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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小姐,奴婢能进来吗?”门外传来婢女的询问声。

      我半躺在临窗的软榻上,不作声。

      月晴,我最终还是没能如你所愿回去碧涯宫。

      那天夜里,我带着小雅,打算连夜赶路,谁知早已有一大群人等在客栈门外,没有耗费多少力气,便将我跟小雅抓住了。

      可笑的是我此刻的身份竟变成了栖凤楼大公子沈雅珏的未婚妻。

      依沈雅珏所言,我是当朝宰相宁渊的小女儿,自幼与他订亲,四年前我却离奇失踪,从此之后杳无音讯,我父亲同他一直在寻找我的踪迹,却一直毫无所获。直到最近,他得知早在三年前就应死掉的碧涯宫四婢之首月晴又出现,派人暗查却无意中知道了我的下落,所以才将我‘救’了回来。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么?

      对我而言,沈雅珏和月晴同样可以称之为陌生人,可不知为什么,对于月晴所说的话,我深信不疑,而对沈雅珏,则刚好相反。

      或许,是因为他与颜月泽是至交,而颜月泽,又是骗我最深的人。

      大概是婢女早已经习惯我的沉默,她径直推开了门,将食盘中的饭菜一一放到桌上,见清晨送来的早餐依旧没动,她忽地跪倒在我面前:“小姐,奴婢求求你了,你就吃点东西吧!”

      我不看她,视线始终投向窗外。

      “小姐,你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再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婢女继续说道。

      我不禁觉得好笑,我的身体,何须别人操心。

      “小姐……小姐,奴婢求求你了,你若是再不吃东西,大公子会要了奴婢的命啊!”

      我冷笑,难怪今天会求我,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别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这时,有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滚出去!”

      是沈雅珏。

      婢女一听,立即起身退了出去。

      “珈伊,不要再使性子了。”沈雅珏来到我身边,语调温和,“错杀那个女子,的确是我不对,可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以为是她挟持你……”

      这些话他已经说过不下十次,可是,不管如何,事实始终是他杀死了月晴。

      见我依旧没有反映,沈雅珏声调微微上扬:“珈伊,你非要如此吗,为了一个外人与我生分?”

      “外人?在我看来,你也是外人!”我冷冷道。

      “我是你未婚夫!”沈雅珏英俊的脸上有淡淡的怒气。

      “我并不记得。”

      “不记得不代表不存在。”沈雅珏脸色彻底冷了下去,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你父母了。”

      我终于转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我们七日后完婚。”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我冷笑着看着他。

      沈雅珏先是脸色剧变,接着他却一笑,道:“你难道不想见那孩子吗?”

      我大惊失色:“你!”

      自从被抓回来,我就没有再见过小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小雅的。

      “为了那个孩子,你最好乖乖吃饭,我希望在婚礼上见到一个漂亮的新娘。”沈雅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要见小雅。”

      “成亲之后你自然能见他。”

      “不,我现在就要见他,若是你不答应,那你就等着和一具尸体完婚吧!” 我恨恨地说道。

      沈雅珏听后眼神变得深沉,我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终于,他轻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后面几日,每天都会有婢女抱小雅来见我,小雅瘦了不少,眼神也是怯怯的,也是,身边的人全是陌生人,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不怕?所以每次他被抱走之时,他都会一边唤我一边大哭,我心疼却毫无办法!

      而后,我又见到了我的父母,那个叫宁渊的男子看起来贵气而精明,很符合他宰相的气质,而他的夫人,则是一副温顺的样子。

      可是,我没有半分感觉,也没有任何想要与他们亲近的念头,我甚至怀疑,他们是沈雅珏找来的人假扮的,因为,没有父母在见到失踪多年的女儿会是那种态度。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可是我清楚地看见,他们在见到我的那一瞬,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难以隐藏的恐惧。

      对,恐惧,还有,厌恶!

