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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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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黑暗之子
“魔界的王城是潘地曼尼南，一千年前魔王路西法决定从第四狱的旧城阿兰萨迁都。”
“潘地曼尼南建立在白沙滩上，西面是归于深渊的虚无之海。”
“那天界的王城在哪里”
“天堂是神权统治，没有王城。七重天水晶天有最光辉神圣的不夜之城，撒拉弗之城，四重天有繁华之都耶路撒冷。”
“神权统治是什么。魔界有魔王，那天堂有什么。”
“…天堂有神主耶和华，圣殿上有上帝之眼，能从一重天云海的天国之门看到至高天，一切都在神主掌控之下。”
“耶和华长什么样子呀？”
“……茵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耶和华长什么样子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七重地狱七重天堂的地理位置，特征，出产，以及各位领主，你都记住了吗。”金瞳沉了沉，堕天使无奈扶额，茵蔯总是将重点放在奇怪的事上。
黑曜石的地砖倒影明黄烛火，纯黑色的宫殿雕栏画柱，金刻的雕塑每一处都精巧细致。天鹅绒的挂毯从高悬的殿顶垂落下来，壁炉里头火光照亮了半壁厅堂。
火焰落在那孩子漆黑一片的瞳孔里头，双眼黑的像是深渊，瞳仁近乎占满了整个眼球，盯着这样的眼睛久了像是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堕天使看了那孩子两秒还是挪开了眼睛，火焰同样闪动在他金色的眼眸里，柔光打在那头带些栗子色的金发上，显得格外温暖。
孩子注意到了从他身上移开的视线，眨了眨漆黑如墨的大眼睛，天真道，“沙利叶，其实你也怕我对不对。”
沙利叶皱着眉头语塞起来。
茵蔯，魔王路西法和王后莉莉丝唯一的孩子，从出生以来就被关在潘地曼尼南西方的偏殿里。他纯黑的眼睛非常不详，即使在地狱也是一样。
没人知道路西法究竟在这个孩子身上投入了什么，纯黑的瞳孔让人想起死亡。
即使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地狱七十二柱魔神乃至七君也鲜少有人愿意注视他的双眼。
脚步声从宽阔的走道远方传来，驻守在殿门外的魔军整齐划一的跪地行礼，厚重大门打开的一瞬，茵蔯就从椅子上跳下朝着从门外走进的人影扑了过去。
“父亲！”
童真的笑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头，茵蔯被那人抱起来，抓着他的黑色长发笑的眯起了可怖的大眼睛。
“路西法陛下”，沙利叶从座椅上起身，朝魔王点了点头，开始庆幸着路西法把他从难缠的孩子手里解救了出来。
路西法放下茵蔯朝他走过来，在圆桌一侧的座椅上坐下了，仰靠着椅背无声的舒出一口气。
魔王黑色的长发和外袍近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眼睛同样是黑色——但这和茵蔯的眼睛是全然不同的。前者闪动的眼眸和细长的睫毛，深邃的轮廓只能让人联想到数不尽的赞美之词，而后者无非恐怖而已。
“玛门和别西卜都找不到人类最后的幸存者，莉莉丝已经在无垠红海将近半年。”路西法开口说话的时候透露出一股疲惫的神色，眼睛半垂下去，包裹着黑色丝绒手套的修长双手搭在扶手上。“拉结尔究竟去了哪里。”
“依旧在红海”，沙利叶为魔王倒上了一杯红酒，艳如血色的酒液灌入玻璃杯，让他想起了那位一身猩红的王后，“莉莉丝陛下离开太久了，战争在即，魔界需要一位王后。”
“战争在即？如果拉结尔回到水晶天，那么天国将会重新变的牢不可破。耶和华真是有意思，为了让大天使重回天堂不惜毁灭掉所有的人类——”路西法端着酒杯抿下了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他击败，叫莉莉丝马上回来。”
“恐怕莉莉丝陛下……”沙利叶挑了挑眉，莉莉丝并不是个听话的主，然后他看到魔王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一旁追着彩球玩耍的孩子身上。
茵蔯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双手捏紧了彩球笑起来，“没关系的，父亲，我会杀掉他们所有人。”
这句话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会亲自把莉莉丝陛下带回来”，沙利叶说着离开了宫殿。第七狱凛冽的寒风擦过脸颊，城墙上黑底金红倒十字条纹的王旗迎风猎猎。
