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吾心》尺馨

4、兄弟不同心

　　烈日当空，地面被太阳烤得热气腾腾，远远看去街上的景物都歪歪扭扭的。话虽如此，可毕竟是一年一度难得的庙会，所以街上依旧人头攒动，小贩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两边的店铺生意也格外红火。
　　一身便装的小蓉和舒惜颜随着人群缓慢往前移动。
　　“瞧一瞧来看一看，全是新到的货咧。”卖饰品的小贩吆喝着，见到舒惜颜俩人走过便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姑娘买首饰啊，看看都是新到的货，绝对独一无二，每样只有一件，您绝对找不到第二件，质量上乘包你满意。”
　　“快看，这个发簪好漂亮。”小蓉拿起街边小摊上一个梅花形状的发簪兴奋地直嚷嚷。
　　“我比较喜欢这个，够简单！”舒惜颜拿起另外一个白玉质地的簪子，簪子的顶端宛如一个结，然后向下延伸出两条情丝互相交错缠绕，直至变成尖尖的一条尾端。
　　“老板这两个我们要了，一共多少钱？”小蓉转头看了一眼舒惜颜手上的玉簪，便爽快地掏着钱袋询问价格。
　　“谢谢姑娘，一共是五两银子。”小贩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回答。
　　付了钱俩人继续随着人潮前行，东看看西瞧瞧，不知不觉已过了大半天，突然在不远处的河边，聚集着一大堆人，直觉告诉她们一定是出事了。走进一看果然，一位老妇人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怀中紧抱着一个全身湿透不省人事的小男孩，围观的人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
　　“哎，真是可怜呀，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一位大娘可惜地轻摇着脑袋。
　　“是呀，救是救上来了，只可惜一口气喘不上来。”边上的一个妇女接口道。
　　本就是学医的舒惜颜一看现状，立马跑过去从老妇人手中抱过小男孩。一旁的老妇人不明所以，边哭边喊双手紧抓住自己的孙子不放：“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呀！”
　　“我要救他！”舒惜颜瞠大双眼，焦急地吼道。老妇人当即松手，泪眼婆娑地看着舒惜颜这么拯救自己的孙子。
　　舒惜颜把小男孩平放在地上，随即双膝跪地趴在小男孩胸口听了听。糟了，心跳已经停止了。确定好心脏的位置，双手叠交放置其上，嘴里默念一二三，重重压下，一次二次三次，见无任何反应，即刻一手手指捏住小男孩鼻翼，一手稳住他的下颚，使他嘴巴张开，抬头深深吸一口气，蓦地低头与小男孩嘴对嘴输气。这一举动惹得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就这样用心肺复苏的方法重复了几次，小男孩的嘴里突然喷出一大口水，随之紧闭的双眼也逐渐张开。在他轻声呼唤出“奶奶”时，周围的百姓都鼓掌叫好，而那位老妇人也连连不断地道着谢。
　　“活菩萨呀，谢谢菩萨啊，谢谢菩萨！”眼见着孙子活了过来，老妇人当即激动地跪在舒惜颜面前要给她磕头。
　　“老人家，不要不要，起来，快起来。”舒惜颜累得满头大汗，连汗水都来不及擦就赶紧搀扶起老妇人。
　　“孩子，还不快谢谢恩人！谢谢活菩萨！”老妇人拉过一边的孙子催促着。
　　“谢谢活菩萨。”童稚的嗓音软软地道着谢。
　　舒惜颜蹲下身对着小男孩笑笑，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叮嘱道：“乖啊，以后要听奶奶的话，不要一个人去河边玩水知道么？”
　　随着老妇人子孙俩的远去，人群逐渐散开，这时舒惜颜才突然感觉到饥饿：“唔……好饿哦，小蓉，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呵呵，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小蓉，着实对舒惜颜打心眼儿里佩服：“姑娘，你真的好厉害哦，就这么弄啊弄的，把死人都救活了。”小蓉满脸的惊喜和兴奋。
　　“呵，不算什么啦，我们那儿的人都懂的一点点小常识而已。”或许是刚才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现在突然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很累，舒惜颜满脸倦容低声回答着小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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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馆里高朋满座，两人一踏进门口店小二就笑脸相迎地招呼上来；“二位姑娘好。”
　　“小二，还有位子吗？”小蓉环视着四周，几乎看不到有空的桌子。
　　“有有有，二位姑娘这边请。”小二一低头一哈腰，引领俩人来到一张静僻的桌子边。
　　“二位要点些什么？”
　　“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统统拿上来。”到底是王府里出来的，连个丫鬟说话也很有派头。