      我只觉得好笑,怎样的状况,父母会害怕以及厌恶自己的子女。

      成亲的前一天,沈雅珏亲自将喜服送到我的房间,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之后他便离开了。

      看着眼前鲜红似血的新娘礼服,我有些晕眩,眼前又浮现曾经在御剑山庄发生过的一切。

      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意外。

      忽然,一只鸟儿出现在窗台,我起身来到窗边,却将它惊走,我怔住,看着消失在眼帘的鸟儿,我不禁有些黯然,要是我也能像它那般自由该有多好。

      伸手将窗户合上,眼睛的余光掠过屋角,一道白影影影绰绰。

      我的动作顿住,很缓慢地转过头来。

      有人站在屋角,似真似幻,有如鬼魅。

      定睛一看,那个男子有着一张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容貌,凤眉修目,朱唇瑶鼻,双颊柔润如玉,黑发如瀑,精致的五官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他不但容色绝丽,而且气度高贵,气质冷漠而华美。

      月白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淡淡的仿佛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般。令他给人一种仿佛不属凡人,而是谪落人间的仙子般的感觉。

      我先是一惊,接着镇定下来:“你是谁?”

      男子一直不说话,只是很认真的注视着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轻声道:“珈伊,不记得我了?”

      珈伊?他跟以前的我又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我没印象。”

      他嗯了一声,嗓音清亮又有磁性,异常好听,却没说别的。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觉得酸楚,可能是因为他那双忧郁的眼睛,在密睫下的瞳仁是比墨还要深的颜色,眼里的愁思深得像看不到底的水潭,亦像倒映在水潭中的明月,忧郁而高傲,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忽然又开了口,声音虽然低,但有一股极柔极韧的清越:“你这几年还好么?”

      听了他的话,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觉间,眼泪已经落下。

      来不及反应,一道浅月似的白影就掠了过来,接着,我便落入了男子的怀里。

      “看来珈伊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我抓着男子的衣襟,只觉得克制不住汹涌的眼泪。

      也不知哭了多久,等我平静下来之后,男子轻声道:“我们回去。”

      我摇头,回去?回去哪里?

      他又是谁,来找我又是什么目的?

      不仅如此,小雅还在沈雅珏手中,我如何能走?

      月晴已经为了我而死,我怎么能让小雅再有危险!

      男子看我拒绝,眼里却是一份了然,他轻拍了拍手,房门便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女子怀里抱了一个小小的已经睡着的孩子,正是小雅。

      我转头惊讶地看向男子,男子只是淡淡一笑,接着他对我说道:“现在可以走了么?”

      我正要说话,却听见从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我惨淡一笑,看来沈雅珏已经发觉有人来了。

      “宫主,应该是沈雅珏来了。”女子说道。

      宫主?

      我一愣,接着问道:“你是碧涯宫主?”

      男子低头看了看我,道:“对,我是凤陌。”

      他居然就是凤陌,月晴说过的珍视我胜过自己生命的碧涯宫宫主凤陌!

      “宫主,这些人由属下们解决,你同珈伊小姐先离开吧。”一直沉默的男子说道。

      “不用,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凤陌的身上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傲气。

      “宫主,请三思。”

      凤陌此刻脸上已经没了表情,负手说:“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曾改变过。”

      男子依然做最后挣扎:“可是这次只有我跟水兰跟在宫主身边……”

      凤陌沉下脸,“哼”了一声。

      男子闻声顿时退了一步,只是一个哼声,却让他惊慌万分,脸色苍白。

      我见了,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道:“这里是沈雅珏的地方,你们势单力薄,还是不要冒险。”

      凤陌听了,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喜悦:“珈伊可是在担心我?”

