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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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的阴雨，好不容易出了太阳。
我坐在梨园的躺椅上，头顶上桃花开得正好，团团簇簇，如云似锦，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梨园里种的却是桃花呢，关于这个问题，我问过晴岚她们很多次，她们只说是我厌倦了素淡的梨花，所以换成桃花，说是这样春天才显得喜庆。
我对此表示疑惑，因为我并不记得我曾经说过那样的话，可是怀疑也没用，用晴岚的话说就是：“小姐你把都以前忘了，又怎么记得住这些小事呢？”
于是我也就不再多问，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除了心里偶尔会觉得空空荡荡的，除了偶尔会觉得寂寞，除了偶尔会梦到一个模糊的人。
其实刚开始我也会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可是后来便不在意了，既然忘记了，只能说明那是我不愿记起的过去，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去追究了。
暖洋洋的阳光晒着，再加上中午吃的太饱，不一会儿我就昏昏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醒来，眼珠转了一圈，发现夜攸蹲在身前，把滑落下的毛毯重新拉上，轻声问：“小姐梦见什么了？”
我想了想，竟一点也不记得刚才的梦境，只有一种浓浓的怀疑感飘浮在空中。
“夜攸……”
“嗯？”
“我把宫主之位让给你好不好？”
“不行。”
“那让给任护法？”
“不行。”
“罗护法？”
“不行。”
我有些挫败地吼道：“我是宫主，你该听我的话！”
夜攸总算瞥了我一眼，可那一眼让我猛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明明我是宫主，可是却被他们一群人管的死死的，什么道理嘛。
“为什么？”夜攸淡淡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忽然又想让出宫主之位了？”
“不是忽然想起，我想过很久了。”我低下头，用力抿了抿嘴唇，“宫里的事务都是你们处理的，我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
“小姐难道忘了，两年前中原各大门派围剿碧涯宫，若不是小姐带人及时赶回去的话，宫里的人又怎能安然度过这一关呢？”夜攸说道。
听了夜攸的话我有片刻的得意，要知道当初那一场与中原门派之战，真真是惊天动地。但是随即我还是觉得自己很不称职：“可是平时我却没能帮到你们任何事，反而是你们总为我这破身子费神。”
“小姐的身体向来就不好，我们自然要好好照顾。”夜攸继续柔声劝道，“再说了，宫主只需要在大事上作抉择便行，其余小事当然不用小姐操心。”
“真的？”我偏过头看他。
“当然，所以小姐不要再提什么让位之事。”
“可是这样的话，那我不是要一直当宫主？”我皱着眉，心里有些不爽。
“那倒不一定。”夜攸难得松口，“如果小姐能找到合适的人，到时候我们便不再阻止。”
“合适的人？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大事精明，小事也面面俱到，而且你们也承认的人，我就可以把宫主之位让给他？”
夜攸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接着点头：“对。”
“可是我又不知道去哪里找这样的人……”我嘟囔着。
夜攸微笑：“小姐放心，很快就好了。”
我不懂他的意思，但也因为他的话而大喜，正想再问的仔细一点，比如哪里容易出现少年才俊，比如什么时候能出宫时，却忽然冒出个声音打破了一园子的宁静。
“珈姨，珈姨！”如同天籁一般的清脆童音带着十分的娇媚从园子外扑进园内。
我笑着起身，想把他抱起来，可他实在太重了，于是我只好蹲了下来，吻他被汗水濡湿的粉嫩小脸：“小雅总算知道回来了！”
“珈姨，我好想你的！”撒娇的伸出双手，五岁大的小雅把头深深埋入我的发间。
我笑着揉他软软的额发：“好乖。”这小家伙跟着晴岚出去快半个月了，想死我了。
“珈姨，这个送给你。”小雅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伸手放入我的掌心。
我接了过来，发现是一朵白玉梨花，雕工不怎么好，看得出是初学之人所做。
我拧了拧他的腮帮子：“小家伙，你哪儿来的这东西，嗯？”
小雅骄傲地抬着头，嚷道：“是我自己做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小雅做的？”
“嗯，我让岚姨教我的。”他的嗓音软软的，甜甜的，蜜一样地弥漫开来。
我转头去看晴岚，晴岚点了点头：“他嚷着闹着要我教。”
我心里一阵感动：“小雅怎么想起送珈姨这个，嗯？”
小雅抱着我的脖子，一双无邪的大眼睛眨了眨地盯着我瞧：“小雅跟珈姨一起睡的时候，听见珈姨说要不会凋谢的梨花，珈姨你看，这朵梨花就不会凋谢。”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像是被谁掐了一下，微微愣了一会儿，我起身牵他温软的小手，说道：“小雅，珈姨也有给你准备礼物哦！”
小雅一听蹦了起来：“礼物，什么礼物？”
我就笑：“跟我来。”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去年刚建好的一处花房，才是春光灿烂，这里已如盛夏，莲花开放，形形色色，亭亭净直，细长的绿杆撑出硕大娇柔的花朵，这儿是粉紫掐白，那边是嫩红带绿，莲叶田田，莲蓬并蒂，挤得一个石砌的莲花池塘热闹极了。
