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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光暗之卷36 兵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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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路西法真的死了。
一路上尽是折磨人的沉默，好像他们从没仔细思考过，万一路西法真的死了。那么从一开始的政变，叛乱再到堕天，以及在黑暗中无止境的敌对杀戮是为了什么。信念与执念只是一步之差，谁都无法评论星辰之战的对错。他们仅凭着自己的意愿行事，说的好听是为了自由与光荣，其实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愿望靠近真实，一切所爱都能维持下去，怯懦和私心是灵魂个体的本质，是多少教条信仰都隐藏不掉的。
路西法在水晶天是最高的荣耀，堕落后是徒生于夜空的光明，无论在哪都是无上理想。似乎唯有他位于极权之上才能带来真正的盛世，而唯有盛世才能让所有人有活下去的欲望。
“就快要到了”，阿撒兹勒在离冻泉不远的地方停步，再往前就会暴露在两座王城哨兵的视线之下。沙利叶大概是真的累了，一直没说什么话，手上拎着半死不活甚至不知道活了会不会再玩命一回的别西卜。沙利叶毕竟是个擅长幻术和治愈魔法的法师，这么一路也是够费劲的，又不肯把大恶魔放到军阵里去，怎么看都是绑在担架上比拖着走好点吧。照他的话说是“血缘融合不够，维持生命太难”。阿撒兹勒是听不明白这些话的，探究躯体奥秘这种话题全世界大概只有沙利叶和拉斐尔能懂，只能由着他去。
“我先过去看一看”，阿撒兹勒号令残存的军队在森林和荒野的交界处停驻，从马背上跃起，一闪就不见了踪影，几分钟后才回来，“守城军挺多的，两三万吧，看来墨菲斯特前往阿兰萨了。”
“那更好，先占据这里。”
“好，那我们绕开冻泉，分两路从侧面打进去。两三万的话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墨菲斯特不在城里，我先去击杀那些高阶的长官。守城军是玛门的手下，墨菲斯特不在，其他号令者一死定然一盘散沙，到时候将他们赶下冻泉。”
“不”，沙利叶皱眉摇头，看着前方只露出高塔尖角的王城凝神，“我去打，直接从冻泉走，打开两座王城。”
“你……”，阿撒兹勒哑然，他是想说沙利叶疯了的，这样子恐怕过不了多久都要从马背上摔下去的，但那眼神不像在说笑，“那好吧，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沙利叶顿了顿，直接纵马上前了两步，暴露在王城哨兵的视线之下。高塔的顶端的瞭望台迅速燃起了烽火，隐隐约约能听到急促的擂鼓声。“我一个人去。”
“……你也真令人生气！”，阿撒兹勒恼怒道，紧跟着跑了上去，转头看到沙利叶金瞳中燃烧的火焰，苍白光芒将要跳出瞳孔。又是幻境。
“如果我拿不下这城。你再派人按你的方法包抄，胜与败都是两败俱伤，我们占据王城看着满地尸首，或者我们成为满地尸首的一部分。我看厌了，从第二狱的旧城开始，路西法，玛门，别西卜，梅丹佐，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狂徒。”
“有些事，就算是耶和华自己拿着剑也没办法的！”阿撒兹勒转头号令了军阵停下，只自己骑着马走到沙利叶身侧，“沙利叶你听着，路西法想守住自己的十万魔军，你想替他守住这剩余的国土和军队。我的野心没有那么大的，我只能杀掉我剑锋够得着的人，无所谓身后几千城中几万的魔军死不死，但我想你们活着。”
“相信我，也相信路西法。我不会死的，我的执念还在”，沙利叶笑了笑，“那你跟着吧，反正我也相信你跑得掉的”，夜幕未降，银月未升，双眼的神经已经隐隐作痛，他闭上嘴不再说话，又伸手拽着别西卜的“尸体”放到了自己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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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泉两岸的两座主城都乱作一团，弗洛伊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军队往城墙外防守。哨兵刚刚来报在瞭望台上看到了数不清的魔军从森林边缘走出，领头者有一双亮到恐怖的眼睛。
自从墨菲斯特带人去第四狱后，王城的军队都得他指挥了，他是个腿脚不方便的树妖，以前只能做些酒馆吧台的工作，还是很久前靠沙利叶的提携才在玛门面前有了一点点话语权。一旦有了钱又有了名声，混个军阶也不难。但说到底，他只是个怕死的小妖精。谁能想到这么几年那些能打能杀的长官们都死的七七八八，连他都要被放到这种位置。
弗洛伊那只会赚点小钱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军阶本来就与沙场一体，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的靠山如果倒下，他该依附于谁。
玛门让他跟着墨菲斯特来这里的时候他是想拒绝的，但奴隶不能背主，他的主人也并不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
数天之前第五狱还稳如泰山，有二十余万的魔军驻守，还有别西卜和墨菲斯特。而自前两天那次地动山摇之后一切都变了，别西卜没再回来过，他已经是整个第五狱的领主，那么久都没点音讯，恐怕是死了。墨菲斯特带走了一大半的守城军前往阿兰萨，留下三万人交给他管理。
