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72、第七十二章 阳台茶话

　　靳程猫腰向林落落屋子里探探，结果发现里间外间似乎都没有她的人影，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别人家看看时屋子里又传来林落落的声音：
　　“我在阳台上呢！”
　　沿着声音，穿过卧室，林落落正裹着毛毯坐在阳台木地板的蒲团上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上。
　　“等我一分钟，马上收尾！”
　　靳程在林落落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一股凉风袭来，外面的街景还不错。桌上放着一摞翻得乱七八糟的书，一盒子参差不齐的铅笔，一本铺开来的速写本，上面七零八落的线条，靳程实在看不懂，却又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看。
　　“你看不懂啦，很少有人能看懂我的草图的，以后给你看成品，你会被我深深折服的！”
　　林落落啪嗒合上电脑：“谢谢你帮我把电脑带来，方便多啦！”
　　林落落使劲拉扯着身体靠在地板上伸了个懒腰，起身到了外间。靳程还是没有把那幅画看懂，很是无奈，不过也没有办法，于是又把它合上，随手一番桌上的书，全都是些科技啦、物理力学、军事之类的书籍，夹杂在其中的一摞草稿纸上也是各种颜色的笔涂得乱七八糟。
　　呃，靳程汗颜，记得老师可是教导过自己即使是草稿也要干净整洁要不然容易出错啊，可见这个林落落当年的老师肯定也是有很多的坏习惯才没把她教好。
　　习惯使然，靳程动手把这一桌子的乱七八糟收拾了一番，刚收住手，林落落就抬着茶壶茶杯过来了：“哟，最近是在自修心理学吧，都能读心啦！”
　　“我又不是你，没事找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来糟蹋自己，我是看不惯这一桌子的邋遢。”
　　“邋遢，嗬，我告诉你，要是十分钟前你把我的桌子收成这样，我肯定掐死你的肉身再掐死你的灵魂。”
　　“你狂犬病发作啊，我哪错了？”
　　“有个朋友的漫画需要这些知识，我在帮她整理，这些书可都是我老早就请蓝聂帮我借的。我的脑袋瓜子都要快分成阵列来计算了，十分钟之前你要这样算不算添乱嘛！”林落落明明是挤着眉毛说理却是一脸的欢乐。
　　靳程想想好像有理，不知不觉中一杯茶已放在自己面前，靳程也自然的抬起来就往嘴边送，愣了一下，又再尝一口：“嗯，不错，是这里的茶？”
　　“不是，是滇红，蓝聂给的！”
　　靳程正发自内心的感觉和想象着从一大堆书里爬出来后有一盏茶配上好看的茶具，这样的清浅时光真是好，一纸袋子鸡爪就递过来了，再看林落落正用牙撕扯着的那些鸡脚筋，呃，这真是意料之外有意料之外啊！
　　“不要！”
　　“正合我意！”林落落把那一袋子放到自己面前，用那只干净的手把茶具推到靳程面前，示意他泡茶。
　　“明天跟蓝聂他们去义诊回来就走吗？”
　　“不回来了，我晚上的火车，直接从我们义诊的那个村子走，预约好车了，一般不会误事。”
　　“我送你吧，再把那个车租来！”
　　“不用啊，明天义诊你也要去的，蓝聂说去义诊，其实他又不懂，他只是每年承担各种开支，请了县里的医生去义务诊治，今年你这个从大医院来的医生在，肯定会忙得不可开交的。”
　　“可是你也要等到我们诊完的嘛！”
　　“可是……”
　　“好啦，这件事就听我的！”
　　林落落眼睛左右分别挑挑：“嗯，好！”答应得很是痛快。
　　靳程把一杯新斟的茶递过去，林落落手伸到茶杯边才发现满手的油，赶紧又换另一只。看她平时一贯雅雅的样子，突然间糊涂莽撞起来又是另一番惹人喜爱，自己也奇怪明明年龄上她要比自己大为什么会有一些疼爱的感觉，兴许当医生久了习惯了替别人操心！
　　林落落放下茶杯，弯着眉眼仰头笑着又刻意地想要把牙齿包在嘴里不漏出来，一副孩子的样子：“再来一杯，去去油！”
　　明明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却被她说得充满乡间的烟火气息，可是他喜欢。
　　“好，再来一杯，满上！”
　　“傻不傻呀，茶能倒满吗？”
　　“您又不是一般人，哪能一般对待呀！”
　　靳程说着递过去一张纸巾，本想让她擦擦嘴，没想她接过去后直接一根根手指头擦了起来。
　　无奈，靳程又递过去一张：“这张是用来擦嘴的！”
　　“哦，我还要吃的。”
　　“还是先擦擦吧，快滴下来了！”靳程忍住从心里喷涌而来的笑，就像刚刚林落落想要包住一笑就露的牙那样！