小雅见了，连连惊呼：“好漂亮好漂亮……”
因为碧涯宫在天山，所以温度稍显有些低，所以一般的莲花都开放不了。但之前我带着小雅去过江南一次，他那时看见满池的莲花欢喜的不得了，所以后来我便让夜攸去寻了这么些耐寒的睡莲，试了一年半年才成功。
“小雅，你可喜欢？”
小雅猛地点头，开心地在莲花池边蹦来蹦去，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响彻花房。
看着他欢喜的样子，我有片刻的恍惚，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逝，却又抓不住，接着脑海里又变成一片空白，说是空白，但又好像有许多东西在里面乱成一团。总觉得好像快要记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像似有口气堵在那里，憋得我心中闷闷的，可是过了半个时辰，我还是无法想起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于是为了安逸着想，我决定不再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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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夜攸说过可以寻找接任宫主之位的人之后，我便天天思量着要怎么做，最后，我决定广发惜才帖，先让夜攸从各地选些少年才俊来碧涯宫，再由我来最后选定。
夜里，我好不容易将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躺下却发现自己没了睡意，皱了皱眉，我下了睡榻，在柔软的地毯地踱了几步，整个人无端焦躁了起来，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
穿过迂回的走廊，我看到有零星楼阁夹在一片绿树碧草间，旁边又有婉转木桥架过小溪，精致可爱。左右望了望，发现平日守在楼阁外的宫人不见了踪影，于是我心里一阵窃喜，推门走了进去。
抬头，我看见门匾上有行云流水般的三个字“玉人楼”，其实我早就想来看看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夜攸平时都不让我接近这处院落，可是人都有好奇心，他越是阻止，我就越是想知道个究竟，只是以往他都派人把守得很严，我根本没有机会，这一次还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只见院内以庭院建筑为主，曲廊环绕亭院，缀以花木石峰，从曲廊空窗望去皆成意蕴丰富之画，中间廊壁幽长花窗精致，沟通着东西景色，感觉别有洞天。
来到房间门口，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得厉害，正想推门，门却被人打了开。
我吓了一大跳，轻点足尖，后退了好远。
定睛一看，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人，白衣戈地，银发低垂。清冷的月光下，他一张洁净的脸如雪如月，那眉目仿佛用工笔细心描绘而成，墨黑的瞳低敛着，浓睫投下的阴影如白纸上的一抹淡墨，更衬得他眉目如画，容姿绝丽。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好美哦……
可是，他是谁啊，自己怎么也没有见过？
清了清嗓子，我喝道：“你是何人，居然夜闯碧涯宫？”
那男子静静地微笑，却不出声，可他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特别熟悉。
熟悉得就像和自己相爱了数年的……恋人。
我转了转眼睛，正要说话，却听见从门外传来整齐的步伐声，糟糕，大概是守卫来了，如果被他们发现我夜里乱跑，夜攸又要训我了！
男子也听见了声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上前揽着我的腰，片刻间，我感觉身体如飞絮般轻盈而起，耳边传来嘶嘶风声，鼻间飘来麝芷兰香，紧贴的肌肤温软有力，我突然起了个念头，只希望时间就起停住。
“小姐。”
如同转瞬之间，风停了，香也止了，轻搂腰肢的手臂也松开了。
睁开眼，看见夜攸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不对，应该是看着我旁边的男子。
我心里一紧，想起碧涯宫的宫规，凡是擅闯者一律处死，于是慌忙开口，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夜攸，他是我找来接任宫主之位的人，你不能动他。”像是自然而然的行为一般，我挡在了身边的男子面前，不想他有任何危险。
夜攸难得的没有怀疑我的话，只是直直望着男子，脸上有隐忍的激动，我有些讶异，因为夜攸向来内敛，很少有情绪外露，难道这个男子是他认识的人？
“夜攸，你认识他？”我傻不拉叽地开口问道。
夜攸慌忙低头，沉声道：“不，属下不认识。”
听着他这么说，我更吃惊了，这人，居然自称属下，他到底怎么了？
此时，男子抬眼望向夜攸，顾盼之间，却有锋芒隐现，让清瘦荏弱的他无形中带着压倒一切的凌厉气势。
“我是凤陌。”
后面几日，虽然我对凤陌感觉甚好，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让夜攸去查了他的底细，原来，凤陌以前一直都是隐居在山林之间，这一次也是无意间收到了我的惜才贴才下了山。我听后不禁有些洋洋得意，看来碧涯宫的名气在中原武林还是挺大的，不然在山林里的他也不会有所听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我心里有了些小小的嫉妒和羡慕，要知道凤陌才来碧涯宫没多少时间，可他居然能让宫里所有的人都对他尊崇有加，有时候他的话甚至比我这个当宫主的还有魄力，比如我求了夜攸好久他都不肯让我去玉人楼，而凤陌只是淡淡提了一句，夜攸就答应让我搬进去住了。
