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羔羊（希伯来神话衍生）》白马跑过深红草地

74、往事书51 血色迷雾

　　从镜湖中央的白骨荒城扩散到第一狱的边缘，再到往上的一重天云海，单调的视觉里没有看到任何漆黑的眼睛，除了北部林区里被浓雾遮盖着看不到的地方。那里太过寒冷，连乌鸦也不愿意再往深处飞了。乌利尔收回了依附在飞鸟身上的视线，睁开眼睛，“这片地方没有剩余的死灵了，我看不到镜湖的北区”

　　“根本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嘛，不如我们接着狩猎，那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撒兹勒又开始比划着剑蠢蠢欲动。刚才恐怖的一幕已经跑出了他的脑海，雷之天使特有的视觉也证实了第一狱没有危险，只要不再进入空无一人的北部森林。

　　“这可不是小事”，沙利叶眨了眨眼睛，“至少有大半个纪元，这些东西没有出现过了。或许是覆盖在云海下方的力量在减弱。”

　　“丽提卡，把你手上那个骷髅当成杀害水瓶宫战士的凶手，沙利叶留下，你们都先回去”，路西法伸手指了指丽提卡马屁股后面挂着的骷髅头骨，这是今天所有猎杀成果里看起来最正常的……能顶替黑法师的战利品，女天使不太情愿的哼了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殿下还要留下来做什么”，莫兰西依旧对逃走的黑法师耿耿于怀，那个小奴隶一样看见了死灵，同时还看见了水之天使的究极魔法，这样的魔族应当被杀死，“加百列殿下好像急于回到水晶天。”

　　“因为究极魔法耗尽了他的神力，他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们也应该一样。”路西法转过头来冷冷的扫了他和阿撒兹勒一眼，“这个地方不太正常，我和沙利叶再留下来看看，麻烦拉斐尔殿下和乌利尔殿下把剩下的人送回水晶天。”

　　“哎呀，路西法殿下，那拉哈伯我可带走咯”，拉斐尔从看到加百列开始就神色凝重，听到这话才牵扯出一个放浪的表情，朝拉哈伯吹了声口哨。

　　“我不需要谁的护送”，阿撒兹勒抱怨起来，看到路西法的眼神后又一下闭嘴安静了下去。那些东西确实不好对付，如果没有加百列的出现他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那片森林，他和莫兰西已经不剩下多少神力，其他人也一样对付不了那样的怪物，大天使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细想之后他甚至开始庆幸沉闷的雷之天使今天也参与了这个狩猎……或者这一开始就是乌利尔的爱好，虽然他不明白路西法为什么要拉拢乌利尔，“我今天真是撞了大运能连续被三位天使长护送呢……好吧好吧，那路西法殿下您也小心点。”

　　傍晚四五点的第一狱已经是一片暗色，冷风吹鼓起衣袍，北森林的水气重到凝成霜露，即使有光翼在背后挥动，能见到的眼前景象也不过是一两米的距离。路西法并不打算在这里耽搁太久。

　　“这样的地方我的金瞳起不到任何作用，或许还是乌利尔的‘视觉’更加有效，如果在这里碰上王将……”，沙利叶半眯着金瞳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并不是死灵……殿下，北森林里藏着秘密。”

　　“加百列似乎想让我们远离这块地方。”

　　“是，他很聪明，并没有在金瞳面前说谎。贝利尔那小家伙想控制亡魂，他弱小的魔法或许引起了死灵的共鸣，而真正使他们现身的是莫兰西的红幕。不过……死灵都快被杀干净了，没有理由大规模出现在第一狱，这不正常。”潮冷的风从脸颊上略过，地上有细小的光点，沙利叶定睛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冷气，“殿下……”

　　“水瓶宫的天使军”，路西法已经挥动光翼降落下去，地面上依旧有魔法残留的积雪，零碎的覆盖在那些倒地的神族躯体上。白色军服上的肩章在倒影着光翼成了闪烁的光点，死去的天使们身上都是巨大的裂口，有的从头颅直到胸膛都被切开，血迹被冻在冰层里。加百列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时间为自己手下的将士合上眼睛。

　　“都死透了”，沙利叶环绕过一圈，一个个将那些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了，掌心金光闪动却没有唤起任何生命的迹象，“加百列走得太过匆忙。”

　　“黄道十二宫的巡视从来不会深入到镜湖以北，即使他看见红幕的释放也不应该比我们更早赶到这里。水瓶宫从一开始就在北森林的附近。”路西法从一名智天使身上解下了佩剑，剑柄上有波浪条纹和百合花的雕塑，这是艾萨克家的家徽，他想起加百列那张总是纯真带笑的脸，“真是天生的说谎家，即使葬送自己的得力部下和整个水瓶宫，加百列也想隐藏住这个秘密。”

