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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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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刻平安的心情,磊北在怒骂着上天对平安的不公,更惊讶着命运的意外相似。此刻的平安多么想当年的自己,看着因自己的原因而惨死的女人和情人,那一刻的绝望和灰心。
但是平安你和我却有一点不一样,现在的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绝望下去。磊北露出一丝坚定的微笑。
“平安,我把我的瓶子给你好吗?”在某天磊北知道了瓶子的典故:“让我们一起把这个瓶子里装满幸福好吗?让我们将断开的生命重新接起来。”
平安躺在床上,捂住眼睛,曲起身体。
磊北轻轻弯下腰,唇吻到平安的眼帘上。
那一刻平安既不拒绝,更不迎合。内心对一切失去热情的他,只是像一根枯木一样,干涩而僵硬。
只是枯木也有逢春的时候,那平安是否也会有再一次的春天。
恍惚间平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那十八岁的天真莽撞的岁月,那个张扬着热情与执着不悔的生命。
此刻的吻与那个夜里让自己心碎的吻是否有所不同,平安无力去分辩,只有一种心酸的促动,一滴泪悄悄的从眼角滑了下去。
磊北轻轻擦干平安的泪,悠悠的说道:“若是你不甘心,我就叫师哥帮你找她。也许她并没有死,还依然在某种健康的活着。”
平安睁开眼睛,无神望着磊北,眼中磊北痛苦却勉强微笑的脸,剌痛了平安的心。
“或是我陪你走遍千山万水寻找她。”
“为什么?”平安那一瞬间有些动心了。
心能动,人就不会死。
“因为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借口,也不会让你有寻死的机会。”磊北吐出这一句话的瞬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仅是爱着平安,更爱惨了平安。若不是这样,对爱自私的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宽大的心胸,只是因为爱所以希望爱的幸福。
双手紧紧握住平安冰冷的双手,磊北露出了一丝微笑:“请不要拒绝新的命运。”
平安没有拒绝新的命运,也许是因为磊北的话说动了他,也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死心,平安默默接受了磊北的安排。
但很快平安就发现现在的磊北变了,现在的磊北对自己温柔体贴却不越轨半点,但却更让平安隐约感觉到某种特别的热情和更加贴近心灵的默契。
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四岁,此刻却依然只是十九岁的阅历的平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磊北,如何与磊北相处。
平安不敢相信磊北的温柔和热情,也不能去相信对方的温柔和热情,因为他知道在苍天之下的某个地方,有人在等着他,自己不能留恋身边的人,也不能再一次执迷不悟。
“平安,你看这把刀如何?”耳边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平安的胡思乱想。平安不解的抬起头望着身边的人,再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摆着外形漂亮的刀器。
“买刀干什么?”
磊北细心的将手中的刀放在阳光下细看,然后露出一丝笑容:“教你的最后二招刀式,你不是总感觉有些不太顺畅。其实你的动作并没有错,一招一式都在点上,只不过是因为你手中的刀不合你的腕力而已,今天我选的这把刀,你用起来特别合适。”
平安迟疑的拿过手中的刀,挥了二下,果然是很顺手。发现刀柄上镶刻的“平安幸福”。,不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的微笑:“这刀是从哪里来的?”
磊北看着平安满意的表情,微一笑:“你满意就行了。这是专属于你的刀。”
听着磊北的话,平安仔细的摸着刀身,越看越喜欢,正想道一声谢谢,却突然发现磊北手上有裂开的伤口和被灼伤的痕迹。
“你的伤怎么回事?”平安疑惑的问道,二人昨天夜里各自回房前并没有发现磊北的伤口。
“没有什么事,偶然刮伤的。”
平安才不会相信磊北的话,以磊北的身手怎么可能刮伤:“是因为这把刀吗?”平安突然明白了什么,础础逼人道:“这刀是哪里来的?”
磊北没有说话,只深深看着平安,眼中是任何人都能读懂的深情,平安闭了闭眼睛,然后了然的说道:“这把刀是你打造的吗?”
