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chapter 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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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会欺骗自己。
一开始我相信自己已经接受了生父的欺骗和诡诈，在这冷酷的现实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但古灵阁揭示疑点后，我又立刻跑去求证，发现了更为不堪的真相。
还以为这样的痛苦能够使我就此止步，结果却又吩咐尤兰达去找出那个女人。拿到照片那会儿，言语根本无法描述内心的剧痛，可仅仅是数分钟后，我便决定把这个故事撕碎咀嚼下肚。照片不能藏在马尔福家，我将它塞进行李箱的最底层，假装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然而在那天夜里，我摸到小腿上浅浅的疤痕，因为在家族陵园使用血缘魔法而撕裂伤口造成的，一个念头突然撞进脑海：布兰奇埋葬在哪里？
或者说，她有墓地吗？当时我的血流并没有指向某座孤坟……当然了，那个人怎么敢这样胡作非为。
从家养小精灵记忆中获取的画面重新浮现，我从床上坐起来，焦虑感如同火焰灼烧我的脸颊。我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白天已经决定了要把身世的真相永远埋葬，这是对的，现在所有的当事人都已死去，生父的一切谎言都是为了掩盖它，他差点儿就成功了。假如我不肯接受虚伪，那德拉科询问时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天知道我已经咬着牙承受了多少，我多希望可以开口。
反复的念头像拉锯一样折磨着我，又是一念之间，我想起来，这个秘密仍然有其见证者，那些食死徒！甚至黑魔王本人！
我不能像利兹先生那样自欺欺人，总有一天……
我怀着恐惧跳下床，恨不得立刻就找出到底有谁是那场惨剧的见证者。可是——这无济于事，多洛霍夫那种轻慢、暧昧的态度，他很可能就是当年在场的人之一，我能够现在就杀了他吗？
进一步说，我能够杀了黑魔王本人吗？
冰冷的月光将我笼罩在寒夜里，我将一缕垂落的红发别到耳后，沸腾的情绪又慢慢平静下来。曾几何时，自己真能够天真地回答这个问题，一腔复仇的冲动，以为能够冲到黑魔王面前杀了他。
我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感到难以言喻的孱弱，安静地蜷缩回了床铺之中。
开学日当天，纳西莎独自送我们到火车站，她警惕到神经质的程度，但德拉科似乎松快了一些，在站台上劝她赶紧回去，然后他拉着我的手，径直走进一节空车厢。
“你不用去履行级长的职责吗？”我看着他把行李箱放到架子上。
“什么？哦，我不干那些蠢工作了。”德拉科说。
有什么好事发生了，或许黑魔王给他的任务有眉目了？这么想着，我前所未有地深切理解了他的心情，的确，我们应该更加积极，及早真正地走到黑魔王身边去……
我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德拉科放低了声音，久违地带着点笑意，“返校日会带来这么多兴奋吗？”
“或许吧，”我闷声说，“你哪儿都别去，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好。”他承诺。
我预备进一步提出独占车厢的计划，在门口设一个驱逐咒什么的，不速之客就到了。
几个同级生一起走了进来，为首的潘西·帕金森发出咋咋呼呼的声音：“噢，德拉科，你瘦了这么多！”
我的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正是给她看的，不过并没有起到效果。德拉科打量了一下他的级长搭档，还算客气地说：“挺好，你没有。”
帕金森挤过来，一下子坐在我们身边的长椅上，语气转变为关怀：“不，对我来说也是不好过的一个假期……”
达芙妮冲我们笑了一下，带着她妹妹坐到了角落里，那个莱斯特兰奇家的女生畏缩地跟了过去，引起了前者的不满，但她们都没说什么。我没看见米里森，扎堆出现的同级生中，诺特在靠门的长椅上坐下，克拉布和高尔挤在一块，他俩坐下后才露出扎比尼那细长的身形。
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径直岔掉了帕金森的话：“这学期是不是又来了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你们有谁认识吗？”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德拉科扭头看他，语气莫名冷淡，“他不教黑魔法防御术。”
扎比尼挑起眉头，“你很有消息？”
我认为这话不怀好意，而德拉科只是嗤了一声，说：“当然，你以为呢？”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几双眼睛咕噜噜地转，交流着隐秘的信息，等待着一场交锋。但挑起话头的扎比尼并没有追究下去，他望向了我——这恰恰是我最不想要的！
“利兹，你看起来像只鬼魂。”他说。
“承蒙夸奖。”我冷冷道。
“那之后你都住在哪儿？我听说魔法部把你家都查封了。”此人极没眼色地不依不饶。
“不劳你费心。”德拉科抢白道，正是我想说的，甚至连语气也差不多。
我几乎要露出一个微笑。
扎比尼撇了撇嘴，“行吧……我本来只是想问，有谁接到了斯拉格霍恩的邀请？到他车厢里去。”
没有人，霍格沃茨新聘用的教授似乎只叫了他一个人去。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诺特嘲弄道。
