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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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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公子是个不好相与的公子,与他秀气的长相毫不匹配,他不但不回我的话,还动作粗蛮地跨步向前,看这架势是准备伸手从我怀里抢人了。
我身为麟角山的一山之主,平日里遵从爹爹的教诲,自然是要和善待人的,但如今这情景,别人都要到我怀里抢人了,我自认为纵使爹爹在世,也必是要命我将这山主的威严震上一震,何况我瑄家人的女子,怎可让他人抢了去?
我一挥袖袍,盘圈在身边的火蛇早已蓄势待发,吐着火星子就朝黄衣公子迎面对上。
只见黄衣公子身形一顿,忽的从身后展开一双透明的翅膀,薄薄的翅翼上下忙碌地起伏间夹杂着“嗡嗡”的响动。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噗嗤”地笑出声,怀里的沐听见这响动声不安地扭了扭,满眼复杂地看向我:“燐?”
我抬手揉着她的脑袋,眼神定在黄衣公子身上:“我道是哪路大仙驾到,原来是我这麟角山孕育出的蜜蜂小妖。”
黄衣公子见本体被一言道破,自是有诸多不满,但他却收起翅膀,忽地就单膝下跪:“不知是山主大人,多有冒犯,望山主既往不咎。”
我自是故意点出身份,可见这小妖还识得抬举。我活那么大,见多了麟角山花花草草化形,却没见过蜜蜂化形,缘是蜜蜂蝴蝶这类生物按着万物法则,生命轨迹本就短暂,要在短暂的时日里吸收天地精华化形,纵使这麟角山仙气浓厚也实是有些来不及,往常只道是此处的蝴蝶蜜蜂能比别处活得少许久一些罢了。
今日一见,却觉得有趣得紧,不忍多看两眼,就不早早喊他起身了,省的他又直勾勾地看着沐,叫我好不舒坦。
将沐的头发里里外外揉得乱些,我用眼角上上下下仔细将这个蜜蜂小妖打量着:“沐,刚才听得你说这位公子欺负你了?”
沐努了努嘴,抬手抓着脑瓜子苦恼地说:“其实也不算是欺负,但他总跟着我,总打我的主意。”
“哦?这是为何?”我仔细地替沐将发丝又捋顺,心不在焉道。
“回山主大人,为传宗接代。”黄衣公子插言道。
他仍是恭恭敬敬的模样跪着,但我却从这模样下看出了挑衅,我隐忍怒意道:“何出此言?”
“谁要跟你传宗接代,燐,你别听他胡说,就是他总是胡搅蛮缠地要亲我,我一点都不欢喜他。”沐转头看向黄衣公子恨恨地说:“徒凳子!”
我心情明朗了些许,心想看到了没?我家沐不愿意,复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缠绕:“敢问公子可是将将化身?”
“回山主大人,三日前化身。”
三日前,正是我与沐争吵的那日,岂不是这几日都是他在和沐玩?想起这几日的跑叫欢笑声,我的心就沉了一沉,一会儿要好好问问这丫头,这是名副其实的招蜂引蝶。
平息了一下情绪,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我又道:“可有名字了?”
“尚无。求瑄沐赐名。”蜜蜂小妖好胆量,跪着也敢叫板。
“蜜蜂采蜜,自是喜爱草木之花,草木之花称为荣,便叫惜荣吧。”我无视他的请求,抢言道。
蜜蜂小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里觉得我的言语甚有道理连连点头的沐,垂首:“惜荣谢山主赐名。”
“嗯,退下吧。”我还有诸多事想问沐,就想将惜荣早早地打发走。
“山主大人。”惜荣立身一拜,“瑄沐乃女子身,纵使山主贵为一山之主,让她无名无分地跟在身边委实是委屈了她,若山主无法给予名分,还请山主大人将瑄沐让给我。请山主大人三思。”惜荣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心中烦躁不已。
“说吧,怎么回事?”待惜荣走远了,我便将沐从怀里拎了出来:“才过三日,你就有得新欢了?”
