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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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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后天我就要搬出红叶馆了。”
刚回到红叶馆喻馆主的家,白芷准备请辞照顾大公子的话还未说出口,叶承瑾就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芷反射性的回答:“可是你身体还未好……”
“我此次来上谷,本就是军务在身。因为这次意外受伤,已经耽搁了太久。”叶承瑾朝她笑笑,“阿九,这两日,你好好歇歇,暂且不用过来了。”
白芷看了他一眼,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沉默着看他进去了。
秦园刚送完白芷回去,就见小蓝眼巴巴的等在那儿,凑到他身边轻声道:“秦园哥,刚刚大公子说的那件事,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你和我说说呗。”
也是,小蓝是后来才跟在大公子身边的,自然不知道当年的事。
而当年……
秦园闭上眼睛,依稀还能看见那一片血色。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叶家作为镇守一方的诸侯王,震怒之时,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当初被找回来的大公子,还被伤成了那副模样。
多少人人头落地,多少人贬官丢职,多少人……
秦园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好奇的小蓝,告诫道:“蓝晓,要想跟在大公子身边,你一定得记住。”
“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更不要说。”
“白姑娘的事我没有听见。可大公子的事情,”小蓝抬头问他,不解又失落,“我也不该听吗?”
“不该。”秦园摇头,斩钉截铁。
小蓝的眉眼里全是挣扎:“可是我想听。”
“大公子不会宠你一辈子。”秦园看着他,眉眼里带着悲悯,“蓝晓,你总要接受这个事实。”
“他会的。”小蓝原本语气激烈的反驳他,末了却是低下声来,却仍是看着秦园坚定的开口,“秦园,大公子答应过我的,会对我好,会一直对我好。”
“或许吧。可纵然如此,你若不接受事实,他也护不住你。”秦园垂下眼眸,轻声叹气,“他是大公子,我们是他的侍卫,仅此而已。”
“保护他,才是我们唯一要做的事。除此之外,全都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问。”
小蓝沉默了好一阵,末了仍是坚持道:“可是我还是想知道。”
秦园拗不过他,终究还是道:“去找叶未瞻吧。”
虽然同是侍卫,可他毕竟姓叶。如若府里还有人敢提起这桩事,也只能是他了。
白芷这日回去的早,红叶馆还未下学。她心里思绪有些乱,干脆去了青葙常去的枫树下等他。
没多久,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白芷抬起头,就见谢青葙竟然独自一人走了过来,一向黏他的知白没有跟着他。
喻迟师兄说,知白与他闹了矛盾,可没想到,竟还未和好。
“青葙。”白芷笑着唤他。
谢青葙在她身旁坐下:“阿九。”
白芷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他:“知白呢?”
“还在看书。你要找他吗?”
白芷摇摇头:“我只是听说知白和你吵了架。”
“晚郎告诉你的?”青葙虽这样说,语气却根本没有半分疑问。只是,他笑了一笑,“阿九,我不吵架。”
白芷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好歹同知白说句话吧。”
“好。”
白芷又和他说了些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到最后,才好似想起了什么,道:“青葙,大公子后天就要搬出红叶馆了。你把先前存着的那支血参找出来吧,我想还给他。”
青葙依旧是笑着说:“好。”
白芷想了一想,才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道:“今日,大公子说喜欢我。”
青葙的眉眼没有半分变化,连语调都没有半分变化:“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喜欢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白芷眼神暗了暗,没再说话。
“你不喜欢他,是更正常的事。”青葙想了一想,才说,“婚姻之事,总归要两厢情愿。大公子并非勉强之人。”
“我知道。”白芷抬头看他,“青葙,我已有心仪之人,可他并不喜欢我。”
青葙只道:“世间之事,总是如此。”
“我要怎么做,我喜欢的那个人才会喜欢我呢?”
