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厌》念鹿鱼

2、2

　　“铃—”
　　20分钟以后，直到上课铃声的响起，老班终于拿起水杯，大力灌了几口水，生气摆摆手，让眼前人快点滚回教室上课去。

　　“老师，这些书你替我收着，千万不要丢了，有好几本都很难买到的。等放暑假你就还我。”

　　“休想～，起码也要等到高考后。没考上好大学，我就把这些书都—都—卖了。”费了这么久
　　的口舌，苦口婆心举各种不好好读书考不上大学生活会很艰辛的例子，竟然一句都没听进去，到现在还惦记着她的书，李健现在气地舌头都在打颤。

　　“别卖！要卖就卖给我啊。”这些书对她很重要，都是她看过很多遍，即使还能再买新的，也不是它们陪伴她过往的时光，蹇韵想到这些，再次慌地口不择言。

　　“哈哈哈—”，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听到她的那句要卖就卖给我啊，不约而同又是哄堂一笑。
　　“老李，你这个学生真是活宝啊。来给我看看，她看得什么书，对她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同事拿起放在李健桌子上红色封面的书。

　　“呦～这本《阿衰》，我7岁的侄子也很喜欢看啊。内容很活泼，不过对于一个高二的学生太幼稚了吧。”

　　“幼稚，当然幼稚！”李健像找到知音一样，抚身从桌子最下面拿出一沓书，“你自己看看，还有三毛流浪记漫画呢。”

　　这本三毛流浪记的显得都还有些时间，”我跟你说，她的课本都比这些书新。”有漫画，有儿童绘本，花花绿绿。

　　“这女生还真是特别，我班上的女生也有人看课外书，不过她们的都是一些网络言情小说，情情爱爱的。”
　　“哎—一样令人头疼。看这些书的翻阅痕迹，她肯定不是第一次看。你说这不就是给人添堵吗？！宁愿看几十看过的东西，也不想认真读书。”说到这里，李健眼里的惋惜更加浓郁了几分，“又不是笨的学生。”

　　蹇韵在他眼里是一个标准问题学生，不按常理出牌，成绩处在中下游，严重偏科与不稳定。
　　语文英语极好，数学极差。高一的成绩，文科要远远好于理科，她选理科，让执教过她的老师都非常震惊，这不就是对自己未来前途极其不负责的一种行为嘛。
　　问她为什么不选文科？她还能自信满满解释道，“老师，我数学是差一点，物理化学生物也还可以。”呵呵，她的还可以就是100分的试卷拿个将将及格而已，这在一个理科重点班，没有半点优势，不过谢天谢地她是一个艺术生。

　　“你选文科，你应该能考到重点班的前十，文化分就可以上一个重点大学了。”
　　一上高二，李健就找蹇韵谈了这个问题，后来差不多每次月考成绩出来看到她排在全班倒数十名的排名，他就要找她到办公室策动一次，仿佛能劝她学回文科就是他教书育人的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
　　“我不想上重点大学，我挺喜欢画画的，到时候高考应该是以一个艺术生，艺术生的文化分不需要那么高，我觉得我学理科，以我的成绩上我理想大学，问题不大。”

　　蹇韵回答里的应该、可以、不需要那么高的分数，又一次让老班暴走，“什么叫问题不大，你不想成为拔尖的那个人。你想你以后上大学，你将会是文化分最高的一个艺术生，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令人骄傲和高兴的事情嘛。”
　　“老师，我觉得这样刚刚好。”蹇韵无动于衷，文科理科对于她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反正她的兴趣只在画画上，只不过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好似很长时间都活在极度感性的世界里，这种感觉并不让人有多留恋。终于真得文理分科后，她仿佛世界好像多了一扇窗，她考试的时候不用写满整张试卷了，不会做就空着，如果是政治历史这样的科目，你空着，那就等着被当成典范，让老师天天都可以挂在嘴边训着，“你可以不会做，但一定要写满，这是作为一个文科生起码的觉悟。”。

　　“什么刚刚好，刚刚好上大学嘛？”李健觉得蹇韵就是不可理喻，哪有学生会嫌弃自己的分数考得多呢，这不和成年人讨厌口袋里的人民币多一样，滑稽可笑。
　　李健孜孜不倦地劝，蹇韵认认真真地听，然后就是不回头。一个学期以后，蹇韵也正式确定要以美术生的身份参加高考，李健终于把这个话题放下，他也知道这个看起来平平和和的女生，性格就是觉得一件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然后就是蹇韵作文，也是一件让李健无比头疼的事情，能拿满分也能拿零分。

　　蹇韵的字写得很漂亮，用笔内刚外柔，点画圆融俊朗。会对她刮目相看，不可否认这字是很关键的一项，再而就是她的作文，时常也是立意深远有趣，议论文，记叙文各类文学体裁也是游刃有余，时常都被拿来范文当全班人朗读，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的作文也时常离题，拿十分以下，甚至零分。

　　李健记忆深刻，就是上学期期中考试语文试卷的作文题目是以“我想······”为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记叙，议论题材不限。
　　这个半命题的题目，其实还是很好写，这也就是我的理想，我的梦想，我的愿望这一类的统称，同学们写这类作文，也是老油条了，先排比句开头引题，再举一两个例子展开叙述，最后来一个总结性结尾，点题呼应开头。

　　可是蹇韵写地是什么？关看到她的题目，就可以气得人虎躯一震，《我想和一个哑巴谈一场恋爱》，谈恋爱，在语文试卷，公开讨论这个话题。
　　“我想和一个哑巴谈一场恋爱，他不需要能开口说话，只需要用他那双纯净且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我·······”洋洋洒洒800字，写她和这个哑巴人将是如何相爱，将过上一种生活，如若不是篇幅限制，估计她能写出一篇小说来。

　　那次考试，全年级的语文老师都在讨论这篇作文，文笔流畅，感情也饱满，但是不符合校园主流环境，给个高分，搞得学生以为真得可以写这类文章，那老师的责任不是重大了，阅卷老师秉着绝对抵制，但也手下留情给了个10分，。
　　李健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尽了，看到一个大写的10，气得拿起红笔就把它划掉，然后在旁边重新补了一个大大的零，好家伙，以前也写过这样语出惊人的作文，但也没有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乱写的道理啊。

　　“这是考试，你喜爱创作文学故事，可以私底下写。”李健不忍她的语文成绩，一会儿140分，一会儿连及格90分都拿不到。
　　一般这种时候蹇韵不说话，她也不会说原因，也不会狡辩她这样做对了，反正你要批评她，她就会认真听着。
　　当然，下次还是会再犯。李健无可奈何，只得退后道，“你要乱写也可以，但答应我，重要的考试要过得去，尤其是高考，那时候你还这样不审题，随便乱写，我就真得救不了你。

　　蹇韵听到这里，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嘴角向上扬起，脸盘两个浅浅梨涡若影若现，语气无比轻松保证道， “放心，老师。我不会想复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