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36、谢谢

　　“好了，大家都回神，虽然林竹枫走了，你们的戏还可以接着排！”古秋雨收回目光对大家说。可是刚才的一幕已经无法忘记：

　　女生自顾自走在前面，男生小跑着跟上去，询问着：“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吃？要不要吃西餐……”一类的话。女生随意地回答：“随便吧，你说去哪？”于是男生就提议去哪里哪里，两个人迎着门口的阳光走出去，仿佛突然消失掉了。

　　就是这样的关系，原来林竹枫喜欢着这样一个女生，所以对其他人的示好都视而不见吗？却还是对所有人都很温和，总是笑着，总是轻易答应帮助别人，总是一遍遍回答别人的问题……

　　“社长，想不到林竹枫那个家伙竟然自找苦吃哦！虽然很漂亮，可是好冷淡啊，感觉火把丢到她身上了都点不燃的！真是奇怪竟然可以这么冷漠的对待林竹枫哦……”许多男生的话汇集到一起，就是这些。

　　“好了，大家都收收心！连林竹枫都不看在眼里，大家别碰壁了！至于莫悠然，你好好演好你的戏，别把心思都丢进去了！别人才大一，眼里心里都没有任何别的女人！”古秋雨话说得很直白，男生女生都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其实，谁没想过，可能，或许，说不定，万一……

　　就连古秋雨自己不也想：说不定，只是林竹枫不是女生喜欢的类型，说不定，自己才是她的那杯茶……

　　走出来，凄月随意撇过的目光竟然看到一间钢琴教室，她只是看到了玻璃门里的钢琴，看来是教授音乐课程的，凄月才想起来这边是艺术学院的教学楼，刚才来的时候急着去中间的大礼堂，忽略了周围的教室。此时看到，完完全全被怔住了，好怀念，钢琴……

　　停在门口好半天，枫才问她：“想进去吗？你等我一会！”说着就跑开去，还一边回头叫着，“不要走开！”于是凄月又体验了一次他突然离开的背影，可是，这次没有很难受的感觉。

　　凄月看着玻璃门里黑色的钢琴架，眼中不变的神色，可是手却不由发颤了，好想，触摸到琴键，好想念那样的触感……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喜欢这种乐器，喜欢那种弹奏的感觉……

　　枫跑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串钥匙，开了门让凄月先进去，说是在门口的保卫室借来的。凄月进去后就在钢琴前落座了，伸手抚摸琴键。枫则在琴架边站着，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凄月。凄月没有察觉，试过音之后，旋律就自然而然流动起来，是简单的一首小夜曲，一曲完后，凄月听到枫说话：“凄月你不饿了吗？那再谈首曲子给我听吧。我喜欢看你弹琴的样子，也喜欢听你弹奏的曲子。”好直接的说法，不遮掩，不虚假，可是，凄月却感觉和以前不一样，就是会这么觉得，感觉现在他说起来，很清浅，没什么深意的。

　　于是继续下去，凄月甚至没抬头，因为她没饿，刚才不过是随口说的。

　　排练的一干人忽然听到音乐教室有声音，可是今天艺术生是没课的，都惊讶于琴音，懂钢琴的更是不由自主往钢琴室走去。

　　古秋雨也学过许多，他是艺术学院的音乐艺术类学生，对乐曲的好坏算是精通，当看到背对门口的女生和撑着下巴看着女生的男生时，心里的弦跳啊跳，像是乐谱一般开始浮动。原来，她对音乐也这么有研究，刚才社里的男生的玩笑话犹在耳边：社长不要总是说我们，别自己被个小女孩迷住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虽然女生的冰凉和骄傲可以击退一半的男生，可是，无法逃开，想要靠近，想知道她更多一点的事情……古秋雨看着林竹枫的专注，枫甚至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如果凄月是因为投入在曲子里，而且背对人群，那枫绝对是看女生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春夏秋冬了。

　　凄月终于察觉到枫的视线，和上次一样的，没有顾忌的紧盯着看的视线，和以往也不同了，不再慌乱，不再害怕被发现，好像打量和欣赏的目光，他是要看清了自己去和别人作比较吗？他是在想，自己和那个女生，优劣各在哪里吗？凄月思绪有些飘飞，一个恍惚，手指按错了地方，弹错了！凄月猛地停下来，抬头，看枫仍旧保持着那个动作，带着微笑，看起来还是同样的好看和悠闲，好似只有她发现了那些改变，男生那些微小到细微末节的地方。

