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少女反对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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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此之前，栗原优没有任何穿越异世界的经历，但这不妨碍她觉得，这个异世界对她太友好了一点。既不会没吃没喝，反而生活费相当充裕，也不会融入不了社会，反而做死宅做得相当轻松。
最最重要的是，她唯一得到的，名为攻略的任务，完全充满了一种可做可不做的味道，根本没有什么白胡子老爷爷出现在空中催她快干活，也没有什么系统在她耳边算着积分逼她干活，甚至连一个在xx时候之前达不到目标就狗带的期限都没有，简直宽松到了可怕的程度。
怎么讲呢，如果其他穿越者前辈们是被皮鞭抽打的小羊羔，那她就是被送过来散养着度假的，条件真的不是优越了一点半点（这也是她从容地成为死宅的重要原因），导致她每每怀疑「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把我送到这里的」
「啊…所以你去棒球部做经理了？」
栗原优跟在相马枫身后，走出了刻着「东京国分寺市青道高中」的黑石校门牌，拘谨地点了点头：「嗯…对。」
相马枫撩了撩打理得精致的长卷发，侧过头回看了她一眼：「这职位没什么用。」
午休时间，相马枫吃腻了福利社的面包，约着栗原优去学校附近的全家买点甜品换换口味。从电车站到校门口的这段通学路是个小坂坡，花树繁茂，蜿蜒而上。白天的时候车流密布，风吹树梢沙啦作响，樱花瓣在空中卷成粉红色的漩涡，风景秀雅。夜晚的时候行人稀少，小盏的路灯藏在树丛的阴影中，难免看起来有些阴森。
两个人前后稍错地走在人行道上，远远能看到便利店门口「土曜日绝赞发售中」的漫画等身立牌，栗原优看着地上被相马枫的制服鞋碾碎的花瓣，轻声说：「我知道，就是做做看。」
便利店的门伴随着一句机械女声的「欢迎光临」自动打开，相马枫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太赞同她的决定，然后就直率地表现了出来。栗原优立刻直奔零食区，扫了一遍货架却发现没有她特别喜欢吃的巧克力小熊饼干，顿时大失所望。她对相马枫又敬又怕，不敢提议换一家便利店，于是勉勉强强地挑了一盒沾沾杯，就火速凑到冷冻柜旁边，假装在挑选半价寿司随口问相马枫：「做经理怎么了吗…？」
「我说啊，」相马枫头也不抬，专心地比对着手里两件春日限定的樱花布丁，「你将来想做什么？」
「……嗯？」栗原优愣了一下。
「你高中毕业之后想做什么，考大学，找工作，还是直接嫁人？」相马枫最后选定了卡士达酱的樱花布丁，把另一件商品放进冷柜里，转过头看向她，「你总要有个规划吧。」
「…考大学。」栗原优迅速选择了看起来比较靠谱的那个选项，为了假装自己不是刚刚做出的决定，还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就…早稻田大学。」
相马枫嗤地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意味深长地说：「你看起来可不像要考大学的样子啊。以你现在这个状态，三年之后估计只能随便找个工作，然后到处联谊，把自己嫁出去之后在家里做家庭主妇。」
「怎么会！」栗原优的眼睛瞬间睁得极圆，下意识地开始反驳，「我才不想这样呢！」
「做不做经理其实无关紧要，但你这种毫无紧迫感的状态绝对不行。找到一个目标，然后好好去做，总是徘徊是不可能做成的。」相马枫把布丁放进购物框里，往饮料架走过去，不忘回头对她一笑，「你要是这个状态持续下去，还是从现在开始网罗优质男比较现实。」
谁…谁会只能嫁人啦？！
栗原优气鼓鼓地咬着嘴唇，把鸡蛋沙拉三明治扔进自己的购物筐里，小跑了两步追上相马枫，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相马学姐以后想做什么？」
「考大学啊——庆应文学部。」相马枫正在往筐里扔各种口味的珍珠奶茶——包装上写着「来自北海道的奶油，给您至高的享受」，听到她的问话后掀了掀眼皮，带动着用睫毛膏刷得浓密的睫毛也颤动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回答。
「诶诶诶？庆应？」栗原优一时间惊呆了。她是那种越是抱着期待的梦想就越要藏起来不被人知道的人，对于相马枫也好，泽村荣纯也好，愿意大大方方地说出远大的理想，明明还是个见习生就毫不犹豫地宣称自己要成为王牌，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做不到，不怕自己丢脸吗？
栗原优咬着嘴唇，刚刚张开嘴又紧紧闭上，漆黑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相马枫，最后终于极小声地说：「那个…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嫁人，我想将来能自己养活自己。」