　　光翼蒸腾起的温度使地上的冰层逐渐融化，霜雪和半空的雾气合为一体。路西法继续往极北的方向飞去，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他对加百列的了解并不多，但水之天使绝不敢擅自作出让水瓶宫大半战力覆灭的事，黄道十二宫是耶和华的军队，而他们的神主从来都不是个宽容的人。北森林里的秘密是耶和华想隐藏的秘密，加百列可能都不会知道神谕的背后有什么原因。

　　如今黄道十二宫真是不在任何人手里了，天主的军队从来只接受命令，从不问原因。自从卡麦尔死后再没人拿到过完整的黄道十二宫名单，从不露面的天蝎宫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国向来军权和政权分立，但毫无疑问，耶和华信任拉贵尔，也信任卡麦尔，却并没有那么信任他。

　　越往北雾气越重，快到边际的时候眼前半米都看不到，雨露沾襟后外袍变得很沉。再往前方就是第一狱的边际，世界将在此截断，外海浑浊的海水会往下归入深渊。但起落的潮水声却迟迟没有出现，只有林间诡异的静谧。

　　路西法将光翼散开，神力如同巨浪般从天际盖落到森林底端，阴冷潮湿的雾气被迅速蒸腾，前方的视线在瞬间明朗起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大片血色迷雾，占满了整个视线，红云缭绕在巨大的魔法阵前，这并不是普通的云层，受到光魔法的洗礼依旧没有散去的只能是浓度更高的神力，凝成了缭绕四方的云雾形状，强烈的魔法波动从那里传出。

　　“这是……”，沙利叶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一路上他从未感受到北森林里有任何魔法波动，而出现在眼前的法阵甚至让他的皮肤轻微刺痛起来。北森林的云雾也不只是障眼法，还有逡巡在边境的水瓶宫，想带他们离去的加百列，都是为了隐藏这片血色迷雾。“魔法纯度比一重天的几片黄金云雾都更高，殿下！”

　　他还没来得及阻拦，路西法就收起光翼跨进了眼前巨大的魔法阵，沙利叶无奈叹了口气也朝前跃进了那片云雾之中。

　　血色迷雾的背后是另一片时空，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有序而苍凉，脚下是细软的沙地，夏季的空气温和湿润，弯月高悬在深蓝天幕，月明星稀。周围没有任何活物，只有巨大的礁石立在海边被浪潮反复拍打。这景象太过熟悉。

　　“红海…？”，沙利叶也走进了这个时空，环视了一圈不可置否的问道，“父神为什么会想隐藏这样一个地方。”

　　“不是红海”，路西法看着远方的海岸线摇了摇头，红海一直位于一重天的下方，和哥布林部落，怒龙之谷，巨人部落一样通过黄金云雾和天堂相连。那片狭小的海域上虽然没有神族，但并不缺乏虫蚁鸟兽。这地方和红海近乎一模一样，但却更加苍凉，除了漫无边际的海水和巨大的礁石之外一无所有，海岸线望不到边际，远比本身的红海要巨大。

　　海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天地间，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渺小的。沙利叶眯了眯眼睛望向夜空，星辰的排布和天堂别无二致，“真是一片净土，很像曾经的天国。”

　　路西法的脸色开始沉下来。曾经一片荒芜的光明国度，神主的光芒只能笼罩着至高天，耶路撒冷还是一片芦苇纷飞的旷野。他和现在的天使长们一起在由加花园长大，从上空俯视下方还未完工的银白色学院城。耶和华偶尔会突然把大祭司叫走，留下他们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然后他和拉斐尔就会偷偷跃下水晶天的云层。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水晶天之外的地方每天都充斥着死亡，荒凉才是天国的根基，圣人历被无数次修改，曾经的掌权者都因为叛变而死去。历史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同一批被创造的撒拉弗们都成了至高天的权贵，彼此之间除了合谋与客套之外没有一句真话。他们赞颂着神主的光辉和美德，却对天国的本源一无所知。

　　他无数次尝试打破那层界限，但耶和华从不会说多余的话。

　　“沙利叶，你先回去吧。”

　　“殿下，即使是加百列也未必知道血色迷雾的背后是什么”，沙利叶望着夜空眨了眨眼睛，“如果他知道艾萨克家主的死只是为了隐藏这片死地，一定会觉得不值得。这是我选择殿下的原因，您从来不会下达莫名其妙的命令。”

　　“你不认为我让你留下又让你先回去的命令是莫名其妙的？”

　　沙利叶笑起来，“不，您让我留下是出于信任，信任我对您的忠心和大天使的力量，让我回去是您的心情不好，即使不想承认，您依然介意父神在这件事上选择了加百列。”

　　路西法的眉头皱了一下又马上舒展开了，有时候月之天使的金瞳太过敏锐，但沙利叶是值得信任的，不仅是一个可靠的下属更是一个朋友。他看着沙利叶的金瞳也扬起了嘴角，“那父神哪些神谕是莫名其妙的。”

　　“多了去了，最早的一条就是他说总是笑的天使适合金色的眼睛。要真如此，现在他该把月之天使的称号送给加百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