“谁有新欢了?”沐怯怯地反驳,见我真的沉下脸色,又弱弱地道:“燐不搭理我,我无处可去,便寻了一方土地化为原型立在那儿,岂知这蜜蜂非缠着我,我连蝴蝶都害怕,怎会不怕蜜蜂,于是我又化作人形四处逃窜,他也化作人形紧追不舍,今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好不管不顾地跑到燐的怀里了。”
她拿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我,又道:“燐,不生气了,好吗?”
我有些无奈,这株鬼灯草,又怕蜜蜂又怕蝴蝶的,曾经漫长的岁月是如何过的?
揉了揉眉心,又想起什么,问道:“他为何缠你?”
沐双手捏着衣角,扭扭捏捏地看看我,又看看洞外,一副你懂的的神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洞外,洞外百花开得甚好,比起前些日子无甚区别。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转头用下巴又指了指洞外。
我这回仔细打量了一番,芍药,朱瑾,山茶,木棉都开得甚好,姹紫嫣红,万物皆安:“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沐咬着双唇,耳朵红得如火烧,过了半响,我听得她蚊虫般轻的声音:“如今花期,我也开花了。”
她低着头,仿佛要将脑袋低进胸里,两手绞着衣角:“蝴蝶蜜蜂一族需从我们的花朵上吸取花蜜,也会携带花粉让我们授粉结果。”
我恍然,传宗接代,原来是让沐结果,这个蜜蜂妖好心机,看似毕恭毕敬有问必答,恰是囫囵吞枣让人容易误解。
“燐,我能待在这儿了吗?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沐拉着我的袖角,柔柔道。
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这话真真是砸进我的心眼里,心里甜甜蜜蜜地,脸上就忍不住流露出笑意,我将她拉进怀抱,脑中又想起惜荣冷清的声音,瑄沐乃女子身,纵使山主贵为一山之主,让她无名无分地跟在身边委实是委屈了她,若山主无法给予名分,还请山主大人将瑄沐让给我。
“沐,你可愿跟了我?”我埋首在她的墨发间。
“什么是跟了你?”
“就是嫁与我为妻。”
“什么是妻?”她脸上写满不解。
我摇了摇头,她尚年幼,我这是在作甚:“没什么。沐,三日不见,甚是想念。”
沐还是那个沐,总是想尽法子骗我出山洞,虽然我不是蛇,但她近些日子的举动让我屡屡想起引蛇出洞的典故。
她总是坚信我能掌控好火候,而我却对自己信心全无,我害怕,我恐慌,我不想再杀生。
于是我寻了些诗词来教沐,好叫她转移了心思。
我翻掌幻出折扇,一手背后,一手摇扇,环着跪坐在火化的桌前仔细听讲的沐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沐摇晃着脑袋,一板一眼地跟读着。
我又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沐又跟念着。
我顿了顿,富有深意地问道:“可是从这诗句中感悟了什么?”
沐用力点了点头:“深有感悟!”
“如何?”我欣喜地问道,心想孺子可教也,小丫头也懂生命渺小,时光短暂的道理了?
且听她柔声道:“此诗可是说要爱护双目?”
我讶异:“何以见得?”
“君可是患了眼疾,见不得江水,见不得高堂?必是年幼时损了双目,无端端错过些许好风光,可悲!可叹!”沐怅怅然道。
我哑然,室有微香,两三只蝶寻香入内,环着沐翩翩起舞。我自嘲得笑了一笑,这又是在作茧自缚了。
沐左躲右闪地避开蝴蝶:“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我看着她:“为何总那么坚持要让我出去?”将青丝替她挂到耳后:“有你陪我,我已甚是满足,如此甚好。”
沐却不依,嘟起嘴,喃喃道:“不好不好,燐那么好,我觉得燐值得拥有更多。”
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你,此生足矣。”
她身子微微一蹲,调皮地躲开我的手,扯着我的袖子向外走去:“可我不想让这个世界错过美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