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可知卿心》萧由梨

29、第二十九章

　　“凤陌，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凤陌浅淡一笑，接着说道：“伊伊，你在说什么？”

　　我看着他，急急地说：“他们说的那件事，诛凤大会？那是什么，嗯？”

　　“你不用管这件事。”

　　“不用管？那是什么意思？”我又转头看向影珊和夜攸，“你们也知道对不对？”

　　可三人都不出声，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说是不是，那好……”说着，我倏地起身，身后的凳子倒在了地上。

　　“小姐，你干什么？”影珊一把拉住我。

　　“你们都不愿意说，那我去问他们好了。”我冷冷说道。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移身站在了那群人面前：“请问诸位，之前所提到的‘诛凤大会’所指何事？”

　　“诛凤大会你也不清楚？这算是一次中原武林的大规模围剿行动，为的就是要消灭在江湖上已横行多年的碧涯宫，将那魔宫的魔头正法替天行道，日子就在这月的十二，到时由少侠沈雅珏……”

　　之后那人说的些什么我没听进去，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闪过，他们要杀凤陌。

　　忽然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凤陌将我拉回桌前。

　　我眨了眨眼，语调有些焦急：“凤陌，他们要围剿碧涯宫，要杀你！”

　　“伊伊，他们动不了我。”凤陌说道。

　　“可是，任护法、罗护法、晴岚还有小雅他们都在碧涯宫，他们……”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冷静伊伊，碧涯宫并非他们说动就能动得了的。”凤陌说道。

　　“是啊小姐，你不用担心，宫主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宫里的人不会有事的。”

　　“真的？”我看向凤陌。

　　凤陌微笑着点头：“嗯，所以你不用担心。”

　　考虑到凤陌的身体，我们不能日夜赶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不适应，从碧涯宫出来不过几日，他整个人瘦得只剩了一把头发，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脚步虚浮，多说几句话也会有些喘息。

　　下午，凤陌同我说了会儿话，不多时，他的声音便低了下去，睫毛合下来，那么长，那么美，却又那么令人心酸。

　　“小姐，药已经熬好了。”影珊掀开车帘走了进来。

　　我点头，示意她轻声一点。

　　“宫主睡着了？”

　　“嗯。”我感觉胸口有些憋闷，于是小心将凤陌扶到软榻上，接着走下马车，“夜攸呢？”

　　“小姐有何事？”夜攸走了过来。

　　“还要多久才能到百色？”

　　“大概还要五日。”夜攸说道。

　　我皱眉：“不能快一些么？”凤陌的情形实在太差，这两日几乎都在昏睡当中。

　　“小姐，你知道宫主的身体禁不住日夜赶路。”夜攸同样很担心。

　　我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序的焦虑：“可是，你也看出来了，凤陌如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怕……”

　　于是，三日之后我们赶到了百色。

　　此时，凤陌一天最多能清醒四个时辰，而且时间还是断断续续的，我只好日夜都守着他。

　　由于之前夜攸便吩咐了潜伏在苗疆的人，再加上乐珞从中周旋，所以苗人并不知道凤陌的真正身份，我们并没有受到多少阻拦便进入了苗族最隐蔽的一个村落，而我们要找的药师上阳便在这村落里。

　　虽然乐珞早就说过上阳性格古怪，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竟会难缠到如此地步。

　　不管我们如何祈求，他都不愿救治凤陌，最后，夜攸怒极，挥剑相向，他却也只是冷冷一笑，说道：“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初衷。”

　　我不知道上阳为何如此坚持，他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凤陌一面，可我心里很明白，他是凤陌最后的机会，于是，整整三天，我都跪在他的门外，无论是谁前来劝说，我都不为所动，最后，昏睡了两天的凤陌出现在我面前，看着他形销骨立的样子，我潸然泪下。

　　我害怕，害怕一切都来不及。

　　凤陌看着我微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伊伊，伊伊不要担心，他会救我的。”

　　说着，他走进了上阳的房间，关门之前，日光淡淡地从凤陌背后的窗口透了进来，照亮他银白赛雪的发丝，使他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而他的脸隐藏在背光的阴暗之中，使人看不清确切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凤陌对上阳说了什么，最后，上阳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告诉我们，他愿意救治凤陌。

　　大概由于下午费了太多精神，凤陌一出上阳的房门便又沉沉睡了过去，只是他不愿待在房中，所以我和夜攸将他的软榻安置在屋外的树下。

　　那夜，我在他的榻畔，坐了好久好久。

　　满天繁星，那么亮。

　　上阳答应救凤陌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不知为何，我觉得惶恐不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于是，就那么抬头，久久地望着星辰。

　　忽然我感觉身边有一丝动静，原来是凤陌醒了，他楚楚望着我，眼里有破碎迷离的光，过了好久，他才轻轻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发：“伊伊，记得你我初见，也是这样一个星辰满天的夜晚。”

　　我朝他笑，不停地唤着他：“凤陌，凤陌……”

　　我早以为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可到了如今才知道，它们还在汹涌，只需他一句话，便轰然而下。

　　“伊伊，看着我。”凤陌支起了身子。

　　我抬头，他的唇便落了下来，那么凉，那么柔。

　　可是，我却只看得见他的双眸，虽然没有月光，可他那双眼睛仍然晶亮，好像琉璃珠子一般，转动着水一样的光泽，只是慢慢的，那墨玉般的眼变成了妖异的紫。

　　我大惊，想要移开目光，却无法做到，我泪如雨下：“凤哥哥，不要……”

　　闭上眼之前，我听见凤陌的声音，那么轻，却又那么重。

　　“伊伊，如果有那么一天。”

　　如果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