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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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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打闹了一阵子,她忽的跑进山洞,不小会儿换上了今日新购的衣裳。
碧蓝的小衫绣着云朵,靛青的罗群折折叠叠将她的玲珑小腰衬得若隐若现,她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月儿便害羞得半掩去云层之后,她宛然一笑,学着今日市井所见的姑娘一般献媚道:“夫君,你瞧,好不好看?”
我刹那间失了神,用手掩口轻咳了几声,我道:“你可知何为夫君?” 沐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何为夫君?”
我压住想要叹息的冲动,顿了顿,道:“夫君亦是家人,但与爹娘不同,夫君可择,夫君是姑娘在芸芸众生中可择的唯一相伴终生之人。”
沐的小脸又染上浓浓的期许之色,就如一个想要得到糖果的孩童,星辰的光映入她的眼,夺目耀人:“我可算是姑娘?我可否择燐为夫君?”
看着她一脸跃跃欲试,我就起了坏心,我知她尚小,只言片语定不能让她明白世间之情,但她向来执着,正如要将我带出山洞一般,我若是不吓一吓她,还指不定她怎么缠我呢,于是我板了板脸,装作严肃地道:“你可知为人之妻需尽何责?”
待我满意地看见沐的小脸上浮满疑惑,我才故作深意地道:“为人妻需行夫妻之礼,尽生育之责。”
沐歪了歪脑袋,一双眸子闪亮闪亮缀满了好奇:“如何行夫妻之礼?”
我看了她一眼,从篮子里分别取出麻花和烧饼,我拿着麻花对沐说:“这是夫君”,然后将烧饼晃了晃道:“这是妻子。”她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我将麻花猛地扎向烧饼,反反复复,余光瞥见她的惊恐和惋惜,烧饼并没有坚持多久便四下散落,我道:“便是如此。”
沐慢慢用颤抖的手抚过饼屑残渣,凉风吹过带来她支离破碎的声音:“可是会死?”
我抖掉手上的饼屑,遮住想笑的冲动道:“不至于。”又忍不住逗她道:“可还要喊我夫君?”
沐浑身一颤,抓了抓脑门子:“且待我三思,呵呵,三思。”
那日夜里入睡,她都一反往常,平日里她总是爱挤进我怀里睡的,那日偏偏离我两拳之远,入夜我翻身之时,透过月光还能看到她身影一僵,我摸摸鼻子,好像将她吓唬得太过头了,困意席卷上来,我按耐不住终是想着过些日子再好好解释吧。
闭目前一丝水气划过鼻尖,些许凉凉的触感抚过脸面,我想可能是丫头想通了,笑了笑,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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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我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月黑风高,河水粼粼,我抬手把玩着手腕上的牵挂。月光在玉泽中若隐若现,千里相聚么?自从沐走了以后,牵挂就出现在我的手腕上,倒真可能是只现其一,实则为双,也或许牵挂也将沐弄丢了么?
空气中还留有浓郁的酒香,我被这香醉的味道迷了眼,再往河中探去,隐隐中一双玲珑的鱼眼与我恰巧相望,只这一眼,我一愣,便看它快速得游走不见了身影。
沐,是你吗?可是你不愿待见我?可是你不愿再与我纠缠?可是你意欲要从此丢下了我?
我下意识地屏息收敛灵力,我不敢去探那是不是你,我不想去想你逃跑了意味着什么,我好怕,追逐寻找了那么久,最后只有我独自在坚守这一段情。
原来思念一个人,久了真的会重逢。我自嘲地笑笑。
秋风凉,秋风望。今夜不思量。
手腕一提,又给自己灌了一壶酒,心中有个声音在吟唱,睡吧睡吧,这终将都成为一场梦,梦醒了,你依旧在两拳开外处沉沉地睡着,纠结着是否要做我的妻。
近日来麟角山的湿气有些重,空气中总是飘着些许水汽。山上的蝴蝶倒是变多了,远远地翩翩飞舞,偶有几只会在洞口张望,然后又相互嬉戏着飞走。
沨玲来的时候我正在教沐弹琴。我坐在沐身后,将沐的小手覆在掌心中,一拨一弄,叮咚叮咚的琴声便流传出来。
我看着沐的侧颜,她散焕的眼神飘落在琴弦上,瞳孔无波,漫不经心。我提她的指尖在琴弦上狠狠一刮:“沐!你能不能上点心!”
