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一壶花雕

4、这剧本不对

　　巧？当然没有这么巧。

　　本来么，以夏侯歌的脑子，就算她有心要查江连的行踪，可若对方刻意隐瞒，恐怕她也查不出什么。但是，都说傻人有傻福，傻乎乎的夏侯歌，当然也得有个非常聪慧绝顶的外援。

　　夏侯歌双手捧腮，拿出小时候听她二哥讲传奇话本的精神头，连连附和道：“表哥说的好，表哥说的对，所以——现在江连对我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对么？”

　　时老板磕着瓜子喝着茶水，懒洋洋嗯了一声。“凭我多年混迹风月场的经验来说，他应当不是不举，并且，他应当也很喜欢你。”

　　夏侯歌的脸瞬间就亮了，只是还没等她开心多久，又忍不住叹气道：“可是……可是他以为我是男人啊。”

　　时老板啧啧两声，歪头把嘴里的瓜子皮吐了，凑近弹夏侯歌一个重重的脑瓜崩。

　　这一击来的很突然，夏侯歌委委屈屈地捂着脑袋，小嘴撅的比天还高：“表哥……”

　　时老板淡然道：“糊涂！到嘴的鸭子，还能让他白白的飞了不成？你这样，我这里有些黄粱散给你拿了，你且找个机会试探他一二，若成了，皆大欢喜，若不成……反正你很能打，直接把这玩意给他强灌下去，第二天一早，我保证他不记得你是个女的，之后么……之后你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夏侯歌神色恍惚地接了药包：“表，表哥，这样危险的禁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时老板哈哈笑道：“这都不是事儿！”

　　夏侯歌：“……”

　　无论怎么说，迷药已经拿到手了，不用白不用。夏侯歌摸摸下巴，小跑回家拆了裹胸的白布，又差小童去平安王府送信，约江连三日之后月下相会。

　　虽说拆后也是一样的平。

　　为保万无一失，除了黄粱散之外，夏侯歌还准备了绳索，软筋散，以及各色不可描述的道具等等。

　　另一方，江连仔细端详着明显是夏侯歌找人代笔的邀约，神色复杂。

　　自那日在药铺见到夏侯歌后，京城中便传起闲话，说他江连是个不举。并且这闲话传的有模有样的，传到最后，就连曾伺候过他的那些倌儿们也都纷纷站出来，说他江连虽隔三差五的都要去趟妓馆，却从不在妓馆过夜。

　　江连很愁，也很生无可恋。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风流公子形象，就因为夏侯歌扯嗓子喊出来的一句话，顷刻崩塌。

　　塌的连点渣都不剩。

　　虽然很喜欢夏侯歌，但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江连着实是怕了她的古怪路数了。

　　伺候茶水的小厮悄声提醒她：“世子，您看——您还要不要去？”

　　江连叹气，手里宣纸揉成个团子：“去，当然要去。”不止要去，还得抓紧时间和夏侯歌坦白。

　　事到如今江连算是看透了，就夏侯歌那个脑子，不论她江连如何明示暗示，只要她没直接对夏侯歌喊出“我是个女的”这句话，那都是做白工。

　　再不坦白从宽，天知道还会有什么奇怪流言传出来。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终于在三日后月下相约。

　　好巧不巧的，正赶上阴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两人对坐在一张小方桌前，茶水灌了一壶又一壶，直到喝不下去了，夏侯歌方才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小女儿怀春似的张唇：“江连，我有个事儿和你说。”

　　江连道：“嗯，你说。”

　　夏侯歌深吸一口气，啪的一拍桌子，却是用比方才更小的声音说：“其实……我是个女人。”

　　江连道：“我知道。”

　　夏侯歌瞪眼：“？？？”

　　江连继续道：“你喜欢我？”

　　夏侯歌傻呆呆地点头：“喜欢呀。”

　　江连停顿片刻，用一种正经无比的语气道：“正好，我也很是喜欢你。”

　　夏侯歌被这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砸蒙了，一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江连见她没反应，便再接再厉地乘胜追击道：“你且坐稳了，我也有个事要和你……”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传来，长箭破空直取江连面门！

　　居然有刺客！

　　夏侯歌想也没想，飞身便向江连扑去，一把将江连摁在地上，顺带碰撒一壶凉茶水，透了两人一脸一身。

　　夏侯歌回头望去，正正与三个蒙面人对上眼。

　　接着微弱的烛火之光，刺客头头轻声道：“……夏，夏侯家的？”

　　夏侯歌点头。

　　刺客头头沉默半晌，转身吩咐道：“打不过，撤。”

　　江连：“……”
　　夏侯歌：“……”

　　如今的刺客都可以这样不要脸，不顾职业素养了吗？？？

　　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夏侯歌这才记起身下还压了个人，方才的勇猛悉数散去，面似桃花娇：“……他们是来杀你的么？”

　　江连随意地点头：“哦，每个月都能见到几回，习惯了，毕竟，我爹近来新娶的小老婆有孕了。”

　　夏侯歌哂笑两声，自觉不该问对方的家事。但正当她要撑着起身时，却后知后觉地摸出点不对劲来。

　　江连今日没有穿软甲。

　　夏侯歌清楚的感到，她掌下摸的是一具专属于女子的，温柔的，香软的身躯，和她一样带着淡淡的香味。

　　夏侯歌震惊了。

　　再低头看，被茶水浸湿的衣衫紧贴着肌肤，遮着锁骨若隐若现，甚至还勾勒出颇为玲珑有致的曲线。

　　居然比她夏侯歌的身材更好。

　　夏侯歌震惊到无以复加，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江连摸透了她的心思，便趁着此时搂住对方腰肢，微微起身，在夏侯歌唇上落下个轻柔的吻。

　　意料之外的香甜，却也点到为止。

　　江连笑道：“此莲非彼连，一池莲花一曲歌，一双红颜对酒酌。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

　　江连道：“我也是个女人。”

　　仿佛被车轱辘碾过，夏侯歌脑子里嗡的一下，炸了，并刷出满满的“卧槽你大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