　　不喜欢我了吧？不喜欢我了呢……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

　　枫等到凄月收回目光转头了，才回神，惊讶地看着她，好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凄月，怎么了吗？”自然而然地问出来。

　　女生只是看着斜侧方的落地窗外的阳光，许久没有说话。枫一时着急，走过去蹲下身握住凄月还放在琴键上的右手，抬头问：“凄月，究竟怎么了？是和沈清茶出问题了，还是你哥的事情？”凄月最近经常会有些走神，这种不安的征兆已经很明显了。

　　女生回过头，但微微低着头，秋雨只看到琴架在她脸上打下的阴影以及女生略微下垂的眼睑，睫毛在暗灰色的光影中轻轻闪动。心止不住地跳动，血管也奔腾起来，这样的感觉，好多年不曾有过了。

　　凄月再抬头，仍旧是干净无比的面容，对枫说，“我们去吃饭吧。”说着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秋雨怔怔然看着，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也许第一次看到的是冬梅一样傲然的寒冷，然后是女生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孤高和冷傲，接着是什么……无法接近的危险气息，可是，在她低头的那一刹那，黑色的污浊的空气，将她的忧伤带走的时候，他的心分明疼起来，一下一下，不间歇。他也想，握着她的手给她温暖，看着她的眼睛，明白她的悲伤，听她说所有的过往，所有发生过的事情，然后搂着她安慰她，告诉她已经没什么事了，以后，我会照顾你，我会爱护你，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直到永远……

　　凄月回头看到门口一片的人，微微惊讶地睁了睁眼，口微张，接着一切收敛。枫实实在在被吓到了，震惊过后随着凄月往外走，对秋雨说：“抱歉啦，社长，我保证下午早点来。”

　　秋雨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看到女生走近了，越来越近，然后，身体自己动作起来，伸出胳膊拦住了女生的去路。凄月侧过头抬高了看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那样的神情，带着一点点疑问，却不很明显，淡淡的不甚分明地表情。秋雨放下胳膊看着女生，只是说不出话，看着她稍稍抬高的头。凄月转个身正对着他，似乎已经看明白男生的表情，轻轻点头，微微扯动嘴角说：“谢谢。”

　　谢谢……她对自己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等一下……记得如此清楚，她每一次启齿的动作，嘴唇波动的幅度。

　　然后就错肩而过，男生和女生往光明的门口走过去，走到门口的保卫室时男生进去还钥匙了吧，女生面对着保卫室等待，脸色不变的冷静，然后侧过头看着外面的阳光，留给秋雨一个十五度的侧面，已经够了。

　　秋雨看着浸入阳光里的女生，她侧着抬高的头，刚过耳的短发搭在额头上，睫毛打下的阴影，被刺痛而微微眯起的眼眸，以及光线折射成不同角度打在头发上的温度，然后是整个身体在阳光里形成的一圈光环，明明亮亮罩住女生整个的身形。忽然呼吸不畅，觉得下一秒她就要张开背后的翅膀，飞向外面更高更广阔的天空和界限。

　　因为不想要更多的人沉沦在自己的容貌下，因为不想要更多的人体验到表白被拒绝的痛苦吗？因为要体谅身边的人的心情，因为不希望任何朋友伤心难过？因为只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分享痛苦吗？她的冷漠，她的孤傲，她的拒绝被接近，她的与身俱来的高贵……只是因为她的善良吧？只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吧？所以以前见过的名门世家的女生，骄傲的，娇气的，干练的……都不及她一低头的瞬间，感觉到她隐藏起来的情绪，他忽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动的声音，世界苏醒过来，他也活过来，原来，是可以爱人的……无论以哪种方式，他爱她……就算再也不会见到，不会更靠近她，但是，“谢谢”两字，已经够了，太够了，自己眼里的神色，她都明白，自己所想，她都明白。

　　男生和女生终于走入外面更明亮的世界，不再有回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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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cassy 的留言
所以破例更新咯~
大一这一卷就要结束了~~~