相马枫有点意想不到，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这和之前不同，她的表情里并不带有轻视或者取笑，而是一种纯然的鼓励。她个子在女生中算得上极高，此刻微微俯下身，第一次正视着栗原优：「你做经理的话应该知道吧，棒球的训练比赛比是所有运动里最高的，超过了十一。为了那一两场比赛，这些球员需要熬过日复一日辛苦又枯燥的大量练习，他们的努力没办法得到任何及时反馈，你觉得他们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
栗原优摇了摇头，神情专注地看着对方。
只专注于眼前的目标，是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形成的本能，未来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只有这一秒钟活下来了才有机会把基因延续下去。展望未来不是人的本性的一部分，及时享乐才是。如果像打游戏一样，努力马上就可以得到回报，那努力也会变得有趣许多。可是现实不是打游戏，压抑对眼前唾手可得的快乐的渴望，在枯燥的重复中获取属于未来的快乐，这有完成这种对人性的反叛行为的人，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棒球部的经理，想知道的话你就自己去观察吧。」相马枫瞥了她一眼，直起身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的梦想到底是想像现在这样的轻松地活着，还是想要未来成为一个能养活自己的人，应该好好想清楚一点。」
栗原优其实早就知道相马枫说话非常不留情，但是真的被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一次，还是觉得压力极大，心跳过速，紧张得不停咬着嘴唇。明明知道自己有问题，但是却没有为解决问题而付出努力的人，在被指出问题的时候，总是会比不知道自己有问题的人更加羞愧。
把我送到这个世界来的某种存在，肯定对我抱着某种期待吧，我要是也能像泽村荣纯，像相马枫那样，丝毫不会沉溺于眼前的舒适，只是全神贯注地向着未来前进就好了。让你失望了，我的本性没有经受住考验，我不仅没有大放异彩征服世界，反而很可能从一个现实中的废宅，变成了一个异世界的废柴。真的很对不起，我要是个天才就好了，我要是能够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到就好了。
不想再这样了。我甚至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我就是很想要告诉你，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
「…这个不吃了。」栗原优和自己的购物筐互相凝望，最后跑过去把沾沾杯放回了货架上，把三明治也换成了低脂鸡胸肉的，然后故意走过去让相马枫看她准备购买的商品，嘴里严肃地说，「我决定了，我要从减肥开始做起。」
其实随便坚持什么都好，减肥也好学习也好跑步也好打棒球也好，我就是想要体会一下，掌控自己的滋味。不再随波逐流，而是有了一个目标，然后就好好地把握着自己，一路向着目标前进——我想要试试，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哦…哦。」相马枫不太感兴趣地随口应了一声，从门口货架上挑出来最新一期《MINA》，就掏出自己的suica卡在柜台前结账，完全不理会栗原优故意的展示。后者不服气地追在她身后，杂志也不挑了就跑去结账，非要给她看自己精挑细选的低脂午餐不可。
正午阳光微醺，照在超市门口红砖地面，泛出柔和的光泽，从橱窗看出去，门口的木制长椅上卧了一只三花猫，沐浴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舔着自己的长毛，整整齐齐地停靠在路边的单车，一排排影子都斜斜地落在长椅的脚下。两层花架上垒着一簇簇一盆盆五颜六色的花，在若有若无的微风中轻轻摇摆。
也许这个平淡无奇的中午，会见证一个与众不同的未来。
「打扰了，请您填一下这份表，非常感谢。」
午休吃过低脂午餐，下午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部活时间。
棒球部每日例行的训练结束后，几个经理站在训练场的门口，依次拦住每个要出去的球员，向他们分发调查问卷，女生温柔的「抱歉」和「感谢」声此起彼伏，球员们仿佛置身于联谊现场。
「耽误了您一分钟的时间，非常抱歉，您的选择会影响接下来便当的制作，感谢您提供帮助。」栗原优对着面前人高马大的三年级球员露出标准化的微笑，双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填完的调查表，惯例表示感谢。三年级球员点了点头权当告别，转身离开露出下一个球员。
青道高中棒球队比赛在即，凡是出外比赛，经理都会提前准备供球员食用的便当。合宿在即，经理工作的高峰期就要到来，藤原贵子考虑到有新生入部，需要更好地掌握现役球员的口味，为此连夜做了一份调查问卷，决定在训练后分发给球员们。