      我微愣,接着点头。

      “那好,你们断后。”凤陌转头对那两人说道。

      “属下遵命。”两人答道,接着男子向我投来感激的一眼。

      我微抿着嘴角向他点头,然后从那女子手中接过小雅,将他抱在怀中,凤陌搂住我的腰,轻声道:“走了。”

      我只觉得那只手温和有力,和他冷冰冰的语声不同,身体腾空而起,轻飘飘似无一物,夜风拂面而来,凉意习习,我小心地护着小雅。抬起头来望天,只见环着一圈风晕的黯淡残月高挂在空中。这种经历可能下辈子也不会再有了,在广阔的好像没有边际的湖上,似白云般轻盈的掠过。

      深吸了一口气,无论这个凤陌跟以前的我是什么关系,现在的我选择相信他。

      衫裙吃透了风,向后猎猎作响的卷去,凤陌的长发在风中摆荡,有一丝在我腮边反复擦过,那种淡淡的痒,说不出来,又抹不去。有种清冷的香气,似真似幻。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自控去想那些不知是否属实的过去。

      颜月泽。

      在御剑山庄中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那样温和俊雅,风度翩翩。

      对我宠爱有加,一心一意。

      可是,一切都是假象,最起码对我而言,他做的一切都是一碰就碎。

      只是,他对楚西泠却是一片真心,为了她,他做了太多。

      颜月泽,那样一个你,楚西泠怎会不喜欢呢?

      你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障碍都荡清扫平,一切再无阻拦。

      权利,名声,心爱之人,都已经在你掌心。

      这一次,我是否也能得到我期盼已久的自由?

      不知过了多久,凤陌带着我在一处楼阁前落地,轻盈如落花沾衣,里面有两个小小的婢女迎上来:“宫主。”

      凤陌嗯了一声,道:“这是珈伊小姐。”

      “见过珈伊小姐。”

      我想还礼,无奈抱着小雅不方便,只好说道:“不必客气。”

      凤陌我似乎有些吃力,从我手中接过了小雅,将他交给一名婢女,道:“好好照看着他。”接着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去。

      院落里种着许多花树,已经到了初夏,花开得异常热烈,放眼望去,竟是说不出的美丽,一阵风吹来,花瓣簌簌的落下来,我抬手拂去肩膀上的碎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碧涯宫的分堂。”凤陌说道,“那个时候你总是吵闹着说想来江南看看,所以命人建了这一处地方。”

      我一听,脸上微微发热,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看来我以前说不定还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儿。

      正想岔开这个话题,忽然,我觉得手脚倏地变得冰凉,接着从身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被无数拳头争相对着头部、腹部、胸膛殴打似的,糟糕,浮尘发作了!

      之前担心沈雅珏对小雅动手脚,我悄悄将雪凝珠放进小雅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中,却没有想到没了雪凝珠,浮尘发作时的时间竟提前了。

      “珈伊,怎么了?”凤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漂浮。

      我抬头,看见他的手指搭上我的腕脉,但是我却感受不到被碰触的感觉。

      片刻之后,凤陌脸色大变:“浮尘?”

      我咬着下唇勉强点头,一颗颗冷汗从额头滴落。

      凤陌一把抱起我,轻点足尖,往不远处的阁楼飞去,他低头看着我,轻声道:“珈伊别怕,有我在。”

      莫名的,只觉得安心。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神志慢慢涣散,我想开口说话,却喷出一口鲜血,将凤陌胸前的衣襟染红一大片。

      浮尘发作起来简直让人生不如死,凤陌见我实在无法忍受,便点了我的睡穴,可我却依然被痛醒,吐的鲜血染红了被子,冷汗更不知打湿了几件单衣,这样的折磨持续了一晚,第二天的我虚弱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又过了几日,待我体力稍稍恢复一些之后,凤陌立即带着我向碧涯宫出发。

      路上遇到不少袭击我们的人,刚开始都由之前我见过的一男一女动手,而凤陌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惟一一次他出手,是由于马被暗器所伤,我差点摔倒在马车里,他出去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便解决了所有的人,而且在那次之后,竟再也没人前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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