要是别西卜死了……要是别西卜和墨菲斯特都不能拦住的敌人，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弗洛伊站上瞭望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魔族……魔族从不惧战……死于沙场是种荣誉”，他口中喃喃着军队里常说的话。这种话从那些大恶魔嘴里说出来是种挑衅，从普通人嘴里说出来是种口号，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恐怕是句笑话。如果他有的选，他可不想这样……树妖情急之下不停的来回踱步，默念着“荣誉，荣誉……荣誉是死人的碑铭！”
甚至没听见下属传来的情报。
“长官……？长官！敌军已经近了。”
“哦……哦哦哦好的，我这就……艹，我还长官个屁”，弗洛伊转头从瞭望台上往下看，眼睛在瞬间瞪大。下方城墙外的荒野被吹动起漫天黄沙，敌方领头者的双眼是灿烂的融金，在灰暗的天光下格外刺眼。他身后有数万……弗洛伊根本无暇顾及是多少千或者多少万，只觉得这场景让他窒息。
他认得那双眼睛，金瞳，沙利叶的金瞳。他对沙利叶的印象还停留在月之大天使的时候，和玛门不同，沙利叶脾气很好也很温和，每次都会带来价值连城的红玛瑙和黄金，换玛门手上的黑曜石。第七狱临近深渊的山脉是黑曜石最大的出产地。
自从骇人听闻的星辰之战后他和沙利叶再没任何交集。而现在走向这里的人分明是一个魔鬼，他说不清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但总之这么看恐怖极了。
“弓箭手，弓箭手！”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发号施令，又一名传讯官匆匆忙忙跑上了高台。
“长官！巫毒沼泽有敌军压境。”
巫毒沼泽？第六狱入口巫毒沼泽？恶狼阿加雷斯和被诅咒的瓦沙克斗争了千万年的第六狱？弗洛伊瞠目结舌，“什么敌军，谁的敌军，狼图腾还是咒印旗帜，阿加雷斯还是瓦沙克的？”
“都……都不是，金刻倒十字，路西法……路西法的魔军！”
路西法……
路西法的军队从第六狱来，阿加雷斯和瓦沙克死了，沙利叶的军队从东方火山高地来，别西卜死了。度玛和亚巴顿也死了……转眼那些让他闻风丧胆的大恶魔们都……都死在路西法手下了。
弗洛伊这会儿只想大喊玛门或者墨菲斯特菲利斯，谁能成为他的靠山简直就是他的亲爹亲爷爷亲祖宗。但这屁用没有，他根本不知道墨菲斯特领着人跑什么地方去了，荣誉是死人的碑铭……荣誉是死人的碑铭，他要这么死也好过死在背主毁约业火烧尽上。
“弓箭手就位，龙骑士跟我来！”弗洛伊在高台上大喊，临死之前终于有了不惧死的勇气，跌跌撞撞的跑下了高塔，两方都有敌军，他要到冻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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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几个龙骑士都被杀尽了……剑锋横在他的脖颈上，弗洛伊跪在地上抖。他身后依旧有近三万的守城军，丝毫不比沙利叶背后的人少，依照墨菲斯特的军令他必须死守。但是……声音像卡死在喉咙里，他根本发不出号令。
“这么没用，怎么混的军阶”，拿剑抵着他脖子的人难以置信的感叹道。
“买……买的”，弗洛伊如实回答后再不敢多话。
走近了看沙利叶比远看更恐怖，全身都是血，凝固的血和没凝固的血，眼角流下来的血，金瞳在阴灰天色下明如业火。他站在冻泉祭坛的中央，像是一尊将死未死的邪神，与往日的天使大相径庭。他扶着另一具同样挂满血的躯体，看起来倒是比沙利叶稍微好一点，那头暗红色的头发和衣着……弗洛伊马上认出了，第五狱目前的主人别西卜。
“号令他们，开城”，要不是看到现在这幅可怕的表情，弗洛伊都以为沙利叶一直是笑着的。
“我不能……我不能违抗墨菲斯特菲利斯的军令。”
“那么先杀了你再杀进去也是一样”，阿撒兹勒拿剑抵着弗洛伊的喉咙威胁。
“墨菲斯特的军令，而你是玛门的奴隶，这里是别西卜的领地”，沙利叶看了他一眼摇头，疲惫般的叹了一口气，“开城，玛门的命令是你听令于墨菲斯特或者别西卜，这不算背主。别西卜已经投降了。”
弗洛伊依然摇头，别西卜应该已经死了，墨菲斯特也并没有回来。他绝望的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瞪大了眼睛。
沙利叶把别西卜的尸体从背上放下来，伸手拍他的脸上，凑近了像是情人一样亲密的耳语。然后那具尸体睁开了暗紫色的眼睛，提起了左手上的碎的只剩下小半截的重剑，朝王城的方向跨出一步。
沙利叶背后的数万魔军在瞬间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而他身前站着别西卜。比那些魔军更可怕的别西卜。
弗洛伊身后的守城军也看到了这一景象，纷纷自中间绕开一条道去。
树妖不得不相信，别西卜投降了，他已经浴血过重伤过，与自己不同，别西卜与玛门并没有任何的契约。而玛门让他听从别西卜或者墨菲斯特的号令。弗洛伊喃喃，“开……开城……”
话音未落，横在他脖颈上的利刃突然落地，挟持着他的人被一道重击震退了数米。
弗洛伊转头，近乎是喜极而泣，哭天喊地终于有了效果，“墨菲斯特菲利斯大人！！！”马蹄声从远处逼近，像是滚滚而来的波涛。他无暇再去分辨这是友军或是敌军，只颤抖的跪了下去，荣誉是死人的碑铭，他不是能上战场的人。
让荣誉属于墨菲斯特或者玛门。路西法会放过所有投降的人，路西法这么承诺过。
墨菲斯特并没看他一样，只是看着沙利叶冷声，“幻术——”。在他眼中，沙利叶只是抱着别西卜的尸体，握着他的手腕把残剑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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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觉得没啥鸟用的弗洛伊才是正常人。
天堂地狱的上层建筑都不太正常……
不过能成为上层建筑的也不可能普通233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