平安心中有一丝的酸楚。难怪这一段时间磊北白天都是些精神不振,他是用了多少的精力才能打造出来一把刀,就算不知道铁匠是如何工作的平安也明白让一个从未曾打过铁的人打一把刀是何等的困难。
“你用了多少时间?”平安吸了一口气问道。
“也没有多久。”磊北轻声道:“再怎么说,我是会功夫的人。”
“胡说。”平安瞪眼了:“不要骗我,打铁和功夫是二回事。用了多久的时间,我怎么都不知道。”
平安想来想去,白天自磊北寸步不离自己,又是亲手熬药又是亲自送上,再加上庄里的事情,以及庄外的事情,那时一直与他在一起的平安才真正发现原来磊北不仅是半个江湖人,更是半个商人。
磊北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不过就是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夜里睡不着,便到了铁铺之中请铁匠师傅教我打造刀。你喜欢吗?”
平安没有说话了,只是紧紧的握住刀柄,磊北的心思全化在那句你喜欢吗?某种忧郁的心情突然涌上心头。
变笨的磊北,你以为一把你亲手打造的刀,就能让我在你的身边吗?那是不可能的。但为了报达你的心,我会一生一世将刀留在身边。
也许,这是我的心情,你的心愿。只是这一切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若烟细心将孩子抱上了床,外出的丈夫过几天便要回家了,每想到这里若烟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弯,女儿看着一脸温柔的继母,像是知道对方可爱的想法,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每次回家的父亲总会带回一堆的礼物,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兴奋猜想着的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脱下了衣服,躺进了温暧的被窝里。
孩子已经睡下,若烟便回到了房间,推开了窗户,又是一个春天了,院落里的梨花在月光下美丽而别致,若烟仿佛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肺。
恍惚间若烟想起了那二个在冬季出生的孪生弟弟们,想起了几年前最后一次收到了家信,信是翠玉姨写来的,告诉她平安消失了。
从此以后若烟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也没有家里的消息,若烟知道父亲不会原谅自己的行为,就像他不能原谅平安的行为一样。
我们都是张家的叛逆,若烟呼了一口气。
我可爱的二个弟弟,现在我的瓶子里装满了幸福和快乐,你们的呢?你们依然是那么辛苦而拼命的往自己那小小瓶子里装着幸福?
请告诉我,那怕是在梦中。
“姐姐。”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若烟的思绪,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若烟愣住了,过了很久才惊喜的叫出声:“弟弟。”
月光之下,院落之中,一位少年静静坐在墙上,他的身影瘦弱,但那灿烂纯粹的笑容却迷人而亲切,身上淡淡的沧桑感在月光的映照下有种缥缈不定的感觉。
若烟紧抓住冰凉的窗户边,眼睛瞪大了,心里害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平安,是你吗?你回来了。”
“姐姐,我来看你了。”平安坐在墙上,有些俏皮地斜着头,“姐姐,别动,就这样子就行了。”
“平安,你在说什么话,快快下来,快进来。”
平安摇了摇头,目光中有几分悲伤:“姐姐,就这样。我只是来看看你,很快就要离开了。”
就在前天,平安终于在小文口中得到了自己最好的情况,生命已经无碍,但被毒渗了太久的身体,已经让平安变成了毒人,平常人最好不要随意触摸自己,以免中毒,虽然那毒性并不是很强,平安为了姐姐的健康,还是克制住想与姐姐拥抱在一起的冲动。
“平安。”若烟诧异之后,却是害怕。颤抖着双唇,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受苦,你住在哪里?”
“姐姐,你现在幸福吗?辛苦吗?你的瓶子里是否装满了你的幸福?”平安轻声的问道。
姐姐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足得微笑:“我很辛苦,但也很幸福,就像梨花的香一般,用心便能闻到。”
平安笑了,他仿佛也能闻到从姐姐身上传来的幸福之味。
“弟弟你现在如何了?”心里是关切和一丝担心,在月光下的弟弟有种缥缈不真实的感觉。
平安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微微一弯嘴角:“家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姐姐急了:“傻弟弟,你在说什么傻话。”
“姐姐,你能告诉我,破掉的瓶子能装得下东西吗?”
“平安,破掉的瓶子什么意思?平安你走近好吧,为什么不让姐姐摸摸你的脸,外边天气冷,你穿得少站在外边会着凉的。”若烟恨不得跳出窗户,抓住自己弟弟,不让他离开。
“姐姐,我没事的,你别一脸的担心。”平安轻松笑了起来:“我只是想知道,若瓶子是破的还能装得了东西吗?”