青葙想了一想,才道:“待他好。”
“可他依旧不喜欢我。”
“世间情爱之事,最是不讲道理。可人生在世,总需不留遗憾。”青葙看着她,眉目沉静,“阿九,他如何想并不重要。你愿意喜欢他,那就喜欢他。如若有一天,你不愿意喜欢他了,那就放弃。”
“跟着你自己的心走,如此而已。”
是啊,青葙如何想并不重要,青葙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的事也并不重要。正如青葙所说,也如大公子所说,她的喜欢,是她自己的事。
青葙不会喜欢她,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喜欢他。
再次见到叶承瑾,已经是两天后。
白芷将那支血参和衣服首饰之类全部整理好,还给了叶承瑾。
听完了她说的话,叶承瑾只是看了她一阵,却什么也没说,最后摆摆手让秦园把东西收下,退了出去。
整个院落中就剩了他们两人。
“阿九,坐着吧。”他招手让站着的白芷坐到他身旁,取出了一管箫来,“我说过,要吹给你听的。”
箫声如泣如诉,藏着万千的哀婉与怨恨,却也藏着至死不绝的爱恋。
这是一个被误解的女子千肠百转的心声。
她先前不懂,可如今,她已经知晓,柏舟,是一首弃妇表明心意的诗。
而大公子,侯门中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公子,又怎么会以此诗为名呢?
“柏舟,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抚摸着白玉箫上的那一点血色,叶承瑾轻声道。
他的父亲与母亲,都是骄傲倔强之人。
听说,他未出生之时,父亲与母亲生了嫌隙。母亲一气之下,给父亲写了一封和离书,回了娘家。父亲大怒,也写了一封休书。
母亲回娘家不久,就查出已怀有身孕。消息传回府中,父亲就顺势派了人来接。娘家这边也劝她回去,母亲却只道,除非父亲向她认错,并亲自去接,否则绝不回去。
父亲却也不是肯率先低头之人,回府之事,就此不了了之。
从此,父亲久在军中,母亲长居上谷。
后来,母亲难产,他出生不到一个月,母亲就撒手人寰。
自母亲那次负气出走之后,他们从未再见。
叶承瑾关于母亲所有的印象,全都来自父亲的诉说。
可关于此事,无论他如何追问,父亲总是一语带过。
他也问过父亲,后悔吗?如果父亲低了头,如果父亲去接了母亲回来,那母亲可能不会这么早过世,那一切可能都不会是这个模样。
父亲沉默了许久,在他执着的追问下,终于开了口,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母亲不该遇见我,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母亲或许怨他,可总是爱着他的。而父亲,父亲分明也是爱着母亲的。他们明明两情相悦,可最终,却死生不复相见。
父亲竟然说,母亲不该遇见他。
叶承瑾想,他绝不会让自己,有一天会说出,白芷不该遇见自己的话。
他既然喜欢她,就会给她想要的。
他站起身,走到白芷身边,从袖中拿出了一根木簪递过去:“阿九。”
那簪子做工粗糙,颜色还有些暗淡,簪尾雕了一朵桃花,簪身刻着一个“芷”字,正是那日白芷在早市摊子里看上的那一根。
白芷也站了起来,却只是看着,没说话。
叶承瑾只是拿起她的手,把簪子放进她的手心,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带着笑:“阿九,你记着,我买下这支簪子,花了十文钱。他日你出阁之时,新郎若是谢青葙,你要把这十文钱还给我。”
簪子还带着他温暖的体温,白芷握住,只觉得沉甸甸的。她想了许久,才答应道:“好。”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喜欢谢青葙了,记得告诉我。”
他去见过谢青葙。只一眼,叶承瑾就明白,谢青葙此生,绝不会爱上白芷。他或许会待白芷很好,或许会喜欢她,可那无关情爱。
他都明白的事情,白芷心里不会不明白。可她还是愿意去喜欢。只是,这样的喜欢太绝望,叶承瑾想,她终有一天会放弃。而他,愿意等。
攥紧手中的木簪,白芷低声道:“好。”
“最后,我还想和你说一句话。”叶承瑾眉眼专注的看着她,“这一句,你可以忘记,但我希望你记着。”
“白芷,你不嫁,我就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