　　阳台外，不知不觉又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那个……”靳程话说一半，把伸长的腿盘起来，他或许没有发现这是林落落最喜欢的坐姿。
　　“什么？”
　　“有件事，关于溪城，我考虑很久，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
　　“嗯，然后呢？”
　　“就是……你奶奶在医院的时候，溪城他也赶过去了，只不过没有跟我们讲，我也是偶然间撞见的，他要求不要告诉你，但是我思量再三，觉得你还是该知道！”
　　“噢，他以前去过我家，我家里都很喜欢他，他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才会去。嗯，既然他并不想我知道那我就装不知道好了！”
　　“其实，我觉得你和溪城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乐栈能够代替的，你应该试一试！”
　　“你是在劝我回去抢啊！”说话间，林落落面前已经堆了一堆啃得甚是干净的骨头。
　　“我觉得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容易，明明他也很舍不得你，你也等了很久，这样子都要走散，我都觉得不甘心！”
　　“他也舍不得乐栈啊！”林落落起身去了阳台一角留着浇花的水龙头下把手清洗了一遍，在哗哗的水流声里，靳程捻着下巴收起两条腿，膝盖顶着面前的桌子。
　　“其实你可以现实一些的，溪城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如果结婚了，那么跟乐栈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纠葛！”
　　“所以你还是鼓励我回去挖墙脚咯，如果你是我也会这么选？”林落落擦着手坐下来，像靳程那样，只不过她拿起旁边的小盒子倒了两颗木糖醇放到自己嘴里，然后把盒子递给了靳程。
　　靳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实话如果是他他不会这样选。
　　“可是你很爱他！”
　　“的确，曾经我也盼望这一辈子只需要对一人心动，不管历经多少波折只要最后还是那个人就好，所以我愿意去等，去相信人生的那些必要的兜兜转转。可是或许有时候是我太一根筋了呢，其实我也很累了，就像你用意志力在坚持的一件事，感情也一样，我们难免自欺欺人。！”
　　林落落说着又展开了手中的速写本，这次是在临摹一幅工笔画。
　　“我不是很懂！”
　　“意思就是我疲倦了，所以没有了美好的憧憬，即便这样一段感情走到了结婚，那么往后的几十年我们都要靠大眼瞪小眼和责任感来维系吗？我不要，我需要对等的爱情和婚姻，我们可以有财富和社会地位的微小差距，但我需要感情上的对等，我一心一意爱他，他也没有三心二意和随时给自己另留一手。相信苏溪城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比我理智，比我看得透彻，比我敢做决定。他唯一做得不够坦荡的就是没有在和乐栈在一起之前和我摊牌，不管三年前还是现在。”
　　“那么……”
　　“那么……我要换一个人爱了，我的生活是该有些烟火气息了。我最盼望的美好时光就是这样：外面下着雨，因为阴着天，所以屋里需要开着灯，家里有夫妻和孩子，干什么都好，满屋子的零食袋子或是因为一起看一整天的电视剧到眼肿，或是在为怎样教育孩子而冷战，或是谁因为工作少照看家而严厉地开家庭会议等等。”
　　林落落的笔依然在纸上沙沙作响，像以往靳程在她门口看到的那样，她可以边听音乐边画或是边打电话边画。靳程看着她那认真而又悠闲的样子，惬意中全是小小的幸福。
　　“你真的放得下？”
　　“那很难，所以我用了很多年，那是因为怕忘记，不想放下。也很简单，或许一秒都不要，因为心力交瘁后更能看清！”
　　“你是？”
　　“在赶往奶奶医院的路上，在冷风里，我突然觉得自己酒醒的那一瞬间！”
　　“啪”一声，林落落的手里的铅笔被一巴掌拍在纸上：“靳医生……”
　　靳程已被拍笔的声音吓得挺直了腰板，突然间林落落若有所思的眨巴着眼看着他这么叫时，他不禁把嘴唇边的空气吸成一口然后再咽到肺里。
　　“我好像明白了，我得感谢苏溪城的决定，让我们都从这件事里得到彻底的解脱。好比你优雅的忍着疼痛穿着高跟，然后到一个不需要再装的环境轻轻把脚从鞋里拿出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