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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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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北是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给惊醒的,睁看眼望着前面,发现自己居然是坐在床边上睡着了。
刹那间,磊北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很快记忆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立刻他想起了此刻自己正在曾经毒医居住的风园之中。
想到这里,磊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床被,心里一慌,立刻转身冲出了房间,但在看着竹子边坐着的男人时,慌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磊北小心翼翼的走向前,生怕自己的脚步惊吓了眼前的人,惊碎了这醉人的幻影。
在他的眼中,此刻平安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坐在地上,用着困惑而诧异的眼神瞪着自己,虽然用一句楚楚动人的形容词过于女性,也过于阴柔,但此刻在磊北的心里平安就是如此可爱而让他怜惜。
三个月前的生死相离痛不欲生的时刻,此刻仿佛是在梦中发生一般,虚幻而飘渺。
但当小文那一句平安活得好好之后,磊北才感觉自己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虽然被救活醒来之后的平安记忆与意识依然还处于混乱之中,经常在重新认识磊北之后又再一次失忆忘记了磊北。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活着,能睁开眼望着自己,那怕那目光是让自己心酸的漠然。
磊北知道平安暂时不会死,他身内的毒伤害着他的身体,但奇妙的在保护着平安的生命,当面临死亡边缘的时候,平安体内的毒素便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自救,让平安处于假死的症状,以降低其生命精力的消耗,只不过其间时间却很短暂,并且这种保护的效力会随着身体的虚弱而消逝。
而小文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小心翼翼、一点一滴慢慢解开平安身上的毒素。
平安一身单衣坐在竹叶之下,先是用着困惑的目光打量着这看是陌生却又总感觉熟悉的地方,自己怎么到的这里,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就看见睡到床边的陌生男人,立刻警觉了起来,然后跑了出来,看见这一片竹林,只感觉新奇极了,仿佛在自己记忆里还未见过如此多的竹子。
然后,那个陌生的男子又出现了。
平安警惕地望着眼前的人,对方那种交织着惊喜和害怕的表情,以及充满怜惜和溺爱的目光,让从来没有如此被人如此注视过的平安,感觉全身紧张,然后他逃避般躲开对方的目光,低下头只望着对方的鞋越来越靠近自己。
“平安,我来接你了。”一双大手伸了出来。
平安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男人,感觉那双长而有力的手对自己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想要握住它,但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害怕,平安倔强的说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跟着你走。”
磊北习以为常的微笑,用着他特有的迷人声调:“你不是想知道刀法最后二招是如何的吗?”在磊北记忆中平安一直都没有真正学会那最后的二招。
秋日初升的阳光有不输于夏季骄阳的热情和灿烂,在这一片金色中,平安发现对方的脸上绽开的微笑竟意外的让自己伸起某种奇情绪,异常具有魅力的声音听在自己的耳中仿佛有某种不可特殊的感觉,平安控制住自己心情,却依然无法抑制眼中亮光闪过,声音兴奋:“你怎么知道我有忘记刀法的后面。”
平安有时感觉自己真得很奇怪,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但却唯有刀法的事不像是记在脑中,更像是刻在心头般,清楚而明了,恍惚中平安感觉到也许这刀法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失神的平安,手不自觉的放在了磊北的手掌中。
磊北扬起了嘴角没有说话,手中温热的感触让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活生生的人。
谢谢上苍,让他回来了。这是每一天磊北醒来见到平安时,唯一的想法,那一刻磊北相信苍天之上必有神灵。
感觉到对方手的抖动得厉害,平安回过神,脸一沉:“你想抖死小爷呀!”