顺带一提，栗原优自告奋勇地领了打印调查问卷的任务，但中午去便利店的时候因为不明原因而情绪激动，差点忘记了打印的事情。
「您好，这是我们针对料理做出的调查问卷。」栗原优把笔递交给下一个球员，继续说着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套话，等待着对方填完表格。
她有些无聊地抬起头四处张望，遥遥的对上了一束轻飘飘的目光。小凑亮介穿着脏兮兮的棒球制服——只要看脏污的位置，就能猜出他用什么姿势接了哪些球——粉红色的头发被汗水乱七八糟地粘在额头上，排在她旁边的吉川春乃的队伍中间，原因不明地向她看了过来。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装作没看到已经不现实了，但是打招呼的动作稍微一大就会被其他队员注意到，很是尴尬。
栗原优咬着嘴唇转过头不看他，手慢慢地伸到颈侧，小小地摇晃了好几下，然后顺势把松散的头发挽到耳后，就好像只是在普通地整理头发一样。
打完这个不伦不类的招呼后，她才想到这样对学长好像有点没礼貌，撩起眼睛偷偷瞄了小凑亮介一下，看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没有介意的样子，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接过面前的队员递过来的调查表，带着微笑向对方道谢。
虽然嘴上不说，但栗原优心里其实是相当得意的。被安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做攻略目标，这个目标还是这个特别优秀的人，她心里其实觉得压力很大，又因为巨大压力的反弹而对当事人特别不服气。昨天晚上被这个人看到了脏兮兮的样子，让她顿时觉得自己输了一程，所以今天来棒球场之前，她的服装是特意打理过的，头发也是拿卷发棒认真卷过的，相马枫还心情很好地给她画了一个淡妆，基本上挑不出什么瑕疵。
然后非常风水轮流转地，对方变得脏兮兮的。栗原优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取得了精神胜利，心情愉快地想：攻略他什么的我才不要做，连自己都没打理好，我可绝对不会喜欢上这种家伙的！
转眼长长的队伍就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栗原优微笑着接过一年级球员的调查表，向对方致谢后把表格归档，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泽村——同学，下午好。」
「你原来是野球部的经理啊。」泽村荣纯有点新奇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开始填调查表，「喜欢的料理，嗯嗯嗯，喜欢的和式料理——跟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喜欢的原因，因为好吃啊。」
他嘟嘟囔囔地填完了调查问卷，一边递还一边活力十足地说：「栗原同学是吗，你今天也要去训练场训练？」
「嗯…请多指教。」栗原优把调查表码齐摞好，轻声回答。
泽村荣纯认真地看了她几眼，突然若有所思地发问：「你是想加入棒球部？」
啥？？？
栗原优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泽村荣纯的脑回路，先不说高中棒球队根本不会有女生——女生都去打软式棒球去了，再说她只是跑跑步而已，为什么他就会联想到自己想要加入棒球队上？
普通人脑洞再大，也就最多联想到「这姑娘是不是暗恋我」上去吧？？？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看起来不像这种心机深沉拐弯抹角的人啊，她的攻略对象小凑亮介这么做还比较正常，所以他问这个问题是认真的？是在开我的玩笑？还是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其他意图？
栗原优脑子里百转千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着急的时候日语更是说不出口，张开嘴结结巴巴地想说话又说不清楚，泽村荣纯根本没有发现她的窘境，只是一脸超单纯超诚恳的笑容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直到一个少年有些无奈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荣纯君…」尴尬的气氛才终于被打破。
栗原优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有着一头粉色头发的清秀少年。
【第六章●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少女反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