潘地曼尼南的宫殿群金碧辉煌，屹立在第七狱无边的荒凉白沙之上，犹如点缀在沙滩上的五彩贝壳。远方大片的红罂粟起起伏伏，像是黑暗国度流不尽的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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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 猩红王后
滴、滴、滴——
仪器警报声一直在响，所有屏幕上都显示着没有生存目标。一百六十架复眼侦察机已经全部召回，一无所获。
身穿深红色复古宫装的女子一巴掌就扇在了男人脸上。那男人的身躯摇摇晃晃摔往背后的中央控制屏，然后跌落到地上，已经失去了呼吸。他脖颈上是两个圆孔状牙印，鲜血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像是气球被戳破了洞。
忽略掉被血染红的军官制服和肿起来的半边脸，这是个相当俊秀的男人。战争爆发以来东国一路打到了欧亚大陆最西方，眼看整片的疆土就在眼前，而王子公爵突然接连暴毙，现在最后的小公爵也死在了指挥室内。
女人瞪着眼睛看了倒下的身躯几秒，环顾四周横七竖八躺着的躯体，突然暴起一拳砸在控制屏上。
远方连亘的山川在她手下破裂。她恶狠狠的咒骂道“一群废物”。
背后的壁灯闪烁起来，有人走到了她的背后，踏在地摊上的脚步声轻微的像只猫。
“莉莉丝陛下，路西法陛下请您回到王城潘地曼尼南。”
莉莉丝，魔王路西法的妻子，黑暗国度的王后，无垠红海人类真正的始祖，猩红魔女，同样也是血族的女王。
“我不再是魔界的王后，沙利叶你听清楚了，我跟路西法没有任何话好说。让路西法归还我的孩子——”莉莉丝舔了舔牙尖的血，看着眼前面带笑意的堕天使恼怒起来，一蹬腿提起大裙摆掠过了沙利叶，径自走到窗前。
“不，不要那个怪物。让路西法带着茵蔯都离我远点儿。”
高楼立在山巅，远眺是大片倒下的城镇，黑烟从地面的裂缝中生起，和天上乌云连成一片。整个世界像是笼罩在熔炉里头。
这是人间圣城耶路撒冷，与天上的繁华之都同名，却从红海初始就战火连绵。
神赐福于耶路撒冷，它将遍地流淌黄金，它将饱受争夺，它将蒙承最深的苦难，它将获得圣洁的祝福。
这全部，都是屁话。莉莉丝看着远方更高的山脉想。
“陛下真是恋旧之人，依旧对故国有所不舍，从伊甸园出走至今已经万年了吧。”
“我可不是恋旧”，莉莉丝挑了挑眉，淡色的瞳孔里透露出红光来，“从伊甸园到无垠红海，亚当夏娃的立誓，诺亚的方舟，古巴比伦塔的覆灭，五百年的东征甚至教皇国的复辟。耶路撒冷这名字真像个诅咒，一切都不过是他们的游戏。这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沙利叶沉默的听着没有说话。
“葬送整个红海，将战火从潘地曼尼南烧到水晶天，只为了他们狭隘的愿望。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路西法和耶和华更可怕的人”，莉莉丝指着乌云背后的山峦大笑起来。
“沙利叶，你也是被利用的。看到了吗，那是阿尔卑斯山，耶和华让四分之一人类的信仰死在那里。往前点是爱琴海，再靠近这里是尼尼威，索多玛和俄摩拉的遗迹。[1]路西法以为自己比耶和华更适合当神，但他比耶和华更可怕。”
沙利叶依旧不说话，眨着金瞳看着红衣王后，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莉莉丝瞪了他一眼，火光在她眼眸里流转，嗔怒的表情像被捏住了尾巴的蛇。
“那个预言天使我找不到，或许被耶和华接回了水晶天。无垠红海已经找不到活着的人，但西国的权贵们依然在逃窜，至少我们没有看到尸体。拉结尔不死我们永远攻不上至高天——”
“我知道，莉莉丝陛下，魔王陛下请您马上返回潘地曼尼南。战争在即，魔界需要王后。”
“我、说了、我不再是王后”，莉莉丝气结，提着裙摆噔噔噔的又一次掠过了沙利叶，后者在她路过的时候轻巧一笑。
“陛下料到了这点。那么请您以血族女王，魔界皇家军团27兵团总督的身份，响应魔王的号召。”
“我要去一趟洛基山脉，那些人可能藏在火山口。”
“莉莉丝，军令不会等你。”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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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纯白献祭
马车踏空穿越过天国之门和血色云雾进入了无垠红海。这边天空是燃烧过后的黑红，浓烟从地上腾起连接着云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下方断壁残垣铺落了一地，文明在脚下以怪异的方式铺陈。路过圣城耶路撒冷，这里本该人声嚷嚷，灯光闪烁，繁荣如同天上之都。
现在只剩下一堆废墟了。