　　“好咧！”小二抹干净桌子后，便一阵风地离开了，片刻后，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小蓉，点这么多吃不完吧。”自己虽然真的是很饿了，可她非常怀疑是不是真的能把点的这些东西吃完。
　　“快吃，快吃，我饿死了。”小蓉边说边夹起一只翡翠蒸饺放进嘴里。
　　约莫半晌的时间，俩人如秋风扫落叶般一阵扫荡后，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看着桌上还剩余不少的食物，舒惜颜顿觉可惜，立马叫唤小二。
　　“姑娘有何吩咐？”店小二肩上搭着长长的抹布，走到她跟前询问。
　　“麻烦你帮我把剩下的都打包。”舒惜颜习惯性地说道。从小就不浪费食物，就算在21世纪下饭馆也一样吃不了的东西兜着走。
　　“……打包？”小二一脸迷糊，不明所以地用手指挠着太阳穴。
　　“不，不用了，去忙你的吧。”小蓉急忙插嘴支开店小二。和她相处这段时间以来，舒惜颜时不时冒出的特殊字眼小蓉已经略微有所理解，固然也就清楚她说的打包是什么意思，可这次还真是让她尴尬，从来没有试过吃不了还带着走的，传出去了那多丢人啊。
　　正当舒惜颜想反驳小蓉的浪费时，一个手持“半仙”卦旗的术士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面前。
　　那术士一手摸着雪白的胡须，轻轻摇晃着脑袋，别有深意地笑看着舒惜颜，赞许道：“姑娘，真是好品性！”
　　舒惜颜的第一反应便是江湖术士，骗吃骗喝，于是便不耐烦地想打发他走：“谢了，我从不相信算命，你还是走吧。”
　　“呵呵呵。”老术士朗声笑笑不予理睬，接着问道：“姑娘，左手腕可有东西？”
　　舒惜颜心中一惊，为何这算命的老头会这么问她，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右手在桌底下紧握住左手腕不语，半信半疑地看着那老术士，等待他的下文。
　　见她不答，老术士捋了捋胡须眼神飘向远方，神秘地说道：“本是今朝人，奈何又归来……”
　　“老道士，这话什么意思啊？”小蓉不解。
　　“天机不可泄露。”老术士一脸高深莫测，转身似要离开。
　　见状，一直闭嘴不语的舒惜颜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追问道：“老先生，你都知道些什么？可知我几时能回去啊？”向来不信卜卦算命的她，自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国度，不信邪也不行了。
　　老术士不语，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饭馆，直到隐没于人群之中，才依稀听见远远飘来一句话：“情缘聚散能回之时便可回……”
　　再也没有玩的心思，舒惜颜情绪低沉地和小蓉回到王府，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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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偏厅，小蓉正在向龙羿卿禀报一天所发生的事。
　　“事情都办好了，你那边查的如何？”司空一脚踏进门槛就问道。
　　“小蓉，把你知道的都跟司空再讲一遍。”龙羿卿端坐在主位上眉宇深锁，头脑里思考着一些什么，仿佛即将要理出头绪，可却又无从下手。
　　她独特古怪的方法能让溺毙的人起死回生，她节约食物不铺张浪费的习性他也很欣赏，可算命术士的话却是让他最不解的。她左手上有东西？是什么呢？难道是那个神秘的暗器？她问那算命的何时能回去，是要回哪里？回宣国？难道她真是宣国派来的奸细？那算命的和她是一伙的？可那句本是今朝人奈何又归来是什么意思？
　　听完小蓉所说的，司空宇也一头雾水，纳闷地在一边坐下，托腮细想。约莫半个时辰后，还是没想明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羿卿，有头绪了吗？”
　　一旁的龙羿卿脸色阴霾地摇摇头不语。
　　“会不会是宣国派来的奸细？刺客？否则她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突然出现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司空宇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恍然大悟般发表自己的见解。
　　“不是刺客，那天我抱她的时候就发觉她不会武功。”龙羿卿很有把握地否定了司空宇的答案。
　　“不会武功的人，况且还是个女人，跑来敌国做奸细？就不怕被查出来后砍头吗？”司空宇继续发表自己的疑问。
　　蓦地，龙羿卿从椅子上站起，往后院而去，司空宇见状忙紧随其后。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龙羿卿心里一惊，难道她真是奸细？忙厉声叫唤：“小蓉！”
　　“奴婢在！”小蓉急急地奔过来。
　　“小惜人呢？”龙羿卿震怒，目光阴冷得吓人。
　　“奴婢该死，奴婢不知，刚才明明已经回来了。”小蓉顿时惊恐万分。
　　“还不快去找！”
　　“是！”小蓉找遍了整座王府都不见舒惜颜的踪影，急忙赶去回禀龙羿卿。
