抬起头向东望去，那半张脸的月亮正在缓缓上升，它躲在如薄纱般的浮云背后，透出不详的惨淡光芒来。
张锴部撤退前，在城外的营寨中留足了火把和旗帜。今日是十八，月亮入夜才出，月出前视野极差，敌军若不劫营，几乎无法发现营中无人。大军安全撤退了个把时辰，倒不全是哨骑兵的功劳，还多亏了天时相助。
只是，李瓘他们此番撤军携带了大量的粮草辎重，行军速度缓慢，一旦行踪暴露，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被敌军的骑兵咬住队尾。李瓘算算时辰，现在这个时间，敌军的骑兵是该追上来了。
“敌军约有五六百骑，目前距我军已不足三里，正在劫掠百姓。”为首的哨骑兵回报道。
张锴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挥了挥手，说道：“继续查探。一旦敌军有重整队伍的迹象立刻报来。”
“二狗兄弟，待敌军逼近时，你随我带队阻截，决不能叫他们靠近大军一步。李主簿，你只管跟着大部队往东走，若是我们没顶住，你就到前面同孙将军会和。你是皖承府上的大主簿，若是你有什么闪失，孙将军无法同关中王交待。”待那队哨骑走了，张锴又对李瓘、皖承二人吩咐道。
李瓘哪儿敢轻易应下，只去看皖承态度，皖承却是一个劲摇头。“若是张将军信得过我二人，独留下我们带队断后也无妨，没什么交不交待的。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将军应允。”
“主簿无须客气，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张锴原本是最看不上皖承的，练了一个月的北斗四时阵，两人的关系虽比从前缓和不少，但是张锴这次竟连问都不问便应下皖承，着实令李瓘称奇。张锴什么时候开始这般信得过皖承了，李瓘在心中暗暗思忖着。
“请将军给我一千轻骑，以便驱逐敌兵，援救百姓。”皖承说着，在马上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
北斗四时阵是个步兵阵，皖承开口向张锴要一千骑，几乎是张锴所率后军的全部骑兵，张锴根本不可能借兵给皖承。李瓘知道皖承不愿济南百姓横遭劫难，只是张锴方才的安排，分明已经放弃了保护百姓，仅凭皖承只言片语，岂能叫张锴回心转意。
“主簿要这一千骑兵，若是阻截敌军，我不反对。若主簿是为了援救百姓，这兵，张某断不能借，”张锴的一张脸果然阴沉下来，他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敌军距离我大军尚有一定的距离，此时脱队与对方鏖战，一旦大军走远，你们有什么闪失根本救应不及。李主簿，你随皖将军征战多年，不会不明白其中凶险。我账下的弟兄随我出生入死多年，不能因为你的一时意气折在此地。”
“我等身为军人，如果不能庇护百姓，恐怕有失职分。”
“不顾大局，一意孤行，视兵卒为草芥，也不是为将之道吧。”
官道上，大军一刻不停地行进着，或明或暗的火光次第将皖承和张锴的面孔照亮，他们二人神色铁青，似乎谁也不愿意让步。
“我看张将军还是想想清楚，济南百姓如今的灾祸，难道不是因我等而起？有了前日的骚乱，这没有驻军的济南城，谁还敢住？好不容易军队撤空了，城门也不戒严了，不逃命难道留在城里等死吗？”皖承冷笑了一声，又说道，“张将军的这些手足兄弟，怕是有不少济南人吧。自己的妻儿老小惨遭杀戮，试问谁能头也不回地往临淄跑？”
“你现在冲上去，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百姓的命是命，难道将士的命便不是命吗？”张锴亦忿然作色，厉声质问道。
“我带过的每一个兵，他们的命，都比我的重要，”皖承双颊紧绷着，似乎非常痛苦，她停了片刻，重新昂起头，说道，“不过，不论是他们还是我，为民而死，死亦可也。”
“既然我与将军意见相左，那我自己去便是了，”皖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同张锴说完，又转向李瓘，说道，“你跟紧张将军，待大军撤到临淄，你返回长安便是了。到时候面见关中王，你就说是我无能，不能担当重任。不用担心，关中王会为你安排更好的去处，至少比我这里好得多。”
皖承说完，还不忘冲着李瓘温和地笑了一笑，那语气好像在同李瓘说晚安似得。皖承的态度让李瓘怒火中烧，他们两个人是一起来兖州的，岂有李瓘独自一人回长安的道理？只不过，后方便是五百余骑敌兵，他与皖承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等李瓘说话，张锴已策马拦住了皖承的去路。
“主簿何须如此固执？主簿是皖将军心腹，你这一去，关中与兖州必成水火，只能叫郭馥得利。难道主簿初到济南时说的种种，如今都不作数了吗？”张锴见皖承说得决绝，唯恐她当真去送死，哪还顾得上与她相争，只得稳住她才行。
“原本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眼前生灵涂炭，也顾不得什么中原逐鹿了。张将军，你尽管放心让开。今晚的事，若是换了关中王来，他也会和我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因此，关中与兖州之间，不会有任何不痛快。”
皖承说话的时候不嗔不怒，却很有几分豪气，这让李瓘好生钦佩。李瓘原以为皖承料事深远，只以大局为重，不曾想到皖承还有这般挥斥方遒的时候。方才，李瓘一直忧心他们二人的安全，如今他也叫皖承说得热血沸腾起来。李瓘暗暗下定决心，干脆不想什么退路了，即便拼劲全身本领，也要保皖承安全脱出。像皖承这样关心下属又爱护百姓的好将军，李瓘说什么也得让她多活几年。
趁着李瓘出神的功夫，皖承已绕过的张锴，问过路的裨将借了一杆铁枪，便独自策马向西而去了。李瓘心中着急，正要追赶，却被张锴那匹大宛良驹拦住了去路。张锴方才便是这么拦的皖承，李瓘没想到他故技重施。眼看皖承便要没了踪影，李瓘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要推开张锴，谁知张锴却一把将他掣住。
“张将军休要拦我！我是横竖要和我家先生死在一处的！”李瓘急着去追皖承，只是那张锴抓得极牢，李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挣开。
“两头倔驴！谁稀罕拦你！真不知道皖承怎么受得了你们俩！”张锴见状，气冲冲地放开李瓘，又道，“兵我可以借你。五百骑兵，不能再多了。”
李瓘闻言，自然喜不自胜，正要道谢，只听张锴又说道：“不过我的兵不会随你们去救百姓。若是敌军冲散百姓，我的兵会冲上前去掩护你们二人撤退。你现在就带兵过去，把你家先生按住喽，听见没？他一点功夫没有，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时间紧急，李瓘无心与张锴分辩，只想领了命速速离去，岂料张锴竟又叫住了他。此时的李瓘，心中对张锴厌恶已极，但是一想到张锴好歹帮他们留了一条不算退路的退路，他便无法对张锴恶语相向。
“张将军还有何事？”
“你见了你家先生，就算是动手也要把他拦回来。敌人只派出五百骑兵，想来只是刺探我们的情况，不会轻易攻击。你只要将他劝回来，你俩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像你家先生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二十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