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的春天》二十九楼

17、17 惩罚

　　17 　惩罚

　　但大多数倒是看向冯俏，毕竟赵氏本就是农户家出生的，从小干农活长大的。

　　可冯俏不一样，她长得白皙娇嫩，看着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从小是读书写字的料子，可从来没下过田的。

　　“娘。”好几个人同时开口。
　　冯和肯定是其中一个，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女儿，一向温吞的他这会儿也急了。
　　刘氏冯氏王氏自是开口求情。

　　但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开口求情，这个人就是冯俏的五叔，冯五爷，冯义。

　　冯义年岁其实也不小了，但一直没成亲，一来他有点长短腿，走路有点不好看，二来他有些酗酒，性情又有些孤僻，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这几年一直在威武城大户人家做了个守夜人，也很少回冯家堡的。

　　所以冯义开口求情的时候冯俏有些意外，其他人也是意外。

　　冯老太太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反常的瞟了一眼冯义，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管好你自己。”

　　冯义不再说什么了，这下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冯六爷冯志更是三缄其口了。

　　冯强想说些什么，被冯老太爷严厉的眼神止住了。

　　冯老太太语气十分尖锐，“以前你没进冯家之前，你娘老子说你是个老实能干的，这些年你在冯家生儿育女，是有了些功劳，可你别忘本了，别老实能干没了倒得了个脑子糊涂的毛病，二姑娘再哪儿做错了也轮不到你大庭广众之下破口大骂，还跟着晚辈动手，像什么话？”

　　冯老太太呵斥赵氏，冯和听到最后一句一愣，赶忙跑过去查看冯俏。

　　冯俏撇开他的手道，“没事。”
　　但冯和细心的发现她膝盖处的衣裙浸透着血水，面上一愣，他自然是没想到冯俏竟然受伤了。

　　冯老太太回头又教训冯俏，“二姑娘小的时候性子就活跃，那会儿小，上山爬树的也没人约束，可如今也大了，姑娘家的就是姑娘家，说话做事可得谨慎点儿，别叫人说七说八的惹了闲话。我们冯家虽说谈不上什么大家，但好歹咱们也是正经人家，若是惹了闲言碎语，日后岂不是害了一帮姊妹。”

　　冯俏点点头，十分诚心到，“是，祖母教训的是，俏儿自省。”

　　老太爷老太太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这边一行人出了屋子，外面冯家堡的众人虽说都在低头干活，但谁心里不好奇今日发生的事。

　　老太太站在稻场吆喝到，“今日的事确实是冯二姑娘做错了，为了只兔子破了别人家的院门，确实该罚。二太太身为长辈又是继母为了点儿小事口中无德，有失体统，也该罚。今日罚她们两人日头落山之前一人插完一亩水田的秧。长工牛大壮护主有功，赏一钱纹银。”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些意外。

　　原本在稻场上看那赵氏的意思似乎是二小姐和那长工有些什么不妥的，如今冯老太太这番话倒是对那个长工只字不提，反而奖了一钱纹银。
　　此事的重心完全转移到了赵氏的德行和二小姐损害了物件儿上了。

　　冯强看着冯老太太点点头，心中暗道，母亲年岁虽已渐长，但依旧心里敞亮，处事周全。
　　再想想这些年，这么多兄弟，这么大一家子都靠母亲打理，没有点儿能耐，这个家还真管不好。

　　他看向老太太的目光不免带着点儿钦佩之意。

　　老太爷也自是满意的，这会儿早已去睡大觉了。

　　因老太太严明了不许这些佃户帮忙，于是大家眼睁睁的看着赵氏和冯俏一人走入一个大水田。

　　有人低语说，“二太太不是二小姐亲娘，刚刚骂那样难听的话，还推了二小姐摔倒，罚她也是该。”

　　又有人说到，“不管二太太说了什么，她始终是二小姐长辈是她继母，二小姐就是太任性了，我听她们说，平日里在冯家二小姐对二太太就瞧不上眼的。”
　　“听说二小姐和几个哥儿一样读书识字可能耐了。”
　　“那又怎样，女儿家的还不是迟早要相夫教子，还是温顺点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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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艳冯碧冯博他们开始都有些莫名其妙，一会儿便也知晓了缘由，都道是冯俏又和赵氏起了争执。

　　也就冯嫣心里清楚到底咋回事，站在那里木然的看着冯俏节烈日下弯腰插秧的背影。

　　冯碧和冯嫣年岁隔得不大，她胳膊肘捅捅冯嫣，“二姐会插秧吗？这么大的日头你把她晒晕也得晒层皮掉吧！”