车窗前倚靠着一个美人，淡金色的大波浪卷发斜落在手臂上，额发绕着细长洁白的指尖。浅蓝眼珠看着满地疮痍，笑意盈盈，另一只手有节奏的在木质窗棂上弹奏。心情很好的样子。
本该赏心悦目的场景在另一个人眼中看来不胜其烦——“加百列，你究竟在高兴些什么。”
“我亲爱的乌利尔殿下，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条神谕，我都快记不清楚金色魔法文书的样子了”，加百列转过头去笑的更开心了，伸手指着窗外漫天的红霞，“当初设计这里的时候，我把海面分开让山川隔断东方和西方。可没想过数千年后人类能凭他们弱小的身躯，打碎整个山脊。”
越过耶路撒冷一路往北，阿尔卑斯山从中间被炸裂开来，山巅的积雪被抖落在下，掩埋掉断肢和血迹。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
加百列眯了眯眼，推开了身侧的窗户，冷风和刺鼻的气味一起涌入，他看见对方皱起了眉头。红光倒印进碧绿色的眼睛里，深紫色头发落在肩后，眼前的天使分明跟自己是有些相像的，又因为表情显得毫不相同。
“没什么，但也没什么值得不高兴的——毕竟我没有每天都要陪着过夜的情人。”
“加百列殿下，你不愿意自己带马车过来是为了跟我讲这些废话？”
“怎么会…哎呀，你生什么气呢。给红海带去天罚，神谕可不是让我们来彰显天国国威，父神放弃了人类，看样子也打算放弃拉结尔了。”
预言天使拉结尔，数千年前私自将预言书带给人类，受到神主的放逐，照理来说应该还游荡在红海。而人类的战火席卷了整片疆域，西方都城都葬送在炮火之下，吹响着胜利号角的东方也被魔女莉莉丝屠杀殆尽。
但任何情报都搜寻不到人类最后的幸存者们，西国的权贵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惩戒不义之人，将光明信仰重新烙印上他们的灵魂，让为恶者在高处死去。
这是神的愿望。
没有一字提到了预言天使拉结尔。御座七天使之一，和他们一样诞生于光芒的撒拉弗，纯粹力量与美德的象征，而一旦被神抛弃——跟死在炮火下的弱小人类没有差别。
“我是不会杀拉结尔的。”
“嗯？”加百列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殿下还真是‘善良’啊。我们要在阿尔卑斯山的高处降落，西方有数百幸存者，东方有尚未倒下的帝国之塔。父神要放弃红海，他们的文明也不能留下。你选东方，还是西方？”
“西方。”
“真不愧是灵魂的审判者，殿下知道那些人都躲在哪里吗。”
战败国西国尚有未确认死亡的大批王公权贵，听说猩红魔女莉莉丝无功而返，没人知道他们躲藏在哪里。
加百列纵身跳下了云层，六翼在背后舞动，雪白的衣袍迎着风纷飞，落在了阿尔卑斯山破碎的缺口之上。
“我曾受神谕引领以撒回到迦南地，使穆罕默德梦中窥见天国的礼法，将神子耶稣的降临昭示给人类先知。如今将再一次给他们‘救赎’”，他说着吟诵起了悠扬的咒文。
瓢泼大雨从前方落下，正好隔开东西两岸。西方的天空青灰一片，战火洗礼出的鲜红在浩大的水势之下迅速褪色，大地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
大雨过后云层分开，太阳的光芒撒向王都的残垣，一道彩虹立于云雾之上。
大片光芒从加百列的背后展开，温暖的金色渲染成羽翼的形状，他的淡金色长发迎着微风浮动，整个人圣洁透明犹如盛开在彩虹之上的百合花。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格外依赖信仰，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天使，光明之子。”
不多时山脚下出现了几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车门一开几个穿着华贵的人就朝他们奔跑过来。面孔因为紧张和欣喜扭曲着笑容，跌跌撞撞犹如匍匐在地般的朝山顶跪拜下去。
“仁慈的主……求求你拯救我们，宽恕我们。”
加百列低下头来朝他们笑了笑，“所有的祈祷都会被应答，此刻站在山顶上的是你们所有灵魂的审判者，他将接引你们登入天国净土——”，说着挥动光翼往东方去了。
那几个人依旧头磕在地，嘴里不断念叨着主祷文，朝山顶呼喊着天使，天使。
“其余的幸存者在哪里。”
“巴比伦塔，西国王都北方的腹地，看不见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那里？”
“是，大人……救救我们……求您…您的光辉是如此盛大…求您向我们展示一点点仁慈。”
仁慈？嘲弄的笑意从嘴角显现出来，下方颤动的人影在碧绿瞳孔中缩小成一串黑点，乌利尔无声的笑起来，纯白羽翼在背后浮动，白色的天国制式衣袍翻飞。
是啊，他们是天使，是光明信仰的象征，是一切至善至美的化身。他将代神宣告审判之词。
“你们都是有罪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