　　龙羿卿得知王府找不到人，双眼倏地眯起，随即一运气使出轻功往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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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思恍惚间就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竹苑，满心的好奇促使她壮着胆子慢慢走了进去。亭台楼阁回廊曲桥水榭，岸边柳絮轻舞，湖中荷花摇曳多姿。一切都是这么熟悉，踏上汉白玉质地的曲桥，她来到荷花池中的一处水榭，水榭四面各用白纱挽起，可观尽四周景色。身穿淡粉内衣裙，外套白色薄纱衣，耳际两边各取一股发丝绾于脑后，一支玉簪轻轻点缀其中，淡雅之姿表露无疑，就如那绿色荷叶所衬的待放花苞。
　　“宁儿，宁儿！”突然间一个嘶哑的男声在她身后呼唤着。
　　蓦然回首，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已然被紧紧搂住。挣扎着推开他，后退了几步，这才了然，原来是皇上。他还是如那日所见，衣衫邋遢头发凌乱，莫名的悲从中来。
　　愁眉轻锁心中有些不忍，可却不明白是为何，轻声回道：“皇上，奴婢叫小惜，不是宁儿。”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也把她当做宁儿？
　　“不，我知道你是，你是宁儿，我知道你还不肯原谅我！”龙羿渊神情痛苦地逼近她。
　　舒惜颜想找机会逃跑，左躲右躲却怎么也躲不过龙羿渊的步步紧逼。从医学角度分析，皇上是精神上受刺激了，她对心理学还稍微懂一点点，于是打算先充当一下他口中的宁儿，以此来安抚住他的情绪，等他平静下来再找机会溜走。
　　“我是宁儿，是宁儿，我原谅你，真的，我原谅你了。”舒惜颜对着精神有些错乱的龙羿渊很认真地说道。
　　“宁儿，你真的原谅我，真的原谅我了？”惊喜万分，龙羿渊一大步跨上前，双手紧抓住舒惜颜单薄的双肩。
　　“恩，恩。”舒惜颜诚恳地点着头。
　　宁儿！她承认自己是宁儿！飞身赶到的龙羿卿在曲桥上恰巧看见这一幕。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像打翻了五味瓶。真的吗？不！也许是奸细，他需要证实一下。
　　几步上前，龙羿卿大手一探，拉过舒惜颜的左手，赫然看见手腕上的三道胎记。震惊，老术士说的左手上的东西是指的这个胎记吗？当年宁儿自残的时候正是在左手腕上割下了三道伤痕，独自一人在虹桥上流干了最后一滴血。难道她真的是宁儿转世，真的是回来遵循她的诺言？懊恼心痛惊喜瞬间齐齐涌上心头，雾气在眼中弥漫，神色复杂地紧凝着她。
　　为什么见到他这哀伤的眼神，她会心痛，会不舍，会想要去抚平他眉宇间的哀愁。突然一个片段闪过她的脑海，嘴里不自觉地唤道：“羿卿。”
　　“是，是我。”嘴角勾起一丝喜出望外的笑意。
　　瞬间脑海又闪过几个画面，舒惜颜努力地想要看清，却力不从心地头疼起来：“唔……好疼。”一手握拳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一不小心把玉簪碰掉了。
　　“宁儿，你怎么了？宁儿！”龙羿渊从龙羿卿手中一把抢过舒惜颜的手，焦急万分，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眼中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情结碧玉簪！这是宁儿最爱的那支簪子，也是她用来自残的工具。世事真的如此巧合，三道胎记和情结碧玉簪的出现，让他几乎已经相信她就是宁儿的转世。前世她已经被他抢走，今生他绝对不会再放手，眼看皇兄从自己手中抢过舒惜颜，龙羿卿眼神骤然变冷，冷酷阴鸷肃杀的气息凝聚在空气中。
　　“皇兄，她是小惜，我的贴身丫鬟，不是宁儿。”龙羿卿眼中诡芒一闪即逝。
　　“不，她说自己是宁儿，没错，她就是宁儿！”龙羿渊神色有些狂乱。
　　“好，那让她自己说，到底是不是宁儿。”龙羿卿很笃定，深邃的眼神灼灼盯着舒惜颜。
　　舒惜颜回过神来，见两人都直直注视着自己顿觉无所适从。
　　“说吧，告诉皇上你叫什么名字。”龙羿卿的声音很沉稳很醇厚，似能安抚人心。
　　“宁儿，说你是宁儿，告诉我你是宁儿！”龙羿渊期待又怕受伤害，不停重复地提醒她。
　　“我……奴婢叫小惜。”偷偷瞟了一眼龙羿卿，终于嗫嗫地说道。
　　“不！不会的！你骗我！骗我！你一定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精神突然大受打击，龙羿渊眼神浑浊直瞪着舒惜颜，疯狂地紧抓住她的双肩，以至于手指根根泛白。
　　逐渐强烈的痛楚感使得她不禁蹙眉低呼：“啊，痛！”
　　“住手！”龙羿卿迅速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舒惜颜护于身后，随即低声提醒她：“快走。”
　　“宁儿！别走，宁儿！”龙羿渊高呼，拔腿要追上去，被龙羿卿一个侧身拦住。双眼愤恨地注视着自己的胞弟，勃然大怒：“让开！”
　　“皇兄，她是小惜，真的是小惜不是宁儿。”龙羿卿很沉着淡定地说。
　　“不！你骗我，你想抢走她！你想把她从我身边抢回去，对吗？”龙羿渊怒目圆瞪对着胞弟咆哮。
　　“皇兄，宁儿已经死了。”蓦地，龙羿卿一把抓住龙羿渊的前胸，鄙视地看着他：“你忘了吗？是被你害死的。”话音未落便松开手，任凭龙羿渊颓丧地跪坐在地。
　　“宁儿死了……死了……”龙羿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皇兄，要是你还爱着宁儿，就给我振作起来！”忽地半蹲在他身前，有些痛心地看着自己的皇兄：“就当是为了宁儿，你要振作啊！”语毕，起身离去，留下龙羿渊一人独自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