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52、醒来2

　　段梦盯着面前的小树林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倚在一个人的身上，忙站直身子回过头来，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原来是尹玖。

　　他一只手还抓着段梦的胳膊，见段梦有些愣愣地看向他，便朝着段梦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怎么？被吓傻了？”

　　段梦眨了眨眼睛，思维还停留在刚刚那个漫长的梦境中，听见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木然地转过脑袋，直到看见了倒在草丛中的张子冲和静静地立在他旁边，应该在不久之前还是张工头的梦魇，入梦之前发生的事情才重新慢慢回到他脑中。

　　只见那梦魇弯着脖子盯着地上的张子冲看了半晌，随后便像是还不太习惯这新的形态一般，在原地扭动了片刻，沿着树荫向着段梦挪了过来。

　　“找死！”尹玖啧了一声，微微弓起身子，亮出了爪子。

　　“等等！”
　　想起之前这梦魇像是想要帮助自己一般的举动，段梦伸手一把按住了尹玖的胳膊：“这只梦魇......好像和其他的不一样！”

　　听了他的话，尹玖愣了愣，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那梦魇已移至他们面前，影子般的脑袋晃动着，嘴里发出断断续续不成调子的声音。

　　“...段...梦，救救...大家...快些...段...梦...”

　　“什么？”段梦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开口问道：“救谁？要怎么做？”

　　那怪物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像卡了壳的录音机一般不断重复着段梦的名字，一边继续向着段梦靠了过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貌似有些逻辑的句子：“快些...想起来...你是...！”

　　它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它距离段梦只剩下半只胳膊的距离时，站在段梦身边的尹玖毫不犹豫地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段梦按住的手来，只一击便穿透了那梦魇的身体，接着微一发力，那梦魇便惨叫一声，像是炸裂一般，化为一股黑烟消散开去，只余下它之前不断念叨着的段梦的名字，仿佛还在周围的空气中回荡。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段梦一惊，想拦却已经迟了，便责备地望向尹玖，刚要开口，尹玖却抢先一步道：“这梦魇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你可别被它骗了！”

　　“可是......”
　　段梦皱了皱眉头，虽说这梦魇的确诡异的紧，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害人，照理说应该是除掉比较稳妥，但一想到它在不久之前还是张工头的样子，再加上刚刚那个谈不上愉快的漫长梦境，让他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不知到底应该信哪一边。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慢慢理清思绪，此时张子冲正毫无知觉地躺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之前那被打劫的姑娘也晕倒在了一边，一动不动。

　　段梦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滚冒泡各种情绪和无数疑问，从地上捡起之前掉落的眼镜，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就在他放下手机，打算去检查一下二人的伤势时，一个声音从小树林的另一边传了过来：“尹玖，原来你躲这儿来偷懒啦？”

　　段梦回过头，就看见白羽和几个同学正拿着剩下的道具朝这边走来。她绕过一棵小树，这才看见站在尹玖身边的段梦，笑道：“你怎么也在这？我还以为没几个人知道这条近路呢！上次还是张子冲......！”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横七竖八倒在草丛中的两个人，惊得差点将手中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这是...！？”

　　她和几个同学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刚想开口询问，就听旁边传来一阵呻吟。
　　之前倒在一边的姑娘竟幽幽转醒了过来。

　　“你们？”那姑娘一睁眼就看见好几个人围了上来，瑟缩了一下，在见到段梦这个“熟面孔”后才稍稍安下心来，开口道：“歹徒呢？”

　　段梦冲她摇了摇脑袋，接着在一边查看张子冲伤势的白羽探过头来：“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刚才的事情，那姑娘有些后怕地咬了咬嘴唇道：“我在二号楼那边的取款机取了这学期的学费想要抄近路从这里回宿舍，结果从草丛里跳出一个歹徒拿着刀想要抢我的包。幸好他和另一个路过的男生上来帮我解了围，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一边指了指段梦，一边四下看了看，在看到白羽身后一动不动的张子冲时，忍不住捂住了嘴巴：“他没事吧？”

　　“看上去不太好。”白羽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张子冲的鼻息和心跳：“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听了白羽的话，段梦舒了一口气，复又看向那仍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她刚刚所描述的事情经过与段梦所经历的似乎有着微妙的不同，可以说是忽略了本应记忆最深刻的部分，也不知是故意不想提起还是有其他隐情。

　　于是，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转向旁边的张子冲时，段梦凑到那姑娘身边，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那姑娘摇了摇头，感激地冲段梦笑了笑：“谢谢你！”

　　于是段梦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接着问道：“那变成怪物的中年男子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啊？”姑娘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什么中年男子？”

　　段梦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有些着急的追问道：“就是那个最先冲出来的工人打扮的大叔，在被歹徒划伤推到后发生异变的那位。”

　　“没...没有啊。”那姑娘像是被段梦的表情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半步：“当时第一个冲上来的不就是那个躺在地上的男生么？”

　　见这姑娘的表情不似作伪，段梦心中的疑惑更甚，他皱了皱眉头，正想再追问点什么，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是尹玖。

　　“怎么了？”他看了看一脸为难的姑娘，又瞧了瞧满脸阴沉的段梦，伸出手来，覆在了段梦紧握成拳的手上。

　　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冰凉的手背传来，段梦扭过头去，正好对上了尹玖那双一如既往含着三分笑意的黑色眸子，这才感觉那股自从梦醒以来便压在心头的焦躁不安正渐渐平息了下去，仿若一头被惊醒的猛兽又重新沉睡了过去。

　　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另一侧的树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救护车来了。

　　帮着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张子冲抬上救护车，段梦和尹玖也跟着白羽一道来到了医院。
　　在张子冲被推进急救室后，白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是张叔叔么？......您好，我是张子冲的同学白羽......”

　　听到“张叔叔”三个字，本来在一边揉着太阳穴的段梦顿时坐直了身子。

　　看样子白羽应该是在联系张子冲的家人，那么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张工头或许只是梦魇为了迷惑他而放出的幻象，说不定真正的张工头早就在与他们分别后回家了。

　　想到这里，段梦抬起头来，满怀希望地看向刚刚挂断电话的白羽，问道：“是张子冲他爸么？”

　　可白羽却令人失望地摇了摇脑袋:“是张子冲的一个表叔。”

　　她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他爸是个包工头，就今年三月初吧，在工地上的一场事故中不幸去世了，没想到这还没隔多久......”
　　她抬头看了看急救室紧闭的大门，摇了摇脑袋：“见义勇为虽然是好事，但这样......”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段梦没有听清，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如果说张工头在三月初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他之前在工地上见到的是谁？今天在校园里见到的又是谁？

　　段梦吞了口口水，将有些出汗的右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立刻就摸到了那两袋豆制品小零食，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的有些发热，无声地叙说着他今天下午的经历绝非是一场幻觉。

　　照这样看来，并不是魇幻化成了张工头，而是他见到的张工头本身就是魇！

　　段梦推了推眼镜，想起白羽之前曾经说过，魇也有可能是不记得自己已经死去的灵魂化成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尹玖刚刚抹杀的到底是魇，还是张工头？
　　在他们身边又存在着多少这样随时都会产生异变的怪物？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白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白羽有些好奇地探过头来。
　　段梦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回家和尹玖讨论比较稳妥，便摇了摇脑袋直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少了点什么，忙开口问道：“尹玖呢？”

　　“喏。”白羽抬起下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段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尹玖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和几个小护士聊得正欢。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段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移开了视线。

　　瞧见他的反应，白羽颇感兴趣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发现，只要扯上尹玖，你表情就比平时要丰富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