为此我郁闷了好久，但是后来我又仔细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这么厉害，夜攸他们都承认了他的地位，那我也就可以如愿变成真正的闲人了，再说了，其实凤陌对我很好。
于是，一个月后，我将所有分舵的领主都召回碧涯宫，宣布凤陌成为碧涯宫宫主，奇怪的是他们对于这一决定非但没有反对，还一个比一个激动，这一现象害得我又暗自检讨了两天，看来我是真的很不称职，所以他们才这般容易接受这一事实，我很难过，好在有小雅安慰我，所以过了几天，我也就不在意了。
初夏的下午，我偷偷去凤陌的书房看了看，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眉头轻轻皱着，于是我又悄悄离开。
回到玉人楼，我悠悠叹了口气，能者多劳啊，哪像我这个闲人，什么都不用担心，自嘲的笑了笑，我伏趴在冰凉的石床上，石床周围挂着锦纱，锦是天锦，纱是云纱，绸光隐隐，从里面看出去，一切都像是笼在了云雾里。
哎……虽然如愿了，可是一直待在宫里好无趣啊……
忽然，我闻到一阵茶香，于是抬头四处张望，果然看见岚影已经到了石床前，笑了笑，我起身从她手里接过茶盏，只见水清而叶绿，叶片在水中翻腾舒展，澄碧的绿似是滴落在杯里的，氤氲着往周围化开，通透清澈恍如人间春意。
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于是我笑着说：“送一壶去书房。”
岚影也笑：“小姐真是事事都想着宫主。”
我瞥了她一眼：“少贫嘴，我现在能这么悠闲都是因为他，当然要对他好一点。”
忽然一个清雅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我转过头，是凤陌，他一身青衣静静站在浅绯色的花雨中，红颜白发，微风吹起他翻飞的衣袂，他浅笑沉静的神情，简直叫那一片花丛都相继黯然失色。
“宫主，小姐正在担心您呢。”岚影笑着说道。
我这才缓过神来，凤陌真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每次看见他我都会不由得有片刻恍惚。
“珈伊，你担心我什么？”凤陌已经走了过来。
我笑：“我担心你若天天对着宫中繁杂的事务，终有一天会受不了。”
凤陌半倚在旁边的长椅上，神情慵懒：“那依你所见，我该怎么办？”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精神：“我觉得你可以将部分事务交给夜攸和任护法他们。”
“哦？”
“夜攸跟我说过，宫主只需要在大事上做抉择，不必事事亲为。”我继续说道，“所以啊，你可以出去游玩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地，岚影就出声了：“怕是小姐想出去吧。”
我连忙反驳：“哪有，我可是为了凤陌着想，他这两个月都一直忙个不停，这样下去可不行。”说话时，喉咙有些发痒，于是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凤陌皱了皱眉，说道：“你身子弱，怎么能直接躺在石床上。”
我嘿嘿笑了两声：“刚刚觉着有些热……”说着，我忽然觉得不对，他怎么会知道我身子弱？好像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我遗忘了！
此时岚影已经将一张锦毯铺到了石床上，说道：“小姐平时就是记不住这些。”
我没有再多想，不满地说：“你现在就知道顺着凤陌说话。”
凤陌笑了笑：“珈伊，你想去哪里？”
我心里一喜：“杭州。”
凤陌点头：“那好，我们就去杭州。”
知道第二日便要出发去杭州，我心里欢喜得紧，于是早早便睡下。半夜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喘粗气，额上有薄薄的冷汗，坐了起来，我凝视着那盏挂在门口的琉璃灯，昏黄的灯光照得房内一片柔和，窗边壁顶有天青色的软烟罗垂挂下来，清凉的夜风由打开的窗户吹进，软烟罗随着夜风的吹拂，如烟似幻，一切再宁静不过。
听到动静，晴岚和影珊从外间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我紧闭着嘴唇，表情竭力维持冷淡，眼睛却完全红了，狼狈地湿成一片。
窗边月光洒落一地，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汹涌而来。
晴岚见了大惊失色：“小姐，小姐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我想跟她们说没事，可是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此时凤陌急急走了进来，抓着我的手腕，柔声问：“珈伊，怎么了？”
我看着他怔怔发呆，隔了片刻，眨眨眼睛，想要开口说话，可嘴唇才一张，竟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吓住了，我却猛然感觉心里一阵轻松，于是伸手一把抹掉嘴角的血，笑着说：“凤陌，你回来啦？”
凤陌宝石般的眼睛放出耀眼的光芒，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接着微笑：“是的伊伊，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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