列车这时启动，很快离开了站台，驶入广袤的田野中，唯一的受邀者在发现确实无人陪同后，百无聊赖地独自离开。我察觉到德拉科在听说这个消息后情绪变差了，我拉着他离开帕金森，坐到另一排位置上，抬眼探寻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勉强道，“斯拉格霍恩是个势利鬼，我听说他喜欢收集优秀的学生给予特殊辅导，不过没道理还没开学……也许不是这么回事。”
“就是那么一回事，”我说，“既然是个势利鬼，那他肯定擅长审时度势，不会想沾染我们的。”
德拉科觉得好笑地觑了我一眼，“我们怎么了？”
我环视车厢里熟悉的面孔，这些在校的同学大多数出身黑魔王拥护者的家庭，甚至是中坚力量。
“他不教黑魔法防御术，那教什么？”我岔开了话题。
“你还不知道？”他有点意外，“他上魔药课……斯内普教授得到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
我一时怔愣。
斯内普一直想教黑魔法防御术，但传言邓布利多认为他不可靠，不愿让他再浸淫此道。
他对凤凰社说自己在食死徒之中是卧底，又对食死徒持同样的说辞，我们谁都看不透他。偏偏，无论是黑魔王还是邓布利多，都对他保有信任。甚至在这种时刻，他获得了后者的进一步授权，不然何以得偿所愿？
可那是怎么做到的？
脑海中浮现出此前和斯内普争执的记忆，我感到手心像是火焰在烧灼，为了排遣尴尬，胡乱嗔怪了一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需要知道。”德拉科说。
我们又沉默下来，车厢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被沉重的心绪困扰，好像刚刚过去的仍然是一个普通的暑假。老诺特也被捕了，但他的儿子丝毫不放在心上似的，闲适地半躺在长椅上。
我想起西奥多·诺特现在也处于无人监护的状态，他怎么逍遥自在？但我并不想仔细打听他的状况。
列车飞驰，很快闯进了浓雾中，雾散之后周围的景色变得荒凉，行李架上挂着的吊灯亮起来了。
我靠在德拉科的肩膀上，可能睡着了一会儿也可能没有，模模糊糊听见了一场吵闹，睁开眼发现扎比尼已经从他的盛宴中回来，斯拉格霍恩没有邀请他们一起入校的意思。
列车晃动，行李架发出吱吱呀呀的不详声响。
德拉科的确对自己没有被邀请而心怀不满，他向扎比尼问清楚受邀者的标准，酸溜溜地说了句那不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扎比尼耸肩，“或许你因为地利之便，已经得到了远大前途？”
原本松散的氛围一下子又剑拔弩张起来，一直关注着此事的同级生们又纷纷看过来。诺特的眼神闪烁，帕金森一副紧张的模样，克拉布和高尔也纷纷投来敬畏的眼神……难道他们都听说了，黑魔王驻跸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露出一丝冷笑。
“是又如何，”他倨傲道，“我和你们已经不一样了。”
“我很好奇，”扎比尼做出一副恭敬的请教姿态，“你才十六岁，有什么资格为那个人办事？”
我起身，握住德拉科的手，他张嘴欲言，最终只是咬住了嘴唇，而后轻飘飘地敷衍道：“没能知情的人就没有知情的必要。”
扎比尼突然盯住我。
我能有什么好加入这场对话的，我只求所有这些冷酷、尖酸的同学都别敢和我说哪怕一个字。
“快到站了，”我面无表情地说，“换校袍吧。”
事实上，即使没有我的提醒，德拉科应该也能忍住，一整个夏天他都死死瞒着我到底从黑魔王那里接受了什么任务。如果他真的被扎比尼激将成功，我会很失望的。
我也丧失了好奇，“没能知情的人就没有知情的必要”，的确如此。
列车果然很快就进站，我们等着其他人先走，最后德拉科却对我说：“你先出去，在马车上等我。”
“怎么了？”
“找个东西，行李架上。”他慢慢地说，嘴角轻微地扬起来。
我扭头，注视着挂在架上摇晃不停的灯盏，手握住了袖子里的魔杖。
“嘘……”德拉科按住了我的手，自己去取行李。
电光火石之间，他甩出藏在袖底的魔杖，就像我们曾经在某个夏天练习过的那样，迅捷狠厉：“统统石化！”
一个重物摔了下来，盖在其上的隐形衣滑开了，露出哈利·波特的脸。
我提起的心脏回落下去，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又察觉到一丝阔别已久的啼笑皆非感……是啊，还有什么能引起他如此兴趣。但与此同时，我又完全笑不出来。
波特中了石化咒，全身僵硬地蜷缩在那里，手指还呈现出抓握的状态，似乎他最后一刻反应了过来，但来不及抓住魔杖。
德拉科重重地踢了一脚，正踹在波特的鼻梁上，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吃惊，伸手拦住他，德拉科却后退一步，示意他不会再动手了。
“他在偷偷摸摸地听我们说话，大概扎比尼回来的时候就钻进来了。”他阴沉地说。
我抽了口气，列车正在变得寂静，外面夜晚寒凉的气息钻了进来。
“没有傲罗保护他吗？”我说，“这不太明智。”
波特没能回答这个问题，石化作用下，他就像一具冻僵的尸体，唯独脸上的血迹有些色彩。不知怎么的，我不敢看他。
“也许有吧，我们得赶紧离开。”德拉科说，转身就走。
我跟着他迈了几步，忽然道：“为什么不杀死他？”
“啊？”他一副听错了的样子。
“黑魔王想要他的命，这个活下来的男孩儿，是曾经害他失去一切的元凶，”我自言自语道，“做这件事一定符合他的心意。”
“别傻了，我们马上会被傲罗抓进阿兹卡班！”德拉科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几乎是拖着我往外走，“没有好处——风险远大于收益。”
如此轻描淡写地将杀戮与死亡挂在嘴边，我们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我看清楚了那纠缠在我们身边的幽灵，理解了过去的这个夏天是怎样深刻地改变了我们，从少年时期的争执吵闹，无可挽回地滑向生死的深渊。
“我知道了，”我温顺地说，“那你要好好考虑风险，以保全自己为先，德拉科，无论你准备去执行什么任务。”
他一时失语。
我们携手走上站台，踏进清冷的夜雾中。我尽力遗忘自己方才试图治愈波特的冲动，那全然不合时宜。
作者有话说第97章 chapter 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