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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沉鱼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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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默,子茧人仍在二楼喝茶,闲扯,只是窗边多了一人,手里捧着本书,书皮上蛇形的文字首尾相接,钩成个看不懂的纹章。捧书的少年眉眼与子默,子茧极其相似,左眼下醒目地点着颗泪痣。子默扫了一眼沙漏,不耐烦地说:
“子尤真是太慢了,子鱼,不要看你的外国不良小说了,我们先走吧。”
“太学那群老头子估计在开欢送会,子尤终于毕业了。”
子茧起身整理衣衫。
“是呀,他都拆了三本《资治通鉴》折纸青蛙了,竟然还被老头子逮个正着,真是太丢我的脸了。想当年,我带领着大家跳太液,那群老头子恨不得把我活剥了。”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被淹个半死。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可以天天跳太液了。”子茧嗤之以鼻。
“对了,子鱼是我们家第一个提前毕业的,那群老头不能忍受他的外文不良读物?”
“不是,他用昆丁忒语和老头讲话,结果以太优秀为由遣送回家了。”子茧答道。
子默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子鱼,子鱼还是纹丝不动。
“我们家子鱼真是太大家闺秀了,真得大小姐的真传,不对,比大小姐更胜一筹。”子默阴笑着上下打量子鱼。
“喂,子茧,我们……”子默神秘兮兮地拉过子茧,两人小声地窃窃私语着,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来,我们要错过婚宴的精彩部分了。”子茧最后说。
“子鱼鱼,要不要喝蔬菜汁,美容又养颜。”
子默肉麻得子茧毛骨悚然。子茧手中绿莹莹的液体散发着醇厚的香味。子鱼一言不发地拿起杯子喝下液体,子默和子茧焦急地等待着。子鱼歪歪斜斜地倒下,子茧连忙扶住他。
“子茧,没想到你爹珍藏的酒这么厉害。”
两人带着“小孩真好骗”的表情击掌庆贺。
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就座,上首一桌上子菌问子连:
“子鱼呢,怎么不见他?”
“还问别人,自己的儿子还不是不见人影。”
子亚笑呵呵地斟了杯酒递给子菌。
“你到一点都不担心。”
子连接过常颛递来的酒。
“子亚老爷和子菌老爷的公子,我进门时遇见了,两人扛着个麻布袋,鬼鬼祟祟地往西厢去了。”常颛笑着说。
“你女儿常棣不是被皇帝亲自选为皇后了吗,怎么又嫁来子家?”子亚问。
“她不肯嫁我又有什么办法。”常颛无奈地答。
等我磨磨蹭蹭到子家,华灯才初上,院落却已经空了。还未等我奇怪,子君言已从蘼芜丛中迎了出来。他告诉我宴席设在后园,又转身离去。那么,谁可以告诉我,后园在哪里?
子家真是太冷清了,我绕过点满莲灯的湖,朝垂柳后的一排院宇走去。还是没有人。房屋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刚才正房那般气宇轩昂,富丽堂皇。这里应该离后园不远了。院中立着些花木,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这里的花,也很奇怪,并不是没有蕊,而是新移的,潮湿的黑土还裸露在外。
柳影下走来个怪影,两个人架着一个人,歪歪扭扭的。我定睛一看,愣在那里,对面的两人也呆住了。这两人,我是认识,虽然不知道名字。
“啊,灰眼睛。”
其中一个皮肤微黑的人大叫,另一个眯起狐狸一样细长的眼睛逆光打量我。这么快就被起绰号了,还这么难听。
“绣球二人组变成奇怪三人组了吗?”
我回敬道。三人同时向中间那人看去。如墨的青丝松松挽起,在脑后用木簪固定成个慵懒的髻。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腮腻鹅脂,挂着两朵微醺的红云,纤弱的睫毛下秋水似的眼眸笼着一层薄烟。左眼下星般点着颗泪痣,眼波流转间更平添一分娇俏。真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人。
“怎样,比你稍微漂亮着那么一点点吧?”
口气满是得意。
“上次谢谢你了。”
哦,他还记得。
“我叫子默,这是我表弟子茧,至于这位……”
子默脸上带着秘不可宣的微笑。终于有人了,身穿红色号衣的小厮请我们过去落座。
“后来怎样,解决了吗?”我问。
“嗯。”
子默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
“子尤!”
子默找到了目标。子尤正闷闷不乐地吃着韭菜,听到有人叫他,不悦地抬起头来。气氛瞬间凝住,看来,抬头盯着我们看的人并不止子尤一个。子默尴尬地摇了摇手,妄图搅乱僵硬的空气。
“子默哥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
一群老头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常侻边说边绽开半含酸的笑。小小的脸,未长开的眉眼,桃子一样毛茸茸,粉嘟嘟,可爱得像个小妖精。
“是呀,儿子,这是谁家小姐,生的这般娇俏。”
子亚色迷迷地盯着子默和子茧扶着的人。
“嗯,沉鱼小姐。”子默随口说。
于是,我们在男人狼和女人虎冒绿的目光中坐下。常侻立刻飞奔过来,扑在子默身上。
“子默哥哥,”
常侻看看子默,又看看子茧,
“这位漂亮姐姐是你和子茧哥哥的女儿吗?”
子茧正想说:“绝对不是!”子默已抢了先:
“是的。”
“咳,咳——”子尤被茶水呛住。
“哥,你怎么能背叛小常侻。”
子尤笑得前俯后仰。常侻脸上配合地露出委屈的表情,大眼睛里泛起点点泪光。子默连忙哄她:
“怎么会,我最喜欢常侻了。”
一边狠狠地瞪了子尤一眼。子尤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子默和子茧的“女儿”“沉鱼小姐”,见子默瞪他,扮了个鬼脸转头看向我。
“哥,这个灰眼睛的美人又是谁,你和子茧的二女儿?一点都不像。”
子尤自我否定掉结论。子茧一脸黑线,
“这是你哥的偶像,也可以说是梦中情人。”
“哦。”
子尤抑扬顿挫,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我忍无可忍地说:
“要不是他们那一桌太扰民了,我才不会多管闲事救他。”
子茧和子尤说:“哥,你该不会打算以身相许以报相救之恩吧?”
“哈哈——”大家笑成一团,我就装作没有听到子默信仰破裂的声音吧。
宴毕,大家纷纷起身告辞。依依不舍地拉着子默衣角的常侻也被父亲常颛抱着走了,姐姐常洧跟在后面。
“可否请沉鱼小姐到府上一叙?”
暧昧不明的灯光中,子尤脸上的微红隐约可见。子茧比子默笑得更坏,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付不了责任。”
子默和子茧拉着“沉鱼小姐”扬长而去。我辞过若有所失的子尤,从西边小门出去。“皇家跟踪队”喝得醉醺醺的,歪歪斜斜地靠在石狮子上打瞌睡。听见我出来,全都惊醒过来,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算了,还是不要麻烦他们了,我径直走向皇宫,“皇家跟踪队”也会意,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