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竹叶青捕鱼

3、你是我所及的江南塞北。

　　上巳一过，继续南行，也就离京都更近了。纵使日日赶路，却也不见嵇道星风尘仆仆。凡嵇道星所及之处，当地人总会出来围观高堂才子的风采。

　　嵇道星又何尝不明白这是在造势，但是他已经成为了那河中之鱼又有何快乐与不虞之说呢。

　　在一路的行程中，嵇道星按照嵇家给的道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似乎从不回头，嵇家作为江南的最长久世家，自然有极沉重的底蕴。而嵇道星在幼年时，就展示出了不同于他人的奇才。

　　嵇道星回首从前不知是幸而又是不幸呢。此时，京都的新帝初到南方。嵇家明白的道理，嵇道星未必不会明白。此去京都，就如水流入海，再也回不了头。

　　嵇道星坐在马车上，还是叹了一口气。想起桥上的春衫少年，风月无阻，情之所向，怕是无疾而终。

　　那束兰草早就枯死了，已经夹在了书卷里。不知多少日子了。而那束芍药却还亮眼得绽放。嵇道星却明白它已经接近枯死了。只是叫人把它晒干罢了。最后，消散在了四月的河上。

　　一个月的披星戴月，嵇道星终是到了京都，人海渺茫，似乎是再难见到。他似乎忘记了少年长什么样子。也不必记得太清，徒增劳累。

　　一切似乎都走不出甬道。时人力荐，嵇家鼎力相助。他想成为朝廷上的高官似乎唾手可得。他抬眼起身，双手背后，一身青衣站在这位年迈的帝王面前。

　　帝王神态龙种，眼中有着家国兴亡的沧桑，但眼中的眸光却从未黯淡。

　　“嵇道星？”帝王也直视着少年。“天下如棋，诸国如星。嵇家可从未放低过自己的眼界啊。”

　　“南方尚未稳定，但我嵇家愿为陛下铲平阻碍。”嵇道星并未对此作出什么回应，依然一副坦然自若。风穿过，吹起少年的衣袖，才勉强窥见少年的一丝怯意。

　　帝王刚想看那怯意，迎面而上的却是少年之意的从容的笑意。

　　“太子的太傅还未定，想必太子应该会很高兴吧。”帝王背过身。

　　“嵇道星定不负陛下之望。嵇家定会对陛下鼎力相助，陛下尽管放心。”嵇道星一瞬间想到了许多，想到了那个少年，想到了太子的年龄，想到了嵇家的试探，想到了这位帝王的容忍。突然，想问很多。最后，只是留下了一句，“臣告退。”

　　“嵇家的野心，似乎没有完全被这个少年所继承。”帝王看着轻松走出去的少年，“不过，世家风骨却也是一点都少不得。”悠悠地叹道。

　　帝王从北方带回来的亲信，从侧殿缓缓地走了出来，“淮西嬴氏有人求见。”

　　“淮西？”帝王从搜罗来的信息，“之前北方的？”

　　“也是前皇的亲信。”帝王的亲信，给了另一个身份。

　　“见吧。你见见就好了，去哪里你们安排吧。”帝王想起战死在沙场上的前皇，心中还是有几分悸动。挥挥手，就让亲信下去了。

　　嵇道星走出宫廷，才从侍从手中接过那把骨扇后，长抒了一口气。

　　耳边却一直回响着帝王的言谈，“诸国如星。”

　　不知不觉中竟念了出来。四月还是雨潺潺，嵇道星站在宫廷的门口，看着雨落成溪，屋檐的红瓦也透露出了几分倦意。

　　群鸟归巢，惊起一树青叶。鹊声人声嘈杂。

　　嵇道星刚准备冒雨行车。

　　一把伞遮在了他头上。“与我一同逛逛京都如何。”说话似乎是询问，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好。”嵇道星抬眼就看见了，少年的面容。似乎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只是嵇道星眼中多了几分笑意。示意让仆从先回去。

　　“诸国如星。”少年突然开口。

　　嵇道星并没有做什么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落下来的雨。“雨者为云乎？”

　　嬴珩突然看向嵇道星，“无解。”

　　“是。”嵇道星看着嬴珩也告诉了自己的答案。

　　一如初见，虽不是刻骨铭心，想来却也是温柔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