随后我便看见她涣散的瞳孔忽得凝聚了亮点,灿灿地回望我:“点心?哪有点心?”
“燐哥哥。”沨玲一身鹅黄色长衫,顿足在洞口。怀里的沐警惕地睨向她。
我握了握沐的手,朝沨玲招招手,笑道:“小玲来了?”然后对沐说:“这是水神和风神的女儿,沨玲。”
沨玲看了看我和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在前面的空中晃悠了一下:“燐哥哥的火?”
我了然,拍了拍怀里的沐,自豪道:“有沐在,没事了。”
沨玲仍是怯怯地向前挪着步子,见我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起脸来:“这位姑娘是?”
“叫沐,说来还是你那水神爹爹的眼泪助她化了人形,你俩也算是姐妹了。”我侃侃介绍着。
“我叫瑄沐!”沐却带着些不满,将瑄字重重得咬了一口。我有些莫名,撸了撸她的一头青丝。
“燐哥哥,你可愿与我共赴战场?”沨玲终是走到我的面前,忽地恭敬地作了个揖。
我皱了皱眉,沐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我凝视着沨玲,等着她继续开口。
“想来燐哥哥归隐多年,不理万事自是不知,魔界这两年与冥界苟合,共同对战仙界,在人数上本就对仙界不利,而冥界的冥火更是妖火,凡是所触之物必将燃尽,火扑不灭,燃尽后方能消失。前些日子,我爹娘奋勇抗战,我爹贵为水神,涛涛大波也灭不掉如此妖火。而我娘的风力更不是对手,只能旺火,一个差池之间不小心沾染了冥火,用尽办法也扑灭不得,最后竟断腿以求生。失了条腿,我娘行动不便,就没再上战场,剩下我爹身已老已,日日期期艾艾,心思挂在娘身上,身却只能在战场。爹娘如此苦不堪言我看在眼里,着实不甘,但天帝缺乏将领,我抵去娘的名额,就无人可抵去爹的名额,我自小只与燐哥哥相熟,前火神更是一代名将,如今燐哥哥控火自如,望哥哥成全。”沨玲一字一顿地铿锵说完,一脸期望地看着我。
我将她的话仔细嚼了一嚼,又算了算时日,如此迫切孝顺之心,难为她还前因后果说得调理顺畅,怎么都有一股做戏的味道,便问道:“谁教你说的?”
沨玲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小声说:“爹爹…爹爹说,燐哥哥已经能控火,已不是当初的燐哥哥了。”
我又嚼了嚼,嚼出了些阴谋的气息,我将袖袍一挥,火光穿过沨玲,击中数只蝴蝶,刹那间化作水汽消散。瞧,仙界就是喜欢玩如此尔虞我诈,真真假假的套路。
“你且回吧。”我看着一丝水汽虚虚实实地笼回沨玲身上,淡淡道。
“燐哥哥可是不愿再像儿时那般护我?”沨玲急急得带着哭腔。
“你可仍是儿时的你?”我将视线落到别处,不愿看她水汪汪的眼。
“是因为她吗?”沨玲转而伸出葱葱玉指,指向我怀中的沐。
我有些不耐烦,用衣袖将沐护了护,抬手间,我看见沨玲防备得抬手要挡。沨玲长大了,瞧,会逢场作戏了,瞧,会起戒心了,瞧,会用水化彩蝶监视了,我忍不住细微地轻叹:“你且先回吧。”
沨玲跺了跺脚,用眼神狠狠剜了沐一下,愤愤地走了。沐拉开我半挡住她脸的衣袖,朝洞口的方向,挤眉弄眼做了个丑陋的鬼脸:“略略略,坏人!”
我好笑地轻拍了沐的后脑勺,沐若是一直这样就好了,不要长大,不要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