姐姐看着眼前的弟弟,像是要将他看穿,过了半天,才声音哽咽道:“别担心,弟弟,找一个心灵手巧的人把这个瓶子补上就好了。你如此善良,上天,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美的瓶子。”
“是闻得到得味,看得出颜色的幸福吗?”
回荡在院落中的只是若烟寂寞声音:“是的。”
就如平安来到的无声,消失的更加无声无息。望着墙边空无的地方,若烟悲声呼唤:“平安。
“妈妈,我要和你一起睡。”身后男孩嫩嫩的声音响起,若烟抹干脸上的泪转过身,睡眼惺松的男孩子可爱极了,若烟露出一丝微笑,将男孩抱了起来。
弟弟,你看见了吗?幸福就在我的怀中。
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再来,我都会在这里用幸福的微笑面对着你。
“我以后该怎么办?”站在冬风之中的平安望着远方温馨的小屋,自言自语着,再一次看见姐姐,平安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是有家人的。只是永远也无法毫无顾及的接近他们。
自己这个样子,吴阿乐怎么办?平安早已经意识到也许这一生就算是找到了她也无法给予安慰的拥抱。
心情的矛盾和害怕就像蜘蛛网般缠住了平安,不得动弹。
突然一个从身后的拥抱驱散了平安身上的寒气,那一刻平安僵住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充满力量与炽热的手臂不失温柔的从身后揽住平安,并牢牢地圈住。
让平安立刻知道对方是谁。
磊北温柔的将平安抱在了怀中,用披风将平安整个人包裹住,感觉到怀中男子微颤,听着对方撕哑的声音说道:“你不怕吗?”
磊北只是更紧的搂住对方,用行动表明的态度:“我只怕一点。”
“什么?”
“你不准我吻你。”
平安只感觉被一股力量转过了身,之后便是一阵天眩地转的感觉。嘴唇最初凉凉的触感,然后是一阵温暧的热度,这让平安有些不知所措,一阵战栗,平安闭上了眼睛,感受人体的温暧。
平安突然清醒过来,用力推开磊北。
“我们不应该这样做。”平安痛苦的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当小文将平安的情况告诉磊北时,磊北闪过头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极了。终于除了自己,再也不会有人能接近平安了。就算是那个什么吴阿乐也不可能,因为平安不会允许自己带给别人危险的。
“不应该,就是不应该。”平安焦急的说道。
磊北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平安的身上:“没有什么不应该,我们本应该就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吗?平安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磊北将平安的头抬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人,平安突然感觉到哭的欲望,而第一次也顺从了那种欲望,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然后他终于哭出了声。
磊北心痛地将平安抱在怀,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哭得让我难受。你说不出来,我能说出来。我爱你平安。”
平安抽泣着,望着磊北的眼睛是不可置信。
“你不相信,没关系。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相信。”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爱..?”平安掉着泪珠儿,结巴地说了出来。
磊北感觉这样边哭边涨脸的平安,可爱极了,亲亲擦干平安的泪水,他一字一句说道:“我做的这么明显,你还感觉不到。我爱你,从头到尾都爱着你。”
“我,我有阿…乐……”平安闭上了眼。
磊北眼中一闪而过忧郁,但还是依然微笑着:“至少现在你没有。”
那一刻二人相信那就是永远。
平安突然间闻到了一闪而过幸福的味道。
“这是背叛。”平安无助的挣扎着。
“从一开始,你就不曾忠于他人。”
最后的音消失在唇齿之间。
平安不再去抗争些什么,命运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送给你一个不恰当的幸福,接受或是不接受,全部取决于你自己。
而现在平安决定接受这在不恰当的时间送给自己的不恰当礼物,因为他渴望这个礼物已经很久很久了。
就在同一个时刻,地上楼中,楼之文正看着刚到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吴阿乐依然健在,以及她生活的地址,还有她成亲已有孩子。
那一年,平安在真正幸福的微笑,因为终于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爱他的人用最幸福的声调说着:“祝你生辰快乐。”
还有什么比与爱的人渡过一年又一年,老过一岁又一岁更幸福的。
终于平安得到了平安。
他也找到当他哭时,能将他抱在怀里的人。
从此,他可以想哭就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