　　冯艳唇边微动，“啧啧啧，二妹妹那么白皙的小脸儿这下惨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本是显示自己同情自家妹妹，可冯碧怎么看着都觉得自己姐姐透着股欢快的意味。

　　冯碧瞟瞟一边的冯嫣，说到，“大姐，二姐，也是的，二伯母再不好也是长辈，二姐姐总是任着自己性子说话做事的，这下惹祸挨罚了吧！”

　　冯嫣听了，面上灰白，心里万只蚂蚁啃噬一般挠心。

　　冯博素来和冯俏关系最好，看她下泥田急了，拉着他娘冯氏就说到，“娘，祖母怎么那么狠心，二妹妹这么娇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插得完那么大一个水田，咱们快去求求祖母吧！”

　　冯氏安抚他到，“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母做了决定谁也难改变，我刚才在里面已经求过情了，根本没用，再说了你二妹妹和她继母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若真心疼你二妹妹好好劝劝她，叫她到咱们家来得了，日后你们兄妹都在金城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冯博听了不再嚷着去求情了，看着水田里弯腰的倩影若有所思。

　　那边赵氏心中还觉得委屈呢，总觉得冯家不怎么待见自己。
　　先前若是说因为没生儿子的原因她还服气，可去年儿子也生了，怎么一有点儿事儿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过一想到自己和冯俏都在烈日下插秧她心里多少平衡点儿。

　　“哼，细皮嫩肉的哪儿会插秧啊，我还真不信日头落山了你能插完。”赵氏一边埋头插秧一边念念叨叨，她在田里站的稳，手上动作也快，不一会儿就插了好几路秧。

　　不过说真的，她也好些年没下田了，这猛的一下田插秧，这么一小会儿还真觉得腰酸疼得不行。

　　她直起身子，看看火球一样的烈日，身后好大一片的田，叹口气，又给自己鼓鼓气，安慰自己，再怎么累也是一时的，如今自己儿子也有了，吃喝也不愁，今天这一遭就当是自己重回儿时记忆忆苦思甜吧！

　　不过一想起自己那个女儿她就觉得头疼，比这大日头晒得还痛。
　　想想嫣儿也十二了，正是女儿家生心思的时候，也是后悔自己平日里对他关心太少了，以至于生了这样糊涂的心思她还不知道。再一想到那个穷长工牛大壮，她就恨得牙痒痒，他哪一点儿配得上自己的嫣儿……

　　说到嫣儿她不由的望向水田岸上，却忽然发现没看到女儿，心中一慌。
　　再一看，前面走在田埂上的那个身影不正是她的嫣儿吗？
　　打着一把大大的油布伞，衬得她的身影更加单薄小巧，却又透着一股子倔强。

　　冯嫣打着伞，径直走下水田，跌跌撞撞的，来到冯俏身边，伸手将伞打在冯俏头顶，眼睛却看都不敢看她，叫了一声，“二姐，”眼泪就默默流了出来。

　　冯俏看她哭了笑了笑，“哭什么？”想着伸手去给她搽眼泪，一看一手的泥。

　　“二姐，都怪我，我娘她……”
　　冯嫣一想到刚刚她娘为了掩饰她的错讲脏水泼在二姐身上，害得二姐在烈日下插秧，她本就心中有愧，而她却也一直没有坦白，如今面对二姐她自然是羞愧难当。

　　“对不起，对不起……”冯嫣除了一个健儿说对不起只能呜咽这哭泣。

　　冯俏说到，“其实我很羡慕你，有你娘如此围护你，日后别再瞧不起她的，我再瞧不上她，你却不可以，因为她是你亲娘，对你是绝没有坏心眼儿的。”

　　冯嫣点点头。

　　冯俏又说到，“我不管你对牛大壮是感激也好，还是动了别的心思，如果你还想他好好过日子你最好离他远点儿，否则你会害死他。”
　　冯嫣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问到，“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牛大哥在一起？”

　　冯俏叹了口气说到，“嫣儿，你想想，牛大壮他连他娘生病都没钱买药，他还是靠给我们冯家打长工挣口粮，你觉得她和咱们家对等吗？男婚女嫁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

　　“可我不在乎！”冯嫣有些倔的说到。
　　“你不在乎，可你吃什么喝什么你想过没，在冯家咱们又吃有喝有穿的，你若是和牛大壮在一起你就要出去做工干活养活你自己。”
　　“我可以干活。”
　　冯俏气急而笑，“你会干什么活儿？绣花你戳破手指头，读书识字你坐不住，就说农活儿你又能干哪儿样儿？”
　　冯嫣低头沉默了。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有多大本事才能有多大自由，你懂吗？”
　　冯俏说了自己掏心窝子的话，也不知道冯嫣能不能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