磊北笑了,那个张牙舞爪的平安回来了,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听你口气,像是认得我。”平安站了起来,斜着眼睛望着旁边笑得让自己感觉有点诡秘的男人。
“磊北,我叫磊北。”
“胡说,磊北长得不是你这个样子。”平安眼一瞪。
“那是什么样子?”心平气和的反问道。
“不记得了。”平安一想便理直气壮的回答。
“喂,你刚才说的话不会也是骗我的吧,找个地方,你得比划比划,让小爷看看是不是货真价实的。”
“平安哥哥,你醒了。”身后熟悉的声音,让磊北皱了皱眉头。
平安望了望从磊北身后跳出来的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只感觉对方的笑容特别的亲切可人,忍不住自己也眉开眼笑道:“你是谁?我忘记了。”
来人笑眯眯靠了过来,用力挤到磊北与平安之间:“平安哥哥,我是快乐,你的义弟。”
此刻磊北的心里却是酸意大发,望着对自己总是平淡而对的平安此刻却对着别人喜笑颜开,心里有些郁闷,但却只能望着天空白云,叹了一口气:“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声音中有一丝的哀怨,却更多的是满足。
身边小文正走了出来,正自言自语:“这一群人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还我一片清静。”
平安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荒凉破败的村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失魂落魄的走在村落之中,空无一人的茅草房可以看见被焚烧过的痕迹,焦墨的断壁清楚的向平安表明,这个村子已经荒芜了很久。
平安越走越心慌,越走越害怕,终于在村落的某一角发现了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破烂污秽的衣服,看着突然出现的平安,浑浊的眼神中是一片惊讶。
看着平安想要走进自己,老者摇了摇手:“年轻人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人去哪里了?”平安的声音在着荒凉的大地上显得几分虚弱和害怕。
“都死了,都死了。几年前的一场瘟疫,都死了。只留下我这不中用的老头子,不过也快了,他们都在地下等我了。”边说着老者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进他身后那间黑黝黝的小土屋。
平安心一瞬间扯痛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过了一会,一个嘶哑颤抖的声音终于从口中吐了出来:“老人家,那你知道这村里住着的一位姓吴的姑娘吗?”
老人家想了一会:“姓吴的姑娘,就在村南住着,死了,也死了,住在村里的人都死了。跑出去的人被捉了回来也死了,房子也烧了,死了,死了。”那一声声死了死了,让人听了揪心的痛。
平安感觉自己仿佛就在云中飘一般,嘴里自语着:“死了,为什么不等我来。”人径直的走向了村外。
村外意外的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英俊的脸上是关切的表情。
平安扯了扯嘴角:“为什么死的不是我。”眼睛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磊北一把将平安抱住了,早知道一切的他只是了解的看了一眼平安,眼中是心痛的目光。
磊北并不知道平安是什么时候彻底恢复记忆,然后突然再一次在风竹园里消失了。
那一刻磊北几乎有种被窒息而死的痛苦,还好他立刻想起自己的师兄,地上楼的主人楼之文,很快对方就发现了平安的踪迹。
于是磊北便一直偷偷的跟随其后,为着平安偷偷观望着自己的父亲哥哥露出开心的笑脸而心酸,也看着平安一步步走向这座当年在整个天下惹起惊慌的瘟疫之村,很快磊北明白了平安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当年曾和平安一起被关押在一起的阿乐姑娘,那位也许能给平安一生终极之梦的人。
平安一生终极的平安之梦,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个温暧的家。
但现在,那位姑娘已死了,磊北放下心了。
“可是走了一圈,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磊北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我不能给你孩子,但我能给你一个温暖和永远的怀抱。”
平安醒来时,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上方,他料想了千万次自己与吴姑娘见面的场景,但永远也无法相信真实却是这样,人天相隔。
想到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方泪流满面的脸以及憎恨的目光。
阿乐虽未实际受到污辱,但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他而起,虽最后那些脱光她衣服的恶人已被平安杀死,但对于未婚的阿乐这是一生无法忘记的噩梦。
而平安在最后分手之时,又给了阿乐一个重击,他拒绝了她的感情,让她含泪离开。
想着受自己托付照顾阿乐姑娘的翠玉姨那无奈却又仁慈的目光。平安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了,自己依然还是张家少爷,趴在妹妹的窗户前渴望的看着房内的父亲。
但是平安很清醒的明白,这是现实。自己曾经为一个男人抛弃了家,自己曾经病过疯过,直到临死选择的也是那个男人。
但当自己彻底清醒之后,才明白过来在自己想将幸福给予健康和磊北的时候,却亲手将另一个无辜少女的幸福所打破。
愧疚之心与贪恋之欲在平安的心里交织着,终于有一天恢复正常的平安决心离开磊北,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去弥补曾经造成的错误与伤害。
但上天不再给平安机会了,阿乐死了,那一瞬间平安知道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某些最重要的东西。
“因为我不纯粹,因为我不坚决,因为我不干脆吗?”平安在自语着,回顾着自己一生,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生命是一团糟。
平安,多么讽剌的名字,即没有带给自己平安,更没有带给别人平安。自己那个没有底的瓶子无法装住幸福,只装住了一团空气,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磊北痛苦的看着此刻床上病秧秧